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比乌斯环游戏》凡岁

2、第 2 章

　　大部分的时候，除了一些必须亲力亲为的工作和私人生活上的事，能甩手让刘恒帮忙代劳的活池朋都会交由他去做。刘恒从不觉得这些事情过于繁琐而配不上他常春藤的学历，相反，在他看来这是池朋极度信任他的表现，所以但凡池朋有任何交代他的事情他都会去尽力去帮忙完成。

　　对外界有关任何池朋的闲言碎语刘恒向来抱着不屑的态度，因为他觉得自己是池朋最信任的员工之一，又是他贴身的助理，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会是第一批知道的。

　　直到一天中午，他在难得空闲下来的午休时间听到了Lisa告诉他的八卦，说池朋最近时常会趁着中午或是不忙的时间去小型创业孵化项目里投过的酷厨教室，因为酷厨教室的总店就在盛通大楼附近的一家商场内，所以步行过去也很方便。据说他过去是为了探酷厨教室一个兼职老师的班，搞不好两个人在谈恋爱也说不定。

　　对Lisa的这番话刘恒最开始的反应是不大相信的。但转念又想起前不久池朋大清早的让他调查酷厨教室的事，难不成真的像Lisa说的那样，他因为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才会要求第一时间了解对方的全部信息？

　　刘恒只在学生时代谈过一场懵懂的恋爱，时隔太久也忘了是什么感觉了。只是那个连维密天使都不放眼里的池朋会对一个烹饪教室的兼职老师感兴趣？天啊，原来他心目中那个冷面霸道总裁喜欢这一款的女孩。

　　不过最令他觉得伤心的不是池朋有疑似女朋友一事，而是他身为池朋的首席助理竟然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他还在暗自庆幸最近池朋不怎么在中午给他临时安排工作了，没想到原来是因为池朋忙着去约会了。

　　“你不懂。”Lisa夹了一块黄焖鸡放进嘴里，才发现是Cos成鸡腿肉的黄姜，嚼了口就连忙吐了出来，“山珍海味吃多了，最爱的还是路边摊上的烧烤，接地气。”

　　Lisa是负责公关业务的，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她见过太多这种家里养着要学识有学识要样貌有样貌的花瓶太太，却仍在外面花钱花心思养些不三不四下九流的女人的富人，归根结底，他们还是觉得这种女人更有劲。

　　刘恒对Lisa的话不明所以，但总归还是不认同的。他眼里的池总可不是那种会跟不三不四的女人厮混在一起的霸道总裁。

　　“也许是有什么误会呢。”他闷闷的说。

　　事实上池朋原本也没打算去酷厨教室的，但刘恒为他整理的那堆资料里并没有配上照片，他怎么知道谁是谁。这件事他不愿有太多人知道，所以才决定自己亲自跑一趟认认清楚到底是谁爱扶老太太，到底是谁那么在意鼻毛的长短。

　　工作日的中午时分，酷厨教室里的学员并不算太多。池朋站在教室门口，等刚刚上完一节课，下一节课在两个小时后的女孩收拾完料理台后出来吃饭。

　　女孩将身上印着“酷厨”字样的围裙脱下放进储物柜里后小跑着出来，平时来当兼职老师上课时的她的扮相和普通女孩没有太多区别。她的长发按要求绑成单马尾，身上穿的是白色衬衫以及黑色裤子和黑色帆布鞋。

　　池朋第一次来教室的时候愣是找了半天没找到她，直到就在他眼皮底下上课的女孩忍受不了他睁眼瞎的功力，主动上前来打招呼，池朋才把这身朴素装扮的女孩和那天夜里身穿蓬蓬裙的姑娘联系在了一起。

　　白萌。他总算通过挂在胸前的工作牌知道了女孩的姓名。

　　如果不是因为那夜的经历，这样平凡的一个女孩出现在他面前他都不会多看一眼，更别提如今还会和对方约个午饭一起吃个西式简餐什么的，虽然一切都是为了调查事情的后续和真相。

　　池朋多少还是有些生意以外的人脉关系，比如警察局、学校、医院等等，所以要想了解到一些信息虽然不易，但也不难。

　　死去的三名学生都是来自附近私立学校的高三学生，小公园里的摄像头拍到他们进入小公园后就没再离开过，而架设在通往喷泉的小路入口的摄像头只拍到池朋和白萌曾经经过那段路，除此之外再没人出现，顺序也确实是池朋先白萌后，跟她曾经提到的是因为尾随池朋才会来到喷泉处的说法一致。

　　“现在的疑点，其一，那三名学生交握两只手中左手手掌心都画了一个倒8的形状，也就是数学符号里表示’无限’的符号。其二，他们在离校前的状态非常正常，有遇到他们的同学描述他们是’兴高采烈’的走出校园，看上去很高兴。”池朋将他了解到的最新信息同步给白萌。

