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斗智斗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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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兄弟最近有点怪。”
我坐在学校门口的咖啡厅里，对着面前的西西里岛美女这样说。
塔沙蕾姑姑头也不抬，慵懒地低着头，用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面前的咖啡，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是吗？哪里怪了？”
她今天没穿往常那样一身飒爽的黑衣，胡乱披着一件浅色的男士衬衫，衣领的扣子松松垮垮，脸上也没化妆，问完话间只是随手撩了撩头发，窗外街边路过的几个路人眼神笔直地盯着她，砰地撞上了街灯。
我习以为常，只管自己继续说：“就很奇怪，自从他当上了黑手党首领，倒是不偷钱包行李不开违法出租了，明明很忙，还会来学校。来就来吧，也不认真上课，有事没事就盯着我笑得一脸开心，四周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地开花，他还……邀请我看电影了，你说他是不是——”
“他喜欢你。”塔沙蕾姑姑一脸肯定地打断了我的话，表情忽然变得柔和，她大概是回忆起了什么：“想当年你姑父追我的时候，就是请我看电影。”
姑父？谁？噢是说里苏特先生吗？等等你们不是还没结婚吗，怎么就姑父了。
不对，我后知后觉抓到了话里的重点。
乔鲁诺喜欢我！所以……所以乔鲁诺是在追我吗？
是吗……怎么可以！
“就、只是看电影而已，好兄弟也会一起看电影不是吗？”我没底气地反驳道。
没底气，真的没底气。
已经很明显了吧？
乔鲁诺说他想邀请在意的那个人看电影，但被拒绝了。
我说那就等她心情好一点再邀请呗。
然后他等了，他又邀请了。
邀请的那个人还是我。
这感觉就像周末出门逛街巧遇班主任，好不容易绕路躲开了，结果在快到家时又再次遇上了一样——没办法再装傻装看不到了！
可我还是没想明白，乔鲁诺都说了他在意的那个人是黑手党首领的女儿，我一直伪装得很好，所以也有可能是我搞错了……
不然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好想亲口问问他！可是一问不就都戳破了吗？
可恶，现在真的好被动。
塔沙蕾姑姑一点也没介意我的沉默，她点的烩饭——为什么在咖啡厅点烩饭——已经上来了，边吃边抽空重新关怀我们没能继续的话题：“所以你说的这位好兄弟，是那个小甜甜圈首领吗？”
“什么甜甜圈首领，他的名字是乔鲁诺！乔鲁诺！”
“噢……所以甜甜圈小子邀请你看电影了？德莱，那你答应了吗？”
“没……”我找了个很烂的借口委婉拒绝了。
“很好，得让那不勒斯的小崽子知道，我们西西里岛的女孩不是那么好追的。”
“那姑姑，当初里苏特先生邀请你看电影后，你是怎么回应的呢？”
“我去了。”
“哈？”
“我答应他，然后就去了……不一样，里苏特他是本地人，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
就大型双标现场加地域歧视呗。
眨眼功夫，塔沙蕾姑姑已经吃完了一整份的超大碗烩饭，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总算给出了一点有建设性的意见：“实在想不明白就去吧，去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先走了，你姑父在等我。”
姑姑离开后，我独自往宿舍走去，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金灿灿的脑袋在宿舍楼下晃悠。
是乔鲁诺，还有……特里休！
难怪，心脏跳得那么快。
“特里休°▽°）~”我止不住咧开嘴笑得甜蜜，欢快地跑过去拉起了粉发女孩的双手，热情地问：“你怎么来了？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咳，”特里休眼神躲闪地瞥着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金发少年，深吸一口气，也朝我笑起来，棒读道：“德莱！我觉得你这人很有意思，我想和你做好朋友……排在乔鲁诺之后第二的那种好朋友。”
