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甜橙》吉庆有余

35、第三十五章

　　第二天早上艾小米吃了早饭，匆匆赶往果园。
　　一贯来得比她早的张伯，今天没看到人影儿，到底50出头的人了，想必昨天累坏了，艾小米一个人在果园埋头苦干起来。
　　她首先修复果树行间的大沟和果树周围的环状沟。
　　近段时间气温高，蒸发量大，而脐橙处于果实生长期，需要大量水分。
　　沟渠果园本来就有，只是需要清理沟内的堵塞物，待会她要往沟渠里灌水。
　　疏通好了果园纵横交错的沟壑后，艾小米用水泵把河水抽到果园水渠里，让水顺着沟壑自动运行，逐株浸灌果树。
　　已经9点多了，张伯还没有来，有点反常。
　　昨天下午张伯说他要买杀木虱的药，大概下午他赶回来给果园喷了药，自己却累病了，艾小米心里虽然着急，但果园这边她暂时还不能离开。
　　在等待沟灌时，艾小米再次逐株仔细筛查黄龙病果树。大概是昨天上午刚筛查过，这会儿她查遍了整座果园，也没再发现一棵感染病树，但她丝毫不敢大意，她担心果树感染并不会一刀切地立即表现出来，保险起见明天她还要继续筛查。
　　汗如雨下。
　　地表温度估计已经达到40多摄氏度了，艾小米感觉自己身上皮肤被烤得发烫，面部的皮肤早已脱了皮，晒红了，变黑了。
　　防日晒的长袖衣服裤子被汗水打湿了，紧紧裹在身上。
　　好难受。
　　怪不得她的同学们继续留在农林业的少之又少。
　　干这一行付出多，挣钱少，如果遇到灾害天气还颗粒无收，白白辛苦一年。
　　但艾小米喜欢果树种植，她希望自己在这一行里干出名堂来，希望自己在读研究生时能够学到更多高端技术，培养出更多优质的脐橙，为农业发展做一些贡献，外婆和妈妈一定会为她感到高兴和自豪的。
　　沟灌结束后，艾小米关了抽水泵，并把抽水泵等设备放回果园储物小房内。
　　她顾不得吃午饭，匆忙奔去药房买了退烧药、感冒药，又买了两盒藿香正气液，自己拆开一盒，喝了一小瓶解暑。
　　张伯病倒了，她可千万不能倒，如果两人都生病，果园就没人管了。
　　考虑到生病胃口不好，艾小米在餐馆给张伯买了一盒粥、两个煮鸡蛋和一盘开胃凉菜。离开餐馆后她觉得这些可能不够，毕竟张伯是男的，又立即返回小餐馆添了一袋牛奶和2个菜包。
　　拎着一包药和一包午餐，艾小米找到张伯家。
　　张伯家离艾小米住的地方不远，步行过去就十来分钟的路程。简陋的小院，种满了蔬菜，两只小鸡跟在母鸡后面咕咕地在草丛里找虫子吃。
　　门没关，艾小米站在门外小声喊了一声：“张伯，在吗？”
　　“哎哎哎，在的，是小米吧？”屋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又传来拖鞋的声音，不一会儿张伯穿着白汗衫出现在门口。
　　脸色很憔悴，一看就是生病了。
　　“张伯，我猜你就是生病了，”艾小米把手里的两个塑料袋递给他，“我买了些药和粥，这几天你不要去果园了，在家里好好休息吧。”
　　“没啥病，就是有点中暑，胸闷头昏，休息休息就没事，明天可以去果园，你不用担心。”张伯接过药和米粥，非常感动，“谢谢你小米，不仅让我承包果园，还这样关心我，谢谢。”
　　“张伯别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这里的药有治疗中暑，还有治疗感冒发热的，你就看着吃吧，要病情没有得到控制的话，你还是要去县城医院看病哦。这几天不要去果园，免得病情加重，我一个人能行的，也没多少活儿了。”
　　安慰了张伯几句后，艾小米回家，洗澡后去厨房煎了两张鸡蛋面饼，从冰箱里拿出牛奶热了，就着面饼和牛奶解决了午餐。
　　上午太累，她午睡了1个小时后才去图书馆学习。
　　到了下午5点多，艾小米不放心张伯，去餐馆给他买了晚饭，又去超市买了一个大西瓜，西瓜消暑解渴，可以解张伯中的暑热。
　　艾小米站在门口喊张伯。
　　没人回应。
　　艾小米推门进去，房间小而简陋，但收拾得干净整洁。
