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宇宙》汤直

38、第三十八章

　　上次一别后，应秋回到家就一头埋进被子里，对着枕头发泄一通，差点想一股脑儿地把徐盏元送的东西也扔了。

　　不过即使感性当头，她也没能做到。

　　静下来，她忽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过，似乎提前已经在心里预想到这一局面的发生。因此就算他拒绝，应秋也从没想过要停止喜欢。

　　如同，就算他不参与，她也可以独自在内心将这独角戏唱下去。

　　应秋将手贴上唇瓣摸了摸，脑中闪现徐盏元避开她的画面。又自嘲地想，或许这就是暗恋的必经之路。

　　真可悲。

　　紧接着她几天都不出门了，为了避免在小区里碰上徐盏元。

　　孟玲狐疑道：“你最近怎么天天窝在家里？”

　　“哦，最近天太冷了嘛。”应秋此时糊弄起来人不打草稿，眼睛更是不眨一下，“所以不想出去。”

　　不疑有他，孟玲突然问起别的：“今年过年要不要去乡下过？”

　　应秋趴在沙发上一愣，下意识坐正：“怎么突然要到乡下？”

　　她感到莫名其妙，她们不曾去过乡下，甚至也没什么亲戚在乡下的。

　　“徐清非要让我们今年和她们一家一起过年。”孟玲无奈地给她解释，“说是每年就我们两个人在家，太冷清了。”

　　“哦，这样……”

　　“啊？徐阿姨？”

　　应秋从沙发上跳起，以至于引来孟玲反常的目光。

　　孟玲试探：“你不想去？”

　　她手指扶上太阳穴，仿佛在思索着和徐盏元相见的尴尬度，要放在以前，她肯定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可谁叫她刚被徐盏元拒绝，她上赶着丢人现眼？

　　随后，姑娘斩钉截铁回答：“不。”

　　但是应秋忘了徐清热情好客的本性，居然到她家当面对她劝说。

　　不愧是老师，把平时和学生谈话的技巧都使上了，应秋只好打断她的滔滔不绝，一咬牙接受了这个建议。

　　*

　　两家人除夕早晨出发，大年初一就回来。说是乡下，其实也涵盖在H市内，只不过地方较偏僻，是徐盏元爷爷奶奶曾经生活的地方。

　　除夕，路上不堵，在H市务工的外省市人早就趁着春运买票回家了，整个城市似乎也空了几分，孟玲跟车在他们后头。

　　比平时缩减了小半个小时，一个半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乡下的空气比起H市这样的大城市，要新鲜许多。万里无云，纤尘不染，只不过建筑都要空旷许多，走在街上凉意更甚。

　　徐家的房子在一片农田后面，是独栋的小别墅，房子后面有个小院子，是乡下随处可见的类型。

　　许是先前在车上坐久了，胃有些不舒服，就连着灌了一保温杯的热水下去，眼下应秋刚到门口，一阵尿意就上来了。

　　应秋面色渐变酡红，羞赧地拉了拉孟玲，小声告诉她自己想去上厕所。

　　谁知孟玲转身就以平常的音量说了出来：“想上厕所？那你先进去。”随后侧了侧身，将应秋推到她前方。

　　徐清闻声，拍着徐盏元的肩，快速接话：“来，儿子，带秋秋去卫生间。”

　　应秋觉得自己脱鞋的手好像抖了抖。

　　下一秒，跟没事人一样赤脚踩进了底楼的铺的大理石地砖上。

　　她故作镇定地和徐盏元对视了下，随之目睹他脚离开穿的拖鞋，弯下腰将之放在了她脚前。

　　很明显的一双男士拖鞋，比她平时穿得就大了一大圈。

　　鞋柜里只有他爸妈和自己以前穿过的拖鞋，新的还没摆上。徐盏元看了看她，满脸你不穿也得穿的神情。

　　应秋又瞧了瞧他穿着白色运动袜，赤脚踩在地上，嘴唇抿成一条线似的。然后，她无可奈何地将脚踩进了这双拖鞋。

　　实在是憋不住了。

　　应秋亦步亦趋地跟着徐盏元上楼，他走路很轻，再加上没穿拖鞋，更加发不出什么声来。

　　解决完三急中的一急后，她才展现出一脸轻松，却刚注意到徐盏元竟没离开还侯在门口。

　　她下意识把拖鞋脱到他面前。

　　没料想到她做出动作的同一瞬，他背在身后的手连同一双粉色的女式拖鞋拿了出来。

　　冬日的午后，太阳的出现带了薄薄一层暖意，应秋拉了把椅子坐在院子前的晒台上，穿着双粉色拖鞋的脚互相蹭了蹭。

　　她微眯着眼，顿时生成几分惬意。

　　要是再来份报纸看看，她似乎就预见到自己五六十年以后的样子了，想到这儿，应秋忍不住地咯咯笑了起来。

　　一个男声突如其来：“笑什么，那么开心。”

　　应秋霎时间闭上了嘴，看着徐盏元递给她一个杯子。是杯热可可，她不由自主地双手捧住，像是要夺取几分余温。

　　她小声道谢，却没正面回答他：“谢谢。”