呜啦！好耶！我德莱的人生梦想成真了。
我不仅有了个甜酷时髦漂亮的女生朋友，她还和我一样是黑手党首领的女儿，虽然目前还不能坦白这一点，但这不影响我激动的心情，我有预感我们一定非常非常合得来。
拥有漂亮新朋友的甜蜜来得太快，我尚且还沉浸在幸福之中没回过神来，面前的人已经从特里休切换成了乔鲁诺。
“德莱，”我排在第一位的好兄弟又用那种奇怪的温柔目光注视着我，柔声问：“现在你能和我看电影了吗？明天可以吗？”
！？
甜蜜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对啊，差点忘了，我说过只要能和特里休做朋友就得答应乔鲁诺看电影。
没想到我的好兄弟真的做到了，可恶，这下就完全没理由拒绝他了。
“明天，可……当然可以，”眼神躲闪间我看到了躲在一边状似松了口气的特里休，灵机一动，迅速拉住了她热切邀请道：“特里休也一起来吧！”
特里休，瞳孔地震：？！？！？！
瞳孔地震完的粉发女孩不知为何有些可怜兮兮地把目光投向了乔鲁诺，语气微弱地问：“乔鲁诺，那我可以一起来吗？”
我的好兄弟依然笑得灿烂又甜美，就是不知为何声音有些咬牙切齿：“当然，可以。”
约定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后，特里休戴着痛苦面具离开了，宿舍门前又只剩下了我和我的好兄弟。
“那就说定了，明天见吧乔鲁诺！”我迅速朝他挥手打算扭头逃回宿舍，却还是没来得及被他拽住了衣摆。
回过头，果不其然，这家伙又是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表情，眨着眼睛有些委屈地抬头看着我，就这样用那双绿宝石般湿漉漉的双眼足足盯了我数十秒，一直盯到我良心不安才幽幽开口问：“德莱，你很喜欢特里休吗？”
“对、对啊，”我心虚地回答，“所以才想她做朋友嘛。”
“有多喜欢呢？”金发少年失落地放低了目光，叹息一般忧郁地轻声补了一句：“比起我，更喜欢特里休吗？明明是我先来的、……我们先成为朋友的。”
我被他问得眼泪快要掉下来。
撑不住了，真的撑不住了呜，这是乔鲁诺的什么特殊隐藏技能吗？就算知道他现在这副可怜模样大约是演出来的——就像他打工时向客人讨要小费时那样——可我还是忍不住心软了，只好妥协软下语调哄他：“我很喜欢特里休，可我也喜欢乔鲁诺啊。”
那双前一秒仿佛就快落下珍珠泪水的人鱼般的绿眼睛刹那间像灯泡一样唰地亮了，猛地朝我看过来。
糟糕，刚才那句话说得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我手足无措，连忙补充解释：“这不是什么问题也没有吗？你是我最好的男朋友——”
唰！
乔鲁诺的眼睛更亮了。
我急得后背直冒冷汗，咽着口水艰难地把话说完：“特里休是我最好的女朋友！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最要好的、朋！友！”
好了，这下绿眼睛里的光终于灭了。
妈耶，可算逃过一劫。
“看什么电影呢？我都可以哦。”
电影院，我们三人肩并肩站在海报板前，特里休依然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率先开口。
“德莱，你想看什么呢？”我贴心的好.兄.弟又反常温柔地看着我问。
我想看的那部历史纪录片已经下线了，现在能看的电影就只剩下了恐怖片、热血科幻片以及一部温情催泪爱情故事电影。
恐怖片就算了，不然就选热血科幻片吧，虽然没什么营养但年轻人都爱看总不会出错。
等等，那张美轮美奂色彩斑斓的爱情故事电影海报上一行醒目的大字突然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绝美凄惨爱情，两个好友之间最终还是没能成为恋人……
“这个，看这个！”我两眼放光地指着名为《友恋》的电影海报大声说。
乔鲁诺，看啊！明白了吗？这就是我的暗示，好朋友就是好朋友，是不能喜欢上对方的！
但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的好兄弟显然是不够默契，他顺着我指着的方向也看清了海报上的介绍，冲我灿烂且甜蜜地笑出了一朵朵盛开的鲜花，开开心心去买了电影票和爆米花。
