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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女厕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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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命苦。
真的,不骗你们。
我出生在南意大利某个小镇的一个贫民窟,接生婆第一眼看到我就说‘这孩子长了个苦命相’。
八岁那年,我妈带着我找神婆算命,人家说我天生扫把星,会一路坎坷到十八岁,十八岁生日前要是能找到真命天子——
我妈急得直问:“十八岁前找到真命天子就怎样?就不苦了吗?”
神婆叹一口气:“就能苦惯十八岁以后的日子。”
从神婆那里回来的第二天,我那个做警察的老爹就因公殉职了,不仅如此抚恤金还被他的无良同事吞得一干二净。
十二岁那年,我妈过劳死了,我彻底成了孤儿,那年全欧洲经济大萧条,福利院刚刚好把救助者的年龄限卡在了十二岁,我只得辍学,靠着政府给的一丁点救助金,到处打黑工过活。
去码头扛过水泥,给餐厅洗过盘子,还开过黑车送过报纸牛奶——唯独没有像某位教父那样偷过钱包——我好歹也记得自己是警察的女儿。
我命是真的苦……
“假的!”办公桌后的阿帕基白眼一翻,笃定地打断我的话:“你们南意大利人是不是都这么迷信?”
怎么还带上地域歧视了?
不过我认同他的说法。
我虽然命苦……
——但直到十七岁那年,遇到了我一生的好姐妹阿帕基,事情终于有了转机。
彼时我在那不勒斯的一家小破酒吧打工做吧台服务生,酒吧真的太破了,连个会调酒的侍者都请不起,好在我们也没有那么讲究的客人。我就负责打扫卫生,外加给那些同样贫穷的打工醉鬼倒廉价啤酒和对了水的威士忌,钱很少,老板脾气也差。
二月新年刚过的周一晚十二点,客人少得可怜,老板把我赶去清理女厕所,才推开门,就在镜子前看到了正扒着水池吐得天崩地裂的阿帕基。
虽然我这位姐妹当时就身材高挑,一头披肩银发,还爱抹诡异的紫色唇彩,但我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个男人。
……还是个喝多了跑进女厕所呕吐的男人。
没关系,塞西亚,不要大惊小怪的,这世上性别认知错误的人那么多,我不该歧视任何人。
酒吧太破了,厕所连免费提供的卫生纸都没有,我于是好心地递上自己的纸巾,为这位可怜的客人拍着不断耸动的肩膀,关心道:“先生、女士?……这位客人,你还好吗?”
阿帕基猛地抬头,让我对上了他那双色彩奇异的眼眸,他这个人天生气场就足,看人自带一种凶狠的架势,我被逼得抱着拖把朝后退了一大步,险些没摔倒。
阿帕基没好气地瞪着我,半天才喘着粗气说:“你走错了,这是男厕所。”
?所以他不是性别认知错误?
“那个……先生,走错的人可能是你,这里是女厕所。”我小声提醒他。
银发男人烦躁又凶狠地朝门外走去,再确认了门口的红色女士标志后,又三步并作两步摇摇晃晃地走了回来,一直站在我面前,低声道:“好吧,是我走错了。”
我:“……”
阿帕基:“那么,男厕在哪?”
砰——
我刚要给他指路,这个男人突然就直挺挺地朝后摔倒在了地板上,不省人事。
那不勒斯的冬季白天不算太冷,但昼夜温差大,还时常下雨,我怕阿帕基会被老板扔到街头冻死在这个晚上,于是把他带回了自己家。
这个男人第二天醒来,没事人一样用了我唯一一支折价买的口红,连句谢谢都没说就走了。
然后当天晚上,他又出现在了酒吧。
再然后发生的事就很俗套,酒吧的客人吵架打翻了吧台一瓶快见底的威士忌,老板一来那几个醉汉就一口咬定是我干的。
老板气得不行,骂我笨手笨脚,要我赔钱,酒其实不贵,但对我来说可以算是天价,在气头上的老板决定扣我工资,还打算辞退我。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有人忽然一把将一叠纸币拍在了桌面上。
扭头,只见阿帕基用他那张凶巴巴的脸气势十足地朝老板吼了回去:“这些够了吗?”
