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谷主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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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听着，柳大川先反应过来：“柳条，你……”他气得直拍轮椅扶手，“唉！我让你去劝你妹子，你怎么反倒质问起我们来？”
柳条走近几步，竟是缓缓给父母跪了下去：“爷、娘，我们这一家子，之所以能有今日，完完全全只靠了柳叶一个。渠为了我们这个家，操了几多心，劳了几多神，但却从来没有要我们做父母姐姐的为渠做过哪怕一件事。”
说到这里，她语带哽咽，心中尽是对柳叶的感激与怜惜之情，“如今，渠就这一个心愿，想要同心爱之人在一起，我们竟是不能让渠如愿吗？”
谢香书的神色明显有了丝丝的松动，眼眶也有些泛红，柳大川低头沉思，半晌不语。
见他们不说话，柳条又接着道，“柳叶自十岁那年跳河被救之后，性情大变，从那时起，渠就从未再依赖过哪个，凡事都是自己拿主意，自己想办法。直到渠遇见大飞子，遇到危险，是大飞子救了渠，渠的父亲遇难，是大飞子帮着渠多方打点，四处查探。
“爷娘或许不觉得，可是我却晓得，若说这世上还有哪一个是可以让柳叶放心去依靠，让渠不用为之操心，让渠能安心地好好休息，真真正正做一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的，那那个人，不是爷、不是娘，更不是我这个做姐姐的，而是大飞子。”
这一番话，让柳大川和谢香书彻底动容，谢香书张张嘴，想要说什么，柳条却是没给她机会。
“不晓得爷娘记不记得，从小到大，柳叶最常话的一句事，就是‘我才不要去府城，我就要一辈子住在乡下’，爷晓得，柳叶最喜欢的文章是庄子的逍遥游。我想，渠一定是很累了吧，所以想一辈子在乡下，过无忧无虑与世无争的生活。渠这些年来做生意、开学堂，其实都不是渠的本意，那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若是按照渠的本意，大概会找一个偏远僻静的地方，过心中向往的逍遥日子去。”
她抬头，目光直直地看着自己的父母，“柳叶的这些心愿，爷娘晓得几多？大飞子却是晓得的，渠花尽积蓄，给柳叶买了一个小山谷，盖了一件小房子，柳叶头先同我讲起时，欢喜得几乎要落泪，姐妹十几年，我从未见渠那样欢喜过。”说到这里，眼泪已是顺着脸颊滑落。
柳大川和谢香书夫妇二人都是张着嘴，再说不出话来，柳条的话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他们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家二女儿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也从来没有意识到她究竟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多少……
这样的柳叶，让他们有什么资格、有什么立场去规定她该嫁给谁不该嫁给谁？
沉默良久后，柳大川长长叹息：“起来吧……你心里是有你妹子的，比我们强……”
当晚，柳条依偎在丈夫怀里，把柳叶和杨训飞的事对他说了，顾启儒听后颇为感慨：“你这位妹妹，确是个奇人，小小年纪能勘破世俗名利，倒叫为夫佩服惭愧得紧。她与那杨训飞也算是一对神仙眷侣了，日后幽居山谷，无忧无虑，叫人好生羡慕。”
柳条笑道：“大人又何须惭愧，更无须羡慕。大人是胸怀天下之人，心中住着黎民苍生，若是大人也要去学我妹子出世，那便是我大成之大憾事了。”
顾启儒拿手指去点她红唇：“快给为夫看看，今日是在娘家吃了什么甜嘴的东西来了？”
柳条吃吃娇笑，去躲他手。
顾启儒顺势捉住她的下巴，笑道：“待为夫来尝尝究竟甜是不甜。”
另一边，柳叶却是在晚饭后被叫去了柳大川的书房。
灯光下，断腿的中年书生深深凝视着自己的女儿，柳叶惊诧地发现，她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的父亲，此刻看上去好像比她记忆中的苍老了许多，颔下那把漂亮的胡须里竟是夹杂着几缕银丝，俊朗的面庞上也不知何时爬上了三两根皱纹。
“爷……”柳叶轻唤一声。
“你过来，爷有事要跟你话。”
柳大川的声音带着对女儿一贯的宠爱。是啊，怎么能不宠呢，都说为人父母不能偏心，可他偏偏就是最喜欢这个二女儿。她聪明、机智、豁达，柳大川觉得四个孩子中，独独这个二女儿是和自己最像的，四个孩子中，也的确是分给了她最多的宠爱。
如今，他要把她交给另一个男人了，他甘愿吗？当然是不甘愿的，对他来说，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哪个人能配得上他这个女儿的。
柳叶听话地走到柳大川跟前，再次唤道：“爷……我……”
柳大川看着她笑：“你是真的想好了？真的非渠不可？”