　　张伯躺在床上昏睡，床头柜上有开水杯和打开的药盒，还有她中午带来的盒饭，里面的饭菜已经没有了。
　　艾小米放下手里的晚餐和西瓜，把床头柜上的空饭盒收进塑料袋内，捆紧，放到外面门口。
　　她伸手微微探了一下张伯的额头，好烫。
　　不行，张伯必须马上去医院。
　　艾小米立即把晚餐和西瓜放进冰箱，轻轻唤醒张伯：“张伯，我是小米，我带你去医院！”
　　张伯睡得昏昏沉沉，浑身无力，听了艾小米的话，也觉得继续拖下去不会好转，反而会加重病情，便立即起床，端起床头柜上的冷开水喝了大半杯后，找到钱包，锁了大门。
　　艾小米急忙上前扶着他，两人缓缓走向县城医院。
　　医生给张伯开了药，让他每天去注射室打点滴，连打3天。
　　吃了药，张伯坐在椅子上输液，让艾小米早点回去休息，说她果园工作辛苦了，平时还有很重的学习任务。
　　艾小米笑而不答，说自己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张伯还没吃晚饭，她去实惠超市，给张伯买面包和牛奶。
　　气温降了很多，风吹在脸上有了凉爽的感觉，大概是因为今天的高温天气让市民心有余悸，此时路上冷冷清清的，行人并不多。
　　街道两旁的小贩们开始忙着占据街上有利位置，锅碗瓢盆、塑料桌凳、各种食材……纷纷摆了上来，小龙虾、麻辣烫、夜啤酒、烤串……美食的香味在街道上空飘荡。
　　“丽娜姐，小圆圆不在？”
　　超市没顾客，艾小米也没看见薛云奎那坏小子，丽娜正忙着整理货架。
　　“小宝睡得早，周姨帮忙照顾他。”丽娜笑着解释道。
　　在月子里被周姨照顾得太好，丽娜身体微微发胖，脸比以前更圆了，皮肤白里透红，头发也长大了，不再是怀孕期间男人婆一样的短发，现在的短发时尚有型，给丽娜增添了几分女性的干练和妩媚。
　　今天丽娜穿了一条白底红点雪纺中长裙，轻盈，娇艳。
　　因为哺乳期的缘故，丽娜胸部鼓鼓囊囊，让她没有了以前那种少女感，但她美丽的颜值回来了。
　　妥妥的辣妈一枚。
　　“丽娜姐，张伯发热在医院输液，我在你这先吃，你算2份的钱，牛奶先放冰箱，等我吃完了再给张伯带去。”
　　丽娜看了艾小米一眼。
　　周姨说她生圆圆那晚，这小姑娘在医院守了一个通宵，现在又送张伯去医院看病，还帮他买面包牛奶，这小姑娘心善。
　　丽娜已经知道艾小米是她前男友许文昊的女朋友了，心里默默为许文昊感到高兴。
　　艾小米肚子饿得不行，拿了一个面包和一盒鲜牛奶，递给丽娜扫描。
　　“这几天连续高温，你们要注意防暑，多喝水。那边角落有个凳子，你坐凳子上吃吧。”
　　艾小米付款后，拿着牛奶面包，找到角落处的凳子，坐在上面解决晚饭。
　　心里惦记着张伯，艾小米丽狼吞虎咽地结束了晚餐。她把牛奶盒丢进垃圾桶里，正准备去冷藏柜和货架上拿张伯那一份牛奶和面包，忽然听见丽娜的声音：“麻烦你把胳膊打开，我检查一下。”
　　“想摸我呀？”
　　一个男人流里流气的声音。
　　“你刚才的行为，我都看见了。”丽娜坚持要检查。
　　小偷？
　　超市的这些小玩意能值几个钱呀，这都有人偷？
　　艾小米好奇地走到面前柜台，看见一中年男人双手插在裤兜里，穿着灰扑扑的T恤，头发稀疏。她站在他侧面，总觉得中年男人双手紧紧夹着有点古怪，便冲过去一把拉开他的胳膊。
　　“啪”的一声，什么东西从男人T恤内滑落，掉在地上。
　　艾小米和丽娜同时低头看过去。
　　是一双女士连裤丝袜，上面的模特还是某著名女明星。
　　艾小米听说工人文化宫每天晚上都有交谊舞会，县城里有好几个家庭因为跳舞而破裂，眼前男人莫不是想给相好买小礼品，又舍不得花钱，便来丽娜的超市，瞅着周姨和薛云奎都不在，便无所顾忌地“下手”了。
　　艾小米眼疾手快，一脚把丝袜踢到旁边，弯腰捡了起来。
　　她扬起手里的丝袜问道：“你身上怎么会有超市的女士丝袜？”
　　男人一本正经地反问道：“哎哟，你都说是女士丝袜了，我拿这玩意干嘛呀？老子可是正儿八经的男人！”
　　艾小米气笑：“我们看见它从你胳肢窝掉下来的，还想狡辩？”
　　“你是哪只眼睛看见它从我胳肢窝掉下来的？来来来，我让你好好检查，老子今天让你看过够！”