入座的时候我磨磨蹭蹭跟在特里休身后，眼看着乔鲁诺先坐下后，粉发女孩终于忍不住痛苦地回头推了我一把：“德莱，你怎么了，你不坐乔鲁诺边上吗？”
“特里休、你坐中间嘛，这都一样不是吗？”
特里休继续戴着痛苦面具，莫名其妙颤抖地在中间的位置坐下后，还没等我松一口气，金发少年突然站了起来：“特里休，我们换个座位吧，我想坐在德莱身边。”
“好！好好好！”特里休欢快一秒接应，欢快地站起来。
两人迅速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换了位置。
“我坐中间吧，”乔鲁诺对上我不敢置信的目光，理所当然地笑着补充道：“反正都一样，不是吗？”
……这是看电影吗？
这是什么魔鬼修炼啊，我德莱，黑手党大佬女儿，身心俱疲。
骗子！
可恶，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三件事，除了星座运势和结婚誓言外，大概就是电影海报的宣传了。
什么绝美凄惨爱情啊？说好的凄惨在哪里？
近两个小时的篇幅都在粘粘腻腻的叙述青梅竹马的男女主角互相暗恋的恶俗桥段，在最后半小时里吵了一架，女主得了绝症，进了手术室，男主不离不弃，然后……
然后女主手术成功，痊愈了！
结局最后竟然还结婚了！？
什么世纪烂片啊！气死了，嗨呀真是气死我了，还不如去找福葛补习数学呢。
走出电影院的时候我整个人还处在气抖冷的状态，电影全程笑得仿佛快要开世界鲜花展览的乔鲁诺好死不死还关心地问道：“德莱，电影好看吗？你喜欢吗？”
我一言不发地戴上了痛苦面具：“……”
这还没完，雪上加霜的是电影结束了，特里休也该走了。
她带着一脸【终于熬过去了】【得救了】【溜了溜了】的表情欢快地朝我们挥手然后扭头跑开了。
头也不回的那种。
不得已，我又只能和乔鲁诺两个人朝学校宿舍走回去。
电影距离学校很近，但今天这段路莫名其妙变得好长，像是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每一步我都走得很艰难，心脏实在跳得太快了，以至于我连怎么顺畅呼吸都想不起来，浑身上下一直到指尖都在紧张僵硬，没走几步感觉人就快虚脱了。
因为我的好兄弟，又开始用那种奇怪温柔的目光盯着我了。
每次这个时候，他都一定会说点什么。
该怎么办，得找个借口，就说我去图书馆看书好了，他绝对不会跟过去的！对，就这样！
“我要去图书馆！”我抬头兴高采烈地用想好的借口先发制人。
乔鲁诺笑意盈盈地看着我，那双绿色双眼里毫不掩饰流露出的甜蜜几乎要把人淹没，他一点也不慌乱，似乎早就做好了准备，顺着我的话问：“你要去复习功课吗？”
“对，你不想去的话就先回宿舍吧，我就自己——”
“走吧，我们一起去找福葛。”
“！？！？”妈呀，未曾设想过的套路。
我急得停在原地，手足无措地拼命试图想出新借口，我的金发小伙伴不慌不忙地一同停下了脚步，然后朝我走近了一点。
我后退。
他走近。
我再后退。
他继续走近。
我……
我无路可退了。
“德莱，”乔鲁诺只是稍稍站了近了一点，他无辜地看着我，竭力克制着脸上疯狂蔓延的笑意问：“你不再问问我吗？关于那个……我在意的人。”
“不、不问了！那是你的隐私！我们是好兄弟嘛，好兄弟也不是非要什么都告诉彼此的！”我拼命摇头，后背贴着墙瑟瑟发抖逞强冲他傻笑。
“可是我想告诉你。”
“……”
“我想告诉你，”他又说了一遍，微微叹了口气：“我觉得如果不说清楚的话，你大概永远也不会明白。”
他要说了。要死要死要死。
心脏又开始控制不住地狂跳，像是要冲破胸膛炸出漫天烟花一般。
算了。
让他说，让他说！
等他说出来我才能想办法……想办法做什么呢？
我突然有点懵了。心好乱，又是期待，又是害怕。
如果他在意的人真的是我……
“是你。”金发少年站在我面前，笑容比那不勒斯盛夏午后的骄阳都要灿烂耀眼，坚定又简短有力地说道：
“德莱，我在意的那个人，就是你啊。”
……
…………
………………
“你……你……”极度紧张又放松下来的身体失去了控制，我的眼眶里迅速涌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无措地盯着面前的人，终于带着哭腔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黑手党首领女儿的事……”
“你转校来的那天，钱包……”
“嗯？”