　　白萌正在努力把盘子里煮熟的豌豆一颗一颗的挑出来，“符号？这种行为像是邪教教徒们爱干的事。”

　　“三个高中生，信邪教？”池朋对白萌的猜测表示质疑。

　　“是啊。”白萌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在我们小时候，我是说十几岁的年纪，不也喜欢什么杀马特火星文么。”

　　“我没有喜欢过杀马特和火星文。”池朋郑重其事的为自己辩解道。

　　白萌终于放弃了和豌豆做斗争，只把盘子里的香煎牛肉吃掉就作罢，“我想说我们下次去吃火锅吧，西餐一点味道都没有。”

　　池朋内心对白萌的建议是不予采纳的。他中午要是吃了火锅，下午还用开会么，所有高层坐在会议室里闻着他身上不断散发出来的火锅味讨论下个季度的发展目标？

　　“他们的死因是服用□□，现在□□的来源还在调查中。”逃开白萌跑出来的建议，池朋继续补充道。

　　“查了学校的化学实验室么？有少什么药品么？”

　　“应该第一时间就调查过了，没听说有发现什么。”

　　白萌听了后沉吟了一会，眼前忽然一亮，望着池朋碗里没动过的鸡腿肉问：“你的鸡腿不吃的话给我吧，我总觉得没吃饱。”

　　“……”池朋睨了她一眼，忍不住吐槽，“你就知道吃么，还挑食，只吃肉。”

　　“我的工作可是需要从早站到晚来来回回教人做饭指导学员揉面打发奶油的，这是相当消耗体力的。我需要肉！我需要能量！”言外之意就是这种沙拉轻食根本吃不饱。

　　池朋忍住没有白她一眼，“自己夹吧。”

　　白萌刀叉并用把池朋碟子里的鸡腿夹了过来，一边津津有味的嚼着一边说：“店长刚才问我，下个季度的第三笔投资应该没问题吧。”

　　“……你的店长有这方面的问题，下次可以直接联系刘恒，让他代为转达就行了，我会回复的。”池朋的意思是店长不要以为白萌和他走得近就觉得自己可以享受近水楼台的便利。

　　“哎，毕竟我也算半个联合创始人？虽然除了来上课教学生之外平时我也不怎么参与管理。”

　　哪有联合创始人当成她这样的？半夜穿着蓬蓬裙尾随投资方到小公园一角？池朋突然又有些同情酷厨的店长，得是多厉害的人才能在合伙人这么不靠谱的前提下把酷厨从一家门店开成五家连锁店。

　　午餐结束，池朋没有过多的和白萌交谈下去，他下午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参加，所以结账完就径直离开了。

　　两个人原本就餐的地方是商场B1层，所以白萌只需要再搭乘电梯上去就能回到酷厨教室。池朋则需要上到LG再穿过一条走廊才能到达写字楼区域。商场的布局呈一个“回”形，中间是空的，扶梯和商铺都在边上的位置。江边的这个商场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就算是平时工作日也有不少人来消费和闲逛。

　　白萌和池朋正准备道别，忽然听见有人发出惊呼的声音。他们都下意识的顺着声音的方向扭头，几道黑影相继从他们的眼前落下，耳边似乎传来了重物落地时的闷响。

　　有人尖叫起来，有人嚷着“保安！”，有人吓得一动不动。好一会池朋和白萌才回过神来，明白刚刚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了什么。

　　有四个人分别从商场最高层落下，一个落在了LG正中间的一个品牌活动的展台前面，一个落在了离展台不远的楼梯上，一个落在了LG另一头的边缘，还有一个，正好落在LG展出的一个雕塑上。雕塑是一名中世纪骑士高举一把西洋剑，那个人的身体正好插在了西洋剑的剑刃上。

　　白萌本来还想凑上去看清楚每个尸体分别是什么姿态，没想到眼前突然一黑，原来是池朋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会做噩梦的。”她听见池朋的声音从自己的头顶传来。

　　“……我不怕，没关系的。”

　　池朋听后似乎仍然有短暂的迟疑，但他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三两个保安冲上前，他们原以为只有两个人坠落，没想到回头又看到了一个人，再抬头，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在高处，只得通过无线电叫来了更多的保安。

　　后来的保安还带来了不少厚实的塑料布，好用塑料布将尸体覆盖，以免有更多的路人受到惊吓。挂在雕塑上的尸体因为高度的原因，直到物业的人送来梯子后才得以被罩上塑料布。

　　白萌和池朋你看我我看你，同时脱口而出：“手掌心！”

　　他们都想到要确认四具尸体的手掌心上是不是也画有那个“无限”符号。

　　倒在最边缘的尸体旁边只有一位保安，白萌和池朋走过去，池朋假装吃瓜群众询问有关尸体的情况，白萌趁机快速的掀开塑料布看了尸体的手掌心一眼，那人的手掌心上果然画有一个“无限”的符号。

