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青花》六明

20、第二十章 第一次哭

　　“等等再说。”李姗姗及时喊停，让车停下，然后探身从身后座位摸出两瓶水，递给赵春雨一瓶：“说了这么多话，嗓子一定渴了，喝点水。”然后自己也拧开另一瓶，慢慢喝着。

　　后面面包车也停下，郑东来也前后左右地找水喝，两人这一路斗心斗力，话都说了几箩筐了，确实是渴了。啥水都没有！这面包车不像钱多宝以前的豪车，不说啥饮料都有，至少4、5种是有的。他转头看钱多宝，钱多宝拿着一个外面半套着塑胶的大玻璃瓶子咕咚咕咚喝得正欢！郑东来晚上吃的肉多，他这会儿看着钱多宝大口大口喝水，根本体会不到望梅止渴，反而是望水更渴！他想下车去路边商店买水，可是这里的马路两边全是别墅区，树倒是很多，店铺是一家都没有。
　　钱多宝喝完水，长叹一口气：“舒坦！”郑东来知道这是钱多宝故意在馋他，他极力忍住，用起自我意识催眠法：我不渴！我不渴！
　　钱多宝哪里知道郑东宝在用精神胜利法，继续之前的话题问：“郑胖子，我这诚意十足的道歉该满意了吧？”
　　“马马虎虎吧！”郑东来撇撇嘴，貌似平淡，心里却极为高兴和满足。
　　“你还想怎么样？我可是把人生第一次道歉都奉献给你了！”钱多宝有些夸大其词了，没错，是第一次，不过他是把以他爹名义道歉的第一次给郑东来使用了。当然他对郑东来这种虚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行为早已熟知，心里暗骂：“小样，先给你点甜头，待会儿再把你打回原形！”
　　郑东来没有喝下钱多宝这碗迷糊汤，常在女人堆里混的男人如同常在男人堆里混的女人一样，嘴里哪有什么真话！这会儿他满足过后又本能地觉得钱多宝刚才的道歉实在可疑，怎么如此外交辞令啊！他警惕地望着钱多宝，这花花大少今天怎么画风突变啊！太不像他往日作风了！他想起网文里出现频次相当高的一句名言，他决定拿出来试探一下钱多宝。
　　“宝哥，既然你亲口道歉了，那个有句话说的好啊，大人不计小人过，我原谅你了，咱俩就自然化敌为友、化仇为亲。”郑东来又改口叫宝哥了，他也要给钱多宝灌迷魂汤。早出社会混过几年的他自然明白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他高中辍学，语文功底终究还是差了一点，成语乱用，词语自造，就这内心还沾沾自喜，认为自己出口成章。不过同样只有高中学历的钱多宝在遣词造句上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钱多宝瞅着他，不说话，知道这小子还有下文，狐狸的尾巴终究是要露出来了，最后的交锋时刻，来了，他还有点小兴奋。
　　“怎么，你不愿和我前嫌尽释，重归友好？”看钱多宝不啃声，郑东来出声质问。
　　“哪能呢？咱俩重续友情，必须的！” 钱多宝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那就好，不过嘛……”郑东来故意吊胃口。
　　“不过什么？”钱多宝相当配合。
　　“你刚才说你把人生第一次道歉都奉献给我了，这句话实在可疑！太不像你钱大少往日风格了。”郑东来故意慢条斯理地说道。然后不待对方回应，突然语速极快地厉声说道：“网文里经常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钱多宝！你说，你刚才的道歉到底是诚心和还是假意？！”
　　吆喝，把我往日日常闲谈给你的审讯技巧都用到我身上了？早知道你又要搬出你的名言，嘿嘿，哥就在这儿等着你呢！好吧，郑胖子，我叫你明白什么叫班门弄斧、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知道你一直不服我，今儿就一次整服你！
　　“你说呢？”钱多宝好整以暇，可惜在这破面包车里！可惜是穿着灰不拉几的单层夹克而不是西装革履！可惜他没有叼着雪茄！否则他绝对会像港片里的男主一样：或弹弹烟灰，或弹弹衣袖，或伸出油光锃亮的皮鞋用洁白手绢拍拍再扔给旁边的小乞丐……钱多宝想想都要醉了。
　　不过他也没有多少遗憾，即使豪车、西装、雪茄这些装13套件都存在，他也不认为郑东来有让他这样表演的资格！完全不在一个量级上嘛!但是机会还是不能浪费了，机会难得啊，就算当做一次彩排和预演。装13秘籍之一：道具不够表情凑！钱多宝脸上极力表现出风轻云淡、不屑置辞的样子。
　　“钱多宝，你什么意思？！”郑东来有些恼羞成怒了！不过他迅疾反应过来：“淡定，淡定！不要上套！”
　　“你说诚心就是诚心，你说假意嘛——，呵呵，我也不否认！”钱多宝也不和郑东来虚与委蛇了，很是光棍。
　　“你——”郑东来的自我淡定术不起作用了，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这会儿他体验到什么叫有气无力，原来有气无力的意思不是说有人口气却无力，而是人很生气却无力做什么。
　　“哈哈。”钱多宝首战告捷，看到郑东来憋屈的表情得意地笑着。让你这会儿高兴！我回去就爆你的料！有你哭有你求我的时候！郑东来暗暗算计，他哪里想到，钱多宝对他的打击只是一道开胃菜，重戏在后面呢！
　　“语录哥——”钱多宝使用战术了，先装作女声叫一声郑东来在女孩子面前的专用绰号，把郑东来雷得个外焦里嫩；然后又貌似极其亲热地喊道：“亲爱的东来兄弟——”郑东来又紧接着浑身一哆嗦，瞬间被麻得个浑身鸡皮疙瘩暴起，他下意识地感觉到，钱多宝的终极核心武器要上场了，不过他不害怕反而有点期待钱多宝的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反正已经这样了，看来今晚是扮不回场子了，咱先忍着，回去再说，开辟第二战场！
　　钱多宝看前戏做够了，郑东来已经被他整得有些魂不附体了，他要穷打落水狗：小样，我要在你最擅长的领域击败你！
　　“郑胖子，你的语录里有没有收录这句名言啊？”语气里再没有南腔北调或者男腔女调，异常平淡。
　　郑东来原本沉寂的心还是有些波澜，被钱多宝的画风突变搞得摸不着头脑了，他决定沉默是金，不说话，不回应，不捧哏，以不变应万变，看钱多宝怎么自个演下去。他的这种表现在钱多宝看来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嘿嘿，你就真是一头死猪，我也要把你烫得活过来！钱多宝对他接下来的大杀器无比自信！
　　“郑胖子，这句名言我无偿赠送给你，不收版权费！”钱多宝好意地说道，郑东来面无表情，眼帘下垂，像入定了一样。
　　钱多宝才不管郑胖子是什么表情，自顾自地说道：“强大的国家不需要道歉，只有弱小的国家把道歉挂在嘴边上！”他得到的这句话的原话是：只有弱小的国家需要道歉，强大的国家不需要！他临时改动了一下，觉得更适合此时的场景，更适合打击郑胖子！
　　可是钱多宝没想到，他的这句话对郑东来打击太大了！郑东来先是嘴唇抖动了几下，继而眼泪像决堤般地从他那小眼里汹涌而出！