　　说完，男人做了一个恶心的动作。
　　艾小米把丝袜放柜台上，环顾四周，寻找可以打人的工具。这恶心人的玩意，不就是欺负店里只有她们两个女人吗？！
　　“你做了什么，我们摄像头有记录。”
　　丽娜淡淡地说道，其实超市并没有安装摄像头。
　　男人闻言脸色变了，朝丽娜和艾小米“呸”了一声：“偷东西咋了，我又没偷男人，是吧老板娘？”
　　丽娜气得胸口急剧起伏。
　　男人哼着小曲儿，洋洋得意的走了。
　　偷东西还有理了，以为侮辱女性就可以溜之大吉？
　　艾小米在墙角抓起扫把，冲了出去，对着男人劈头盖脸一阵猛打。
　　别看她个子不高，体型不壮，但身形灵活，手臂有力，打得男人灰头土脸，火冒三丈，却又奈何不了她。
　　“干……干什么？！你这疯婆子！”男人用手护着头，几次想夺路而逃，都被艾小米用扫把封住了去路。
　　男人见摆脱不了艾小米，干脆撒起泼来，朝大街喊道：“偷汉子！偷汉子！”
　　在小县城，没有什么比偷汉子养二奶这种话题更能刺激老百姓的神经，很快一大群路人围了过去，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
　　“谁偷汉子？”
　　“小姑娘，你让他把话说完嘛。”
　　在路人们七手八脚的拉扯下，艾小米被迫停了下来。
　　男人指着实惠超市，唾沫横飞气咻咻地说道：“我是在舞厅认识老板娘的，没想到她又喜欢上了一个有钱男人，我就是过来质问她，结果不知从哪里来的疯婆子，二话不说就冲过来打人。”
　　“他撒谎，他血口喷人！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在超市偷丝袜被抓了个现形，恼羞成怒撒谎骗你们！”
　　艾小米气不过，举起扫把又要打人，被路人们使劲拽住，让她手里的扫把晃来晃去，根本够不到龌龊男。
　　“老板娘？”
　　“这家超市的老板娘，不就是以前那个厂花吗？”
　　“她的名声不太好啊。”
　　“就是，她那双桃花眼，天生就是勾男人魂儿的。”
　　“不本分啊，刚生了一个没爹的孩子，现在又找这个那个男人，脚踏几条船，说到底，她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女人。”
　　大家轻而易举地相信了龌龊男的谎言，也不愿相信气得脸红耳赤的艾小米说的真话。
　　“滚！都给我滚！”
　　丽娜举着拖把冲过来，对着说她坏话的人一顿乱打。
　　“干什么？！”
　　“干了坏事，还不让别人说了？！”
　　丽娜本来就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人，以前因为怀孕身子不便，面对谣言只好选择隐忍，让很多人以为她好欺负。
　　“难得老子不嫌弃，你居然还喜欢上了其他男人，真是浪骚！你……”龌龊男话还没说完，突然大叫一声，“啊——！”
　　有人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龌龊男被打得两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差点站立不稳倒在地上。
　　艾小米和丽娜都停了下来。
　　“你是什么东西？！连丽娜的一根脚趾头都配不上，还敢说她坏话？！”
　　是魏志轩。
　　众人循着声音，看见一铁塔一般的汉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突然站到了他们面前。
　　这不是前段时间来实惠超市采购的那个农场老板吗？
　　众人面面相觑，原来还真有两个男人喜欢丽娜，她这才刚生了娃呀，不老实的本性就暴露出来了。
　　果然水性杨花，红颜祸水，就是可怜了她的娃，众人碍于魏志轩不敢说话，只好默默摇头。
　　“魏大哥，这男人在超市偷女人丝袜被我们逮了个正着，他就造谣污蔑丽娜姐，想为自己开脱。”艾小米越说越气，冲过去想抓龌龊男，“不行！我们今天非得把这人送派出所去，还有你们这些帮凶，一个一个的，全都造谣诽谤丽娜姐！让他们全部进派出所，按诽谤他人名誉罪告他们！”
