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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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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要选驸马的事在朝堂后宫闹得沸沸扬扬。宁安一天之内接待了两位妃子四位贵人。三盏茶过后,大家纷纷拿出自家亲戚中适龄的青年供她挑选。平时端正雅致的后妃们彼时比坊间的媒婆还能说道。一个说自己的小弟才高八斗,貌赛潘安。另一个立马接上自家的表哥武艺了得,堪称栋梁。宁安被一幅幅画像绕得头晕眼花,眼睛都看疼了,终于送走了一屋子粉红佳人。
佩云打来一盆水,小心打量着公主:“公主,您看中哪个了?”
宁安摇摇头,好笑道:“这画像都差不多,实在是看不出哪个比哪个更俊美些。况这一个个如花的年纪可不能被我糟蹋了。”
宁安与当朝皇帝一路披荆斩棘,历经多番生死才从先皇手里接过了千疮百孔的大庆朝,此后又多次代替皇帝御驾亲征,厮杀往来,从邻国劲敌手中一口气夺回连州,赣州,历州三个要地。当然亲事难免就耽搁了。
此时,沁芳宫内,龚老夫人揣着手一脸痛心,“娘娘,您是真打算让铭轩尚了公主?”梅妃坐定,喝下一大杯水,理理了衣衫才瞧向妇人:“母亲,铭轩是我们家最适龄的男子了,爹爹也是这个意思。”
“宁安长公主可比你弟弟大整四岁呢。”
梅妃摇摇头,既然求娶公主又怎会在意年龄。“母亲放宽心,公主保养得宜,看不出年长铭轩如此之多。”
龚老夫人一听女儿不为所动,更加着急:“可是宁安长公主无法生育啊!这不是要我家铭轩断子绝孙。”
“母亲慎言!”梅妃凤眸一瞪,脸色瞬间变了。
贴身宫女收到示意立马喝退宫内众人,只留母女二人。
龚老夫人也吓了一跳,自觉失言,只是一想到小儿子不禁老泪纵横。梅妃虽气母亲的口不择言,瞬时也心软了。拉着龚老夫人往炕上坐,抚着她的手柔声劝慰:“母亲,您可知道公主为何有所损伤?”
“自是知道。”宁安长公主在收复历州关键一役时身中数箭又落入寒潭,最后虽勉强保住一命,也伤了根本,自此体弱怕寒,更不宜生养。皇帝陛下当初严令天下不得谈论此事,但整个大庆朝谁又不知道呢?否则凭她公主之尊怎么可能拖到年芳二十七还未出嫁。
“母亲既知,就应当明白公主在陛下心中的份量。况且宫中并无太后,皇上又未曾册立皇后,掌六宫实权的乃是宁安长公主。”
“怎么?颖妃竟也未曾掌权?”
“哼!凭她也配?”梅妃嗤笑一声。
“这宫中就属你和颖妃位份最高,她背后有左相,你父亲到底势弱些,娘娘受委屈了。”龚老夫人叹息一声,握紧了女儿的手。
梅妃片刻失神,恍然一笑,“我也知父亲尽力了,皇上本就不喜后宫一人独大,这才把掌宫之权交给了宁安长公主。公主向来宽厚公正,女儿不曾受到什么委屈。反倒是母亲,以后这种话万万不能再说。”
“我知我知,刚才不过想到铭轩一时失言。”
“公主向来大度,况她也曾和陛下明言,不必遵循祖训,驸马亦能纳妾留嗣。”
“真的?”龚老夫人瞬间高兴起来,心头最大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梅妃送走母亲,抬手唤来身边伺候时间最长的高嬷嬷:“嬷嬷,韶华宫那位可推荐了什么人?”说的自是颖妃。
高嬷嬷福了福身子:“娘娘,奴婢早就去打探过了。颖妃推荐的是······”高嬷嬷欲言又止,梅妃皱皱眉,示意她继续说,“是左相。”