　　前面s90里，两人喝完水，李姗姗没有再继续系上安全带，而是继续前行，因为前面几百米就到小区入口了，但是赵春雨还是要求她系好安全带，李姗姗听话的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拉住安全带系上。系好后，看一眼左后视镜，发现面包车依然停在那里，没有跟上来，提醒赵春雨：“面包车没跟上来。”
　　“估计有点状况，不用管。”
　　“嗯，那郑东来后来怎么样了？春雨哥，你接着说，我还想听。”
　　“好吧！今晚就和你好好说说，以后不会再说了。”赵春雨理理思路，接着开口：“郑东来一开始隐蔽技术高，痕迹消除得干净，国内游戏代理公司一时间也查不到他。后来他膨胀了，居然联手他人侵入国外的游戏开发公司，篡改人家游戏的源代码，按自己的想法把人家的游戏里的情节和人物设定改得面貌全非、一塌糊涂！国外公司怒了，联合国内游戏代理公司，耗时几个月把他给找出来了。赔偿损失他没钱，结果关了他近大半年。郑东来出来后，名声大噪，游戏开发公司、计算机技术公司纷纷高薪聘请他。他选择了一家游戏开发公司，负责游戏开发，年薪上百万的那种。结果干了不到一年就辞职了，说与公司的人理念不合。从公司出来后，就不再上班，也许是知道自己野路子出身，也许是冲着校园里美女多的原因，他选择到一家大学进修一年，系统学习各种计算机语言开发，硬件知识也学了不少。当然他这一年也不是光学习啥都不干，自己接网上不少活儿也没少挣钱。”
　　“有了钱以后，他给家里盖了三层小别墅，让父母回到老家，力所能及地种点地，够自己家吃就行。妹妹小他两岁，也很争气，去年研究生毕业留在京城工作，他自己不会开车，却给妹妹买了一辆车，不让妹妹辛苦挤地铁。不仅如此，还在五环边上给妹妹买了个两居室。就这样他这几年挣的钱也花得干干净净了，他自己反而无车无房。”
　　“人家是扶弟魔，他是扶妹魔。”李姗姗感慨地说。
　　“倒也不是，据他自己讲，他想起以前骗妹妹的生活费去网吧就羞愧、内疚得无地自容，他必须得为妹妹做些什么，心里好受些。”
　　“他就完全没有为自己考虑？”
　　“也不是没有，我去过他租的房子里，各种电脑设备都是顶级的，用的网线都是专线，1000兆的。反正家里各种设备加起来，花费绝对不菲。”
　　李姗姗咂咂舌，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