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时间的人》进击的小花

21、石添知的葬礼

　　光泰正在参加葬礼，同行的还有吉田博士。他们身着黑色西装，戴黑色墨镜，神色庄严，逐一上前献上雏菊一朵，对着墓碑上的逝者深鞠一躬，然后握住逝者儿女的手表示哀悼和慰问。
　　墓碑上的老人名叫石添知，与吉田博士交好，都是久居中国的日籍人士。石添知曾留学中国求学，故起中文名添知，寓意可见一斑。他爱好大唐历史和诗歌，研究中日唐朝时期的文化与交流。
　　本打算本硕博完成后便回国做国学教授，边教书编写书。
　　“你听过‘惊鸿一瞥，自此终身难忘’这句话吗？”吉田博士和光泰走在小道上，突然问道。
　　“好像听过。是不是说一见钟情？”光泰不确定地问。
　　“对，就是一见钟情。添知先生对她的妻子的一见钟情便是如此。”
　　对于感情，光泰还是个初学者。对美好的爱情，光泰总是充满幻想和期待，与那个女孩儿的爱情。他对石添知先生还是有所了解的。曾经石添知先生也曾身患绝症，他怕死，还曾抱着妻子痛哭。吉田博士借身份之便，为石先生谋得时间。令光泰意想不到是，半年光阴，石先生便选择放弃使用“谋”来的时间过活。
　　吉田和光泰走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吉田便开始回忆起他这位已逝好友的爱情。
　　石添知在中国长达8年的求学生涯即将结束，命运却同他开了个玩笑。他虽研究诗词，却不是个浪漫的人。那天阳光明媚，惠风和畅。石先生在校园抱着一摞书形色匆匆，厚重的眼镜只容得下眼前的道路。突然有人大喊小心，然后连人带车撞上石添知，添知人仰书翻，眼镜也飞到他处。摔下自行车的女子艰难起身，边道歉边扶起石添知。石添知没了眼镜的加持，仿佛一瞎子，双眸中模糊的身影像极了曾经在艺术室看到过的石像。白衣女子找到碎了一个镜片的眼镜，举在石添知的眼前，说眼镜坏了，会赔他一新的。石添知戴上眼镜，模糊的世界顿时清晰，同时清晰起来的还有面前正在捡书的女子，以及女子身上的一切。女人交还书本，确保被撞人没受伤，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下名字和电话，再次道歉后说赶时间上课才不小心撞到人，请求原谅以及做出赔还眼镜的承诺便推起自行车跑掉。石添知全程只说过不到两句话“没关系，没关系”、“不用，不用。”他的目光追随着女子，女子回首遇见他的目光。石添知抬头凝望，才发现阳光甚是明媚，惠风无比和畅，应了他心头的那句“有美一人，清扬万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吉田说到这儿，拿出手里的一本诗集，她妻子也是古诗词爱好者。
　　光泰被刚才的故事深深吸引，“石先生妻子年轻时得多美啊。”
　　“情人眼里出西施。”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他重复道，“咦，这出自《诗经》呀，石先生不是研究唐代文学的嘛？”
　　“爱情，有怎么能只局限在唐诗呢？”
　　“那后来怎么样了？”光泰问。
　　“回到日本的石添知无法忍受对这位女子的相思之苦，不到半年，便重返中国，从此久居于此。”吉田博士捡起落在腿上的树叶，“后面的事情你应该差不多都知道了。”
　　“可是石先生时间储存量将近2年，为何他选择放弃？”
　　“因为爱妻已经不在了呀，安排好妻子的后事、安顿好子女，他了无牵挂，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吉田接着说：“石添知曾跟我说，他绝不能死在妻子前面，不允许让妻子活在一个没有他的世界，孤独害怕。他也允诺要很快去追随妻子，陪她同行。”
　　光泰见到的爱情都是美好的。光泰心里的爱情是杨真诚微笑的脸庞、嘟囔的嘴巴、皱起的眉头和挥动的拳头。
　　远处湖面上，一对鸭子在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