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花》六明

47、第四十七章 心声

　　沉默了一会儿，赵春雨继续：
　　“多宝，同样是一个简单、纯朴的少年。别看他今年32岁了，但我还是宁愿称呼他为少年，因为他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无论在部队还是退役回归社会，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出身富贵而瞧不起过任何人。在部队，他低调不张扬，凡听说遭遇家庭困难的战友，他总是悄悄送钱过去，几万、十几万眉头都不带眨的。更不用说这慈善基金那慈善基金了，汶川大地震的时候，他那时在国外游历，立即回国，联系一起退伍的战友，奔赴地震现场，贡献自己的力量。”
　　“至于大家对他的男女关系有些物议，那也是有其原因，多宝因为母亲过早去世，加上与父亲沟通不多，使他对组建家庭一直有心理阴影。但他却一直努力把自己阳光的一面展现给身边的人。他在和女孩子交往时，一开始就说明白，要钱要物，他都愿意给，只要守个度就好，但是结婚，四十岁前不考虑，能等他就不找别的人，时间一到就结婚，不能等那大家就好说好散，各不耽误。”
　　“虽然我也不认可他的这种态度，但是这毕竟是他的个人私事，他也没有欺骗过哪个女孩子；女孩子和他在一起，大多也是心甘情愿，当然不排除为了他的钱。但是最起码，在这件事情上，我认为他也没什么好指责的。所以我从来没建议过他什么。他自己说过一句话，人生再领悟也是自己的不会是别人的。说明他对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很清楚。”
　　“至于我和多宝之间，仔细想想，也是他帮助我的多。在部队上我对他的帮助，只能说我本来就是他的上级和教官以及执行任务的带头人，我关照他是责任、是纪律、是天经地义的。但我知道多宝不这么想，他一直很感激。我退役时早想好去美国留学，所以选择自主择业，退伍时的补偿金就拿来做留学费用。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我退伍那年，父母却因病先后去世，我退伍的那笔补偿金几乎也是花费殆尽。还好我父母不是在我服役期间生病去世，否则有可能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那时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找工作，只会部队那些，谁会要你呢？想自己开个心理咨询诊所，和自己大学专业对口。可自己毕竟只有本科学历，即使开了诊所，谁会信你呢？多宝当时在我家，陪我一起处理母亲丧事，他当时看我六神无主的样子，坚决让我跟他一起来到金海。他帮我报了留学英语补习班，可毕竟在部队已经8年，原本英语还不错的基础都已忘得差不多了。多宝帮我到大学里聘请最好的英语老师，一对一地辅导我，再加上我自己的努力，只用了半年多的时间，托福我拿到了高分，也顺利地申请到了学校。可是我早已经是身无分文，又是多宝拿钱给我做费用，我才去了美国。”
　　“在美国读书期间，多宝说是游历世界顺道到美国看我，但我怎么不清楚呢，多宝两次都是专门看我的。每次都是临走时趁我不注意留下一笔钱。我博士肄业后，也是多宝邀请我到他爸爸的公司，给了我一个体面的、能发挥我所长的工作。虽然5年的工作期间，我逐渐还清了多宝给我的钱，但是钱还得清，可他对我的情谊我拿什么还呢？又该怎么还呢？”赵春雨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
　　“尤其现在多宝从一个挥金如土的大少沦落到开着破面包车送快递，爸爸又零落到海外，生死不知。我无数次的问自己，我又该如何帮呢？我发现自己，什么也帮不了。”
　　“可是在这段时间里，我依旧只关心着自己的事情，我发现我真的是一个自私的人啊。多宝、东来，还有你姗姗，都对我如此多的帮助，我该拿什么回报呢？虽然也许你们不曾有过回报的想法，但是我赵春雨，已经40岁了，我无法面对你们，也无法面对我自己的这颗心。”
　　李姗姗早已泣不成声，伤心难过到了极点，一包纸巾都不够擦她不停留下的眼泪。阿海见状从隔壁客人已经离开的桌子上把纸巾拿过来放在她面前。
　　赵春雨讲完了，李姗姗稍稍止住眼泪，哽咽地说：“春雨哥，我没帮你什么，是你在帮我，我反而害你进去了半年。”
　　赵春雨摇摇头：“姗姗，我知道你一直喜欢我，我也非草木孰能无情？可我真的不能给你什么承诺，也不能答应你什么。你这么好的姑娘，应该有自己幸福的归宿，而这个归宿不是我。”