　　她从尸体旁几步蹦了回来，向池朋使了个眼色，池朋顿时了然于心。

　　考虑到会议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开始了，池朋指了指手机屏幕，无声的传达着“微信联系”的意思，然后转身离去。

　　他走在通往写字楼区域的过道，方才商场里特有的白噪音一过了这段路就立马听不见了。宛如穿越了不同时空一样，他看到走在自己身前捧着星巴克正轻声商谈的白领们忽然有些恍如隔世的迷蒙，仿佛刚才亲眼目睹的坠落事件不过是看了场真实的4D电影，眼前的这些咖啡领夹西装革履才是属于他的真实。

　　想得多了，他连电梯楼层都差点按错。心不在焉，这是从前在他身上绝不会出现的状况。

　　刘恒早就等在会议室门口了，他正神色紧张的四处张望，期盼他的老板千万不要为了约会耽误了正事。好在他的老板到底是他的老板，最后还是沉着的赶在会议开始前五分钟踏进了会议室。

　　所有人都就坐，刘恒轻轻的将会议室的门关上。池朋在开会，他作为首席助理也不是干等着就行了，他也有他的工作要忙。他来到下一层，也就是公关部所在的楼层，因为三十分钟前Lisa向他发来了一张截图，上面写着“盛通总裁好事将近？”。刘恒原以为又是哪个不知名野鸡公众号发的新闻，可Lisa像是猜到他会有这个反应一样，在截图后面跟上了一句“这可是国内娱乐八卦类排名TOP3的公众号，你快看看阅读量，已经超10W了！”。

　　刘恒哪里见过什么阅读量超过十万的大场面，他最爱看的励志人生类公众号最多的一篇内容阅读量也不过一万多一点。

　　他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在聊天框里输入“这种报道能让对方撤掉么”。Lisa问他为什么要撤掉，他说之前池朋说过以后再看到类似的东西不必问他，直接联系公关部要求对方撤掉消息。

　　”可是现在舆论已经这么大了，连照片都被狗仔偷拍到，如果撤掉岂不是显得池总很渣？玩弄少女感情不负责任？咱们池总也不是这种没品的花花公子吧。“Lisa直接站在自己的工位上和刘恒辩驳起来。

　　”要么……还是等池总开完会后再问问他的意见吧。“刘恒听了Lisa的分析，觉得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毕竟人家连照片都拍到了，也不算空穴来风，万一前脚他刚辟谣，后脚池朋自己就承认了，那他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么。

　　只是等池朋这个大会结束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Lisa的私人电话都快被打爆了，就连她那个八百年没联系过的大学寝室室友都发来了微信问她是不是在盛通工作，池朋有女朋友的事是不是真的。

　　池朋好不容易从会议室走出来，就被Lisa和刘恒堵在了同层的男厕前。

　　”池总，有一件事必须和您对一下。“Lisa抢在刘恒之前率先开口。

　　五分钟后，池朋才得知自己已经在热搜上躺了几个小时了。因为开会的原因，他一直也没功夫去查看手机上的消息。他躲进男洗手间的隔间里，在同样已经爆炸的微信里找到了白萌的名字，而两个人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一次，也就是说在发生了坠楼事件后，白萌并没有向池朋发来任何微信。

　　她那种怪里怪气的女孩子肯定会看微博的，难道看到自己出现在热搜上一点反应都没有么？这不像她的作风啊……

　　池朋正觉得奇怪呢，忽然一惊，在想白萌会不会是遭遇什么不测了，忙发了条消息过去问她在干什么。结果白萌很快就秒回了，说她刚下课，准备回家了。

　　池朋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有些反应过度了？白萌也有工作要做，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忙起来的时候顾不得其他。

　　想到这里，池朋在隔间里叹了口气，有些懊悔那日自己就不该经过小公园去提车，应该直接打辆车回家。如果那天真这么做了，后面发生的事和自己又怎么会产生任何关系呢。但接受白萌邀请决定继续调查事件真相的不也是他么，虽然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去做平时不屑去做的事。

　　池朋和Lisa讨论的结果就是对这件事不给与任何评价，换句话说就是当做没看见。照片不过是拍到了池朋和白萌一起吃午饭，又没有任何亲密举动，确实也没必要去澄清什么，省得越描越黑。

　　但其实就算是盛通内部对白萌的身份也都是不知情的。和白萌之间的交集，池朋对谁也没主动提过。

　　这一晚Lisa加班到了很晚，就为了一一回复貌似在关心其实在八卦的各方媒体，午夜，池朋的热搜已经下来了，取而代之的是江边商场的坠落事件。但也许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个热搜也只是在榜上停留了很短的时间就被撤下。

　　第二天白天，有媒体报道了坠楼事件后才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其中一个主流媒体发表了事件相关的报道，标题为“四个人同时坠楼，排除他杀嫌疑，事件还在调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