“什么!”梅妃高呼一声,而后低低笑出声,最后忍不住放声大笑,全无淑女端庄的样子。高嬷嬷也撇撇嘴,觉得颖妃这是疯了。左相当朝一品,权势滔天,手握大庆朝一半的军队,娶了公主不是自毁前程吗?依祖训,尚公主者不可出仕,不可领军,不可纳妾。历朝历代的驸马都只是个富贵闲人,宁安长公主虽明言驸马可留嗣,却没说驸马可出仕领军啊。
永安宫内,宁安正看着佩云把画一幅幅收拢,眉眼一扫却发现其中一卷微微打开了些,用的是特贡的锦云纸,薄若蝉翼,全无杂质最是清透,拿近闻还有些许淡淡花香,此画纸十分珍贵,真正的千金难求,上京城中各家名门闺秀也就那么一小寸可用来画小像,以往都是选秀时节呈上来供皇帝挑选的,事后还要紧张地托关系向内务府要回去。如今她选驸马倒也有人肯花费这么一笔钱,用锦云纸画像供自己挑选了,不禁莞尔。
佩云自然也发现了,十分好奇地打开画卷,想要看看是哪家的公子如此迫切地想成为驸马,片刻后惊呼一声,如同看到鬼魅一般,瞬间丢开了手。于是画卷哗啦啦展了一地,从头到尾一览无遗。宁安施施然望向地面,淡然的表情瞬间凝结了,画上是一清瘦的男子,未曾束发,如墨般柔顺地垂着。唇红齿白,嘴角勾笑,浅浅一个小梨涡,甚是招人。白色的单衣轻盈异常,腰间细细一挂,不盈一握。宁安默默咽了咽口水,脸瞬间就红了。她怎么觉得画上的人明明只是浅笑却更像在勾引人呢。半晌又一脸震惊地望着最后一行的注解:言苏沂,年二十四,上京人士。
要疯了······
“阿姐,你可有中意的人选?”宁炎看着自家姐姐温柔地开口,语气中还有些许愧疚,如果不是为了自己,阿姐本该拥有最幸福的人生,而不是现在这般一提婚事就落落寡欢。
宁安还未曾从上午那幅画里回过神来,自然没有听清自家弟弟的问话,这在皇帝眼里就更显得落寞。“阿姐放心,只要是你看中的人,他不敢不从。我抢也给你抢来。”
“嗯......啊?”宁安这才回神,看着宁炎咬牙切齿的模样,轻笑道,“瞎说什么呢?你是土匪吗?还帮我抢人。”
“阿姐!你相信我!”宁炎委屈地喊道。
“好了好了。”宁安不自觉像从前那般哄他,“我看谁都好,皇帝陛下挑个性情好,人品好的吧。”
宁炎脸色稍缓,拿过画像名册,仔细替宁安筛选,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嫌这个太高,一会嫌那个太胖。
“这个不行,上次科举做的文章狗屁不通,是他老子花钱捐的官。”
“这个更不行,弱不禁风,算什么男人?”
越看到后面,皇帝陛下的眉头皱得越紧,心里头的火气也越来越大。内务府办事怎得如此不靠谱,选上来的人没一个合适,就这样的人怎么能娶自己的阿姐。
“好了!是我选驸马,又不是你选妃子,你如此挑剔干什么?”宁安伸手抚平宁炎的眉头,柔声道。她这个弟弟哪里都好,就是一遇到自己的事分外较真。
“阿姐!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我绝不允许你委屈自己!”近来朝堂上对长公主执掌六宫之事颇有微词,更有人反复提及要选一吉址,开建公主府,让宁安长公主移宫另居。他知道这些事必然瞒不住阿姐,可那些人的闲言碎语绝不能成为阿姐出嫁的理由。
宁安知道他的担忧,浅浅一笑,“想什么呢?我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
“那为何······”
“阿炎,你长大了,可以独挡一面了。阿姐不会也不能一直陪着你。”
宁炎看着阿姐温柔的眉眼,半晌未说话。只是心口有些闷闷的,他从未想过让阿姐离宫,这里就是她的家,她哪儿都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