　　李姗姗使劲摇摇头：“春雨哥，我不要你答应什么！我也不要你的承诺！我只要你在我身旁就足够！”
　　赵春雨摇摇头，再没有说话。
　　这时，在赵春雨讲述期间，一直望着桌面沉思状的陈超突然起身说：“抱歉，我先走了！”然后想风一样迅速走掉，在门口等电梯时，陈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她那美丽的脸庞留下来，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流泪。
　　阿海看几个人都走了，自己也不适合再呆在这里，便对赵春雨点点头，向李姗姗说：“李总，我先到下面车里等你们。”说完阿海也走了，不过经过收银台时，他掏出钱买单。
　　大家都走了，刚才还热闹的环境现在只剩下赵春雨和李姗姗。李姗姗此时已止住眼泪，起身上洗手间。
　　从洗手间回来，李姗姗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赵春雨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寂寞相对，有句话叫怎么说的？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飞鸟与鱼的距离？李姗姗突然想起这句曾经流传很广的话以及不同的版本，一会儿又撇撇嘴，小女孩子的矫揉造作自怜的话怎么适合我李姗姗？我都31岁了，人生该是自己把握。
　　李姗姗虽然感情丰富，但却不是一个多情善感的女子，相反她是非常坚强独立；她只是面对赵春雨的时候，感情有些脆弱。试问哪个人在心爱的人面前依然会戴着面具呢？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不是天各一方，是你就站在我面前，我知道你爱我而我却不能爱你。
　　不知怎么的，赵春雨的脑海里也回旋起这句话，不过这句话是他曾经想对一个女孩子说的话。但是现在，命运似乎又让他遇到相同的时刻，同样的女孩子，同样的他想要说的话。但是，到了这个年龄，一个大男人还说这么矫情的话？那真的是有病了。
　　李姗姗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两个人静静地对坐一刻钟后，李姗姗打破沉默：“春雨哥，我们走吧！”实际上她是多么喜欢和享受与赵春雨这样静静相对的时光。但是这会儿正是餐厅来客高峰阶段，已经有客人在门口排队等坐，服务员也是频频向这里张望，两个人占着这么大一张桌子显然有些不合适；再加上随着客人的增多，环境多少还是变得有些噪杂，已经不适合两人的‘静坐’。
　　两人起身，李姗姗仍然习惯地挽着赵春雨的胳膊，经过收银台准备买单时被告知已经买过了，李姗姗猜应该是阿海买过了。
　　在等电梯时，李姗姗给阿海打电话：“阿海，我们下来了。”
　　“好的额，李总，你们直接到大厦前面的马路边，停车场这会儿车多不好上车。”
　　“好。”李姗姗收起电话。
　　雨不知道什么时间停了，城市的排水系统功能强大，这时连地面都是干爽的；空气里充满着清新、凉爽的味道，两人似乎都能闻到春天的雨后花木使劲吐露的芬芳，心情都随之明朗。
　　两人下楼径直走到马路边，阿海已经把车停在那里等了。
　　上车后，阿海问：“李总，咱们去哪儿？”
　　李姗姗问赵春雨：“春雨哥，咱们找个地方，随便走走，消消食？”虽然上了车，但李姗姗依然还是挽着赵春雨。“嗯。”赵春雨简洁回答。
　　“先朝回家的方向开吧！路上看看有什么可以逛逛的地方再说。”李姗姗吩咐阿海。
　　时间已经接近8点，这时已不是华灯初上，而是天色完全黑透，两旁的行道树影影绰绰，只有路灯映照出一团团光晕。
　　车经过几个街区，行驶在一条主干道上的时候，阿海出声：“李总，前面有个街心公园。”
　　“好，就在前面停下。”李姗姗恢复了往常的干脆。
　　车在街心公园转了一圈，好不容易找个停车位置。“阿海，我和春雨哥下去走走，你也随便转转。”“嗯。”阿海点点头，有赵春雨在身边他不担心李姗姗的安全。
　　赵春雨和李姗姗走入街心公园，这个公园面积不大，中间高出周边十几米的是一一个环形广场，通过长长的台阶缓缓连接马路。广场四周就是树木，假山、喷泉、长廊和亭子以及一些健身设施什么的，有点闹市取静的意味。
　　小型广场上已经被一群大妈大爷占据，正在跳着广场舞。两人从旁边绕过时，李姗姗说；“以后我们老了，也来这里跳。”赵春雨依旧是点点头。
　　两个人漫无目的，兴之所步。李姗姗平时都是习惯穿平底鞋，有一点点坡跟，就是专门适合走路的，所以一点也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