柳叶脸微微一红，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除了渠，再没有别人更适合我的了。”咬咬牙，还是说了出来，“我想过了，若是爷娘一定不答应，那我只好自己直接去跟渠过日子了。”
柳大川愣了愣，随即轻叹一声，苦笑道：“从小到大，你都是个最有主意的，凡是你拿定了主意的事，你总有法子来说服我……”
说罢拿手指去点她额头，“你啊，什哩时候才能改掉这个喜欢威胁你爷的坏毛病！”
柳叶顿时心花怒放，扑哧一声笑了，挽起他的胳膊，撒娇道：“爷，你不用为我担心，大飞子比你想的还有钱，渠能干着嘞！再话了，我这么聪明，这么像爷，我还会让自己过苦日子不成？”
柳大川白了她一眼，别开脸去，自言自语般嘟囔道：“像我有什哩用？还不是一样的要去人家屋里……”
柳叶呆了一呆，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说实在话，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她始终还是没能觉得自己真的是柳大川和谢香书的女儿，这也是为什么在处理有关他们的很多事的时候，她都能保持冷静的原因。
可是这一刻，听到柳大川的这一声嘟囔的瞬间，她忽然就心有所感——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虽然他并不完美，有很多的缺点，但他疼爱自己多年，支持自己的每一个决定，在四个孩子之中，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偏爱。现在，自己即将出嫁，他又表现出这样的不舍与感伤，让柳叶的心中既感动又温暖。
“爷，”柳叶把脑袋靠上父亲的肩，“我的小山谷离得这里很近，以后我会时常回屋里来看你们的。要是我跟大飞子吵架了，我一生气就来归住！我脾气大，轻易消不了气，到时在屋里一住就住上几个月，你们可不许嫌弃我！”
柳大川本来还在难过，闻言被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倒是又开始同情起大飞子来。
等回到自己房间，柳叶开窗把已经在外面等了半天的杨训飞让进来，他脚刚一站稳，就迫不及待地抓住柳叶的肩头，问道：“怎么样？你父亲……他怎么说？”
柳叶小嘴一扁，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杨训飞见状大急：“他还是不同意？”
柳叶委屈巴巴地点头，声音哽咽：“大飞子……我们……我们怎么办呀……”
杨训飞哪里见得她这副样子，顿时心疼得不行，把她抱过来，柔声安慰道：“没事没事，我明日再去找他谈一次。”
“再谈又有什么用！”柳叶一把推开他，背过身去，偷偷忍笑。
“谈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总之我一定要娶你！”
“那你要是一辈子都说服不了我父母，难道就要我等你一辈子不成！”柳叶一屁股坐下，没好气地道。
杨训飞一愣，大冬天的愣是急出了一头的大汗，额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我……我……”我了半天，到底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看他那副样子，柳叶实在是绷不住，捂着肚子跺脚直笑。
杨训飞被她笑得一头雾水，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又被这小坏蛋给骗了，正要生气，再一想，忽然就呆住了。
“你父亲他……同意了？……”
柳叶斜睨着他，笑得意味深长：“以后，你就是那逍遥谷的谷主，我啊——”
她指着自己鼻子，“我就是那谷主夫人了！”
幸福简直来得太突然了，杨训飞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半晌才回过神来，冲过去抱起柳叶就转圈圈，逗得女孩咯咯地笑个不停。
“好柳叶，我的好柳叶，我……我……我欢喜得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不容易啊，可真是太不容易了！这一天总算是让他给盼到了！
“还早着呢！”柳叶刮着他的鼻子，坏笑道，“明日你得让媒婆再来一次我家，把事情商议定了，然后还要过礼、下聘，哦对了，还要定亲、办定亲酒……哦还有新房得布置吧，两边的酒席得准备吧，我这边的嫁妆也还完全没开始着手弄呢，前阵子光顾着忙我姐姐的了……”
她一件一件掰着手指头数，如数家珍，越数杨训飞脸越黑，干脆用一个吻堵住了她的嘴，直撩拨得柳叶香喘连连，一滩水似的瘫软在他身上，到最后嘴里只剩不住的求饶：“好飞子……我……我再不逗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1章 谷主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