“钱包里，有你的证件。”
“然后？”
“你的姓氏……还挺出名的。我稍微查了一下就……”
什么啊，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我没露馅，乔鲁诺是因为我的姓氏才知道……
“所以你一直都知道我是黑手党家族的人！？”我猛地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看向我的好兄弟。
从一开始，从我们互换（？）钱包的那一刻起，再到后来他帮我解围、拉着我一起去打工、聊起他的□□梦，甚至后来他加入□□时的考验……
看着我越来越沮丧的表情，乔鲁诺的脸上浮现出了不安的神色，询问：“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你……你是因为我家是□□，才……和我做朋友的吗？”
我的好兄弟脸色一白，这个问题他应该是思考了一下，隔了好几秒就回答：“一开始是的。”
“嘤……”
“……”
虽然有些伤心，但倒还不至于真的哭出来，我嘤了一下就憋住了，抬头奇怪地看着反常没有继续解释的小伙伴。
金发少年有些无措地依然站在那里，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这么机灵，说出的话总是条理清晰让人无法反驳，可是现在他好像词穷了，甚至有些无助地抬头，清澈的绿眼睛期期艾艾地看着我。
“一开始是的……”乔鲁诺有些犹豫，他大概真的想不出该说什么了，只好重复了一遍：“可是现在，我在意的人……还是你。”
唉，别说了，也别再用那双漂亮的眼睛这么看着我啦——我在心里求他。
我现在明白了，我拿他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哪怕他偷钱包抢行李违法开出租，哪怕他翘课不写作业去当黑手党。
只要乔鲁诺用他惹人怜爱的目光注视我，我就只能心软选择妥协。
不是我西西里岛女孩太没用，实在是……实在是他的眼睛太漂亮了呜。
“德莱？”一定是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这个狡猾的家伙又开始歪着头，眼神无辜地旁敲侧击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我哪里做错了吗？”
哭啦，球球了，都说别用那种眼神攻击我了。
他现在只要一盯着我我的脑袋就乱了，连语言都组织不好就急着胡乱回答道：“我、我也很在意你啊，可是……可是我们不是好兄弟吗！好兄弟怎么可以在一起，不行不行……至少现在不行，我要好好学习，我……”
至少等升入高中，不对，至少等我考上好大学才有时间考虑这些，我德莱的人生计划不能被打乱！
稍稍平复了下心情，我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抬头去打量我目前最好朋友的表情。
咦？
不对劲。
只见乔鲁诺脸上失落又可怜的表情一闪而过，他皱眉像是仔细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是想明白了什么，他突然又笑了。
那种由衷地、发自内心地、灿烂过头到有点不对劲的笑容。
我的好兄弟，最近有点怪。
真的，非常奇怪。
他变得格外坦然，绿眸闪烁着狡黠，语气天真地反问：“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啊？”
“我是说，我很在意你。”
“……”
“可是德莱，你说的【在一起】是怎么回事呢？”
“…………”
“德莱？”
啊——
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社死了。
我就知道。
我就知道！果然是我想多了！
对啊，在意分很多种，乔鲁诺可以因为我学习很好（？）在意我，也可以因为我陪他打工能让他赚更多外快在意我，也可以因为我能一打五把混混按在草皮上摩擦在意我，也可以……
在意。是【在意】，又不是【喜欢】。
“乔鲁诺，我……我……”
“嗯？”
“走吧，快走！别说了！我请你吃冰淇淋！”
“？……？？？？？？”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斗智斗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