　　继而一个侧身的动作，出卖了她不想和他说话的意思。

　　五个人的年夜饭说多不多，但真要准备起来也不是轻松的活，因此徐清早就联系了附近一户熟识的做农家乐的老板，准备了几道大菜，剩余的她和孟玲两人解决起来也方便些。

　　约莫六七点的光景，正式开饭。应秋看着一桌子菜有些恍神，自从孟玲和应学文离婚后，她每年都是和孟玲两个人在家过，从外面打包几个菜或者直接去外面下馆子。

　　而现在，明黄黄的光线下，菜飘着袅袅的热气，徐清拉着孟玲说她年轻时和徐亦衡的往事，应秋在边上跟着笑，趁机喝几口可乐。

　　八点一到，电视中放起来春晚的节目。

　　听着小品中言语上不着调的一来一往，应秋在圆桌底下拿着手机和朱慧慧聊天。

　　朱慧慧在她爷爷奶奶家过年，她正发语音抱怨着家里的弟弟妹妹吵极了，的确从语音里应秋听到一片小孩子的喧闹尖叫声。

　　空间里大中小学的同学又纷纷不约而同地，开始转发一些新年惯例的说说。

　　她不免失笑。

　　听大人讲话听多了，便没什么意思起来，在场的又……

　　徐盏元不见了。

　　巨大的电视屏幕上，换了一个又一个穿着红色西装礼服的歌手演员们。

　　应秋环顾了四周，皆没出现他的身影，心里隐隐地生出失望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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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近十二点，三个大人才起身准备收拾一大桌子的残羹剩饭，还有不同的饮料瓶。

　　应秋跟在旁边搭把手。

　　不见的徐盏元变魔术一般出现，声音有些若即若离地附在应秋耳畔：“过来。”

　　应秋：？

　　她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筷子就被一股脑地抽出，干燥的大手掌一把圈住了她白皙的手腕，将她往院子的方向拉。

　　晒台上放着一箱什么东西，应秋不及问徐盏元要个解释，便好奇心作祟地弯腰去看。

　　竟是一箱仙女棒。

　　自从H市禁止在市区内燃放烟花爆竹后，应秋已经几年没见过这类东西了。

　　跃跃欲试的表情已经显现在脸上了。

　　结果话不过脑地出口：“这你买的？”

　　话音刚落，她还有些后悔，憋了那么多天不主动和他说话，就在此时全破功了。

　　徐盏元若无其事地从箱子里抓了一把仙女棒，笑：“嗯，放吧，我给你点火。”

　　应秋这下没拒绝，讪讪地接过，只不过没接受徐盏元点着打火机的火苗凑近。

　　她小声嘟囔着：“我想自己点。”

　　属于应秋的2018年的第一秒，是在她挥着仙女棒的某个瞬间迎来的。她隐隐能听见客厅里传来的，春晚主持人一起倒计时声。

　　就在他们激动欢呼地要喊出新年快乐时。

　　徐盏元温柔缱绻的嗓音忽地代替着，传入应秋耳内。

　　他说，新年快乐，秋秋。

　　那一瞬间，应秋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凝固了一样，叫人不敢轻举一动。

　　缓了十几秒后，她垂眸，心想在这一刻还是把之前的“恩恩怨怨”暂时放下，真心实意回了他句新年快乐。

　　住在乡下的人平时都睡得早，八.九点路上都黑成一大片了。可今天是除夕，周围邻居不但没睡，各自在家门前放起了烟花爆竹。

　　猝不及防的，徐盏元的身后炸开了一簇簇绚丽多彩的烟花，一霎时乌黑的夜空谣言如白昼。天色明明灭灭，却将他的眸照得流光四溢。

　　而他站在她面前，是她触手可及的。

　　徐盏元贴近应秋站了一步：“想要什么新年礼物？”

　　应秋一时迷恋眼前的美色，有些慢吞吞的，又有些疑惑：“礼物？不，不用了吧。”

　　“用的。”

　　他故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冒出一句。

　　“我把自己送给你，行不行？”

　　应秋是真情实感地被他吓到，往旁边一躲，面露难色，不知道他是认真的还是实属开她玩笑。

　　“你……你乱说什么？”她慌乱着说。

　　“对不起。上次是我的错，没想拒绝你。”他顿了顿，又看了她一眼，“真没那么想过。”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

　　“没什么比两情相悦更适合作新年礼物。”

　　一轮烟火结束，又有新一轮飞跃至空中。

　　那忽至的光衬得他轮廓更清晰，柔和。

　　面对那么一番话，应秋早已心乱不已。

　　也许她在他面前，早就溃不成军了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机在口袋里一直响个不停，今天有多少人给她发新年快乐呢，她这么想着，直到手中的仙女棒燃尽。

　　应秋仍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徐盏元看她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状态，翘着唇说假的。然后，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展开双臂，眼中映着灿光，仿佛对她说过来。

　　应秋不由自主地走过去，含糊道：“干什么？”

　　他笑了：“不相信我的话，总要信我的礼物吧。你的新年礼物就在这，不来取吗？”

　　后来，徐盏元还记得那天，温香软玉扑了他一个满怀。

　　新年快乐，徐盏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