　　龌龊男见大事不妙，捂着头一溜烟跑了。
　　刚才还叽叽喳喳声讨丽娜的路人，一看先前振振有词控诉丽娜浪骚的男人跑了，暗呼不妙，也纷纷灰头土脸地散开了。
　　“以后谁再敢造谣，我们一律扭送去派出所！”
　　艾小米朝他们背影吼道。
　　上次薛云奎把围在超市外面那群老女人吼走了，让超市外面清静了，艾小米希望今天这么一闹，估计以后不会有人小看实惠超市，不会有人再来欺负丽娜姐了。
　　帮助丽娜姐，不仅是因为艾小米天生有正义感，还因为丽娜是许文昊的前女友，是单亲妈妈，如果丽娜日子过得好，文昊哥才会放心。
　　人群已散，艾小米依旧握着拳头，怒气冲冲。
　　“小米，张伯的晚饭。”丽娜提醒完后，立即转身进入超市，拿了牛奶和面包，递给跟进来的艾小米。
　　艾小米见手里多了2个大面包，准备付款，被丽娜拦住并把她往外推，催促道：“快，张伯还没吃饭呢。”
　　是啊，光顾着为丽娜鸣不平，倒忘了生病的张伯还饿着肚子呢。
　　“那多谢了。”艾小米晃了一下塑料袋里的面包和牛奶，“我走了。”
　　望着艾小米匆匆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魏志轩和丽娜相视而笑。
　　“你怎么来了？”
　　丽娜转身回超市，魏志轩跟在后面解释道：“朋友推荐，我去省城谈下了2家蔬菜水果批发市场，事情办好后我就在省城瞎逛，见很多人抢购婴儿用品，我也就凑热闹买了几套。正好打折嘛，你不要嫌弃。”
　　说完，魏志轩转身在汽车后备箱里拎出几个袋子，走进超市递给丽娜。
　　丽娜见他买的尿不湿、婴儿衣服和浴巾，全是品牌货，心里清楚这个牌子的货从来不打折，低头不语，但也没点破。
　　她都已经做妈妈了，不可能看不出魏志轩的心思。
　　但魏志轩是超市的大客户，又是艾小米介绍过来的朋友，她不想把关系搞僵。
　　魏志轩见丽娜接了他的礼品，很高兴，偷偷瞄了她一眼，心里不免有些后悔。他本来想给丽娜买礼品的，但怕两人认识时间短丽娜会拒绝，现在看来丽娜似乎……有接纳他的意思？早知道她这个态度，就该给她也买个礼物啊。
　　“我们农场一共合作了5家大超市和蔬菜水果批发市场，能不能请你弟薛云奎帮我们送货？”
　　魏志轩把名片递给丽娜问道。
　　丽娜接过名片，点头道：“好啊，反正超市这边他也没多少活干。”
　　她最不喜欢薛云奎跟他那群不着调的朋友在外面瞎晃，有活儿派给他最好了。
　　“他今天出门了？”
　　“没有，和朋友看电影去了。”
　　“给我们5家合作伙伴送货，以后有得他忙的。你这边要有什么重活，就叫我，千万别客气。”
　　丽娜低头垂眸，笑而不语。
　　魏志轩同志靠近丽娜，正痴呆呆地欣赏她凹凸有致的身材，欣赏她妩媚娇俏的脸儿，感慨她身边的空气都沁香迷人，却突然听见她轻轻说道：“以后不要送礼了。”
　　魏志轩脸色微僵，但很快释然。
　　他都32岁了，早已不是愣头青，没那么敏感脆弱，也没有这样那样的自尊问题需要考虑。
　　喜欢了，就追求，追求得自然坦荡。只不过他这个年龄的男人，有了足够的生活和社会阅历，追女人更像狩猎，耐心细致，不急不躁，非她莫属。
　　而此时丽娜的拒绝，在魏志轩眼里更像欲拒还迎，比直接同意更抓他的心。
　　丽娜的拒绝，竟然让他有种喝了烈酒苦后回甘的感觉。
　　真是要命哦。
　　明明都32岁了，突然有种才22岁的青葱感。
　　魏志轩忍不住笑了。
　　他伸手，特别自然地把她头顶上的一片小树叶拿了下来。
　　丽娜愠怒地看着他。
　　魏志轩把树叶递到她眼前。
　　丽娜看到的是男人眼里温柔的笑意。
　　和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儿相比，魏志轩成熟稳重，对喜欢的女人宽容而体贴。这样的男人，像熨斗，能把女人心里的烦躁焦虑难过悄无声息地熨烫得服服贴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