等我回过神来,已经被阿帕基拽出了酒吧。
马路牙子上,银发男人掏出一块干净整洁的手帕,让我擦掉眼泪,他个子真的很高,低头看我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仿佛快要被他的影子吃掉,他也很凶,奇怪的是我一点也不怕他。
我明白了,阿帕基是来报恩的。
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报恩的阿帕基突然就对我说:
——“工作辞了吧,我养你。”
雷欧.阿帕基说:我养你。
那一瞬间我以为自己能提前完成十八岁前摆脱苦难命运的业绩,找到那个所谓的真命天子。
后来发现是我误会了,阿帕基是黑手党,还是那不勒斯有名的缉//du正义黑手党PASSIONE的高级干部,他和善良年轻的教父良好沟通(并不是指闯进教父办公室一通怒骂)后,敲定了我在他手底下打杂,每个月150万里拉,一周工作五天,不加班,还给交五险一金。
150万里拉!对于没有固定工作的我来说可以算作一笔巨款。
阿帕基也只是看起来凶,他实际可能也凶,但一般只凶教父(……)。
他对我可以算是十二万分的照顾,我的工作很轻松,每天负责跑跑腿,处理一些小学毕业就能处理的文案工作,还有就是和一位同事纳兰迦一起上另一位同事福葛的补习班。
“阿帕基对你真好,”我的同班同学、啊不是、我的同事纳兰迦在某次数学小测后对我感叹,“你们在交往吗?”
“没有,不是,怎么会呢。”我很遗憾地否认了。
我不配,塞西亚这样一个会把霉运带给身边最亲近人的扫把星怎么配得上雷欧.阿帕基呢?自己倒也不是没有肖想过,但所有粉红色的幻想在看到阿帕基每天坚持抹紫色唇彩热切跟在布加拉提之后就都打消了。
可阿帕基对我太好了,我早就认定了,他就是我塞西亚一生的好姐妹——
咚——
后脑勺在这时被人不轻不重地锤了一下,我抬头,又对上了阿帕基那双瞳色奇异目光灼灼的双眼。
“干嘛呢?”银发男人一如既往皱着眉头,看上去极其不好惹地问:“都下班了,你还呆着干什么?”
“我还有活没干完。”都被福葛布置的数学作业耽搁了。
阿帕基瞥了一眼我手头写得乱七八糟的文件,随意地挥手:“明天再说,活又跑不了。你加班有钱拿吗?”
我老老实实地答:“没有。”
“那还不快滚——还不快回家?”
我连声应着,开开心心地收拾起办公桌,突然想到了什么,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好姐妹的脸色,试探地问:“阿帕基,我能借你的唇彩用一下吗?”
“你用我唇彩干什么?”阿帕基的眉毛又竖起来,看上去很是不满。
我有点小沮丧,行吧,好姐妹什么的可能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连唇彩都不能共用的姐妹还算什么姐妹。
谁知阿帕基话没说完,又嘀咕似的补充了一句:“我的唇彩颜色不适合你,你不抹那些玩意儿也挺——挺好的。”
我又开心起来,欢快地离开座位,人都走到大门口了,我的好姐妹突然又问我:“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抹唇彩了?”
“噢,”我停下脚步,不好意思地转身回答他:“情报部的几个女生组织了一场联谊,我也报名一起参加了。”
“什么玩意儿?联谊?!”阿帕基原本紧贴上眼皮的浅色眉毛又一次夸张地竖起,但他很快恢复了冷静,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一脸严肃道:
——“塞西亚,今天……留下加班吧。”
???
??????
我的好姐妹,雷欧.阿帕基,最近真的……
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