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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进入提牢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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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刑部大门门口。
“宋昭,男,18岁,会武功,曾经在江南府衙当过捕快。”
主事核对完毕后就将牌子递还给了宋昭,告诉她进里面候着。
宋昭接过,道了声谢,一旁的江泛走过来,开心地拉住她,“阿昭你太棒了,不过这样真的不会被发现吗?刑部可不招女子的。”
早在昨天,宋昭就已经通过了刑部的筛选,今天是正式来报道。
“放心吧,我行事尽量低调一些,只要我能顺利进入秋审处,便可以为我爹洗清冤屈。”宋昭叹了一口气,她跋山涉水,千里迢迢从江南来到京城,就是为了帮她爹洗清冤屈。
“那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我也相信宋大人是清白的。”江泛看着宋昭,挽住她的胳膊,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宋昭点了点头,手里的牌子既烫手又危险,大启国律法,除了殿中省以外,不得女子进三省六部为官,女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没有为官的道理。
但是只有进了刑部,才能帮宋岚洗清冤屈。
一年前江南知府宋岚因为在太后陵中偷盗镇陵的金子而被砍头,宋昭深知自己父亲的为人,她相信父亲是无辜的,所以她一定要还父亲一个清白。
江泛见宋昭愣了神,便用手在宋昭眼前晃了晃:“阿昭,你听说了吗?新上任的刑部尚书就是陆太尉的儿子,听闻陆太尉是皇上的心腹,手掌军事大权,他儿子陆晏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正三品官员,据说很不好惹,你在他手下做事日后可要小心点儿。”
“陆大人?刑部尚书不是范大人吗?”宋昭眉头一皱,她来之前特意打听过,这刑部尚书是范大人,什么时候成陆大人了?
“范大人已经被斩首了,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范大人被斩首后,陆晏就成了刑部尚书。”江泛也只是听说而已,不过这其他的细节她可就不知道了。
管他呢,刑部尚书是谁和宋昭无关,她只要能被分配到秋审处就可以了。
报名表上那三个楷书大字写的清清楚楚,此时宋昭的内心也十分焦虑,进入候选的人有这么多,名额又有限,她担心自己分不到秋审处。
“都让开都让开!”一个身着捕快服的小厮从拥挤的人群中分出个道来。
进入候选的人有很多,都是一些为了谋个生计当个小官儿的年轻人。
捕快话音一落,只见负责甄选的司门主事立马起身朝着那个身着锦绣丝绸做的衣裳的男子行礼道:“陆大人。”
陆晏扫视了一圈进入候选的人,后对着面前的司门主事说:“身体强壮武功好的全部送去督捕司,剩下的就分到提牢厅,赃罚库和赎罪处。”
“是”
宋昭见势,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虽然武功不错,但是毕竟是女子,自然和那些真汉子比不了身体强壮。
果不其然,在分发下来的令牌中,宋昭的令牌上写了一个牢字,可是据他所知这次的刑部甄选是有秋审处的名额。
“这位爷,为何没有人被分到秋审处?”宋昭拿到牌子后,便问了负责甄选的司门主事。
陈主事抬眼看了一下宋昭,眼神中带着一丝鄙视,随后道:“你说的那是范大人定的规矩,现在是陆大人说了算。”
见司门主事提到陆大人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样子,宋昭便知道原来是陆晏取消了秋审处的名额。
这不公平,报名表上有秋审处的名额,而且她填的就是秋审处,现在一落千丈被分到提牢厅了。
宋昭的目光在附近扫视了一圈,看到陆晏站在不远处,正在和身边的捕快说着什么,而没过多久,捕快就离开了。
宋昭清了清嗓子,然后又迈着步伐,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陆大人。”
听此,陆晏的目光朝她看去。
“陆大人,属下听说秋审处的名额被取消了,如今斗胆一问,这是为何?”
宋昭心有不服,她之所以男扮女装费尽心思想要进入秋审处,就是为了她爹的案子,突然说取消就取消了,怎么也得给个说法。
陆晏不屑的撇了一眼宋昭,眉宇之间带着戾气,他并没有回复宋昭的问题。
“大人的决策也是你能质问的?”陆晏没有开口,但是他旁边的乐无忧却开了口。
宋昭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语气和态度便立马软了下来,“小的不敢,小的在报名表上写的是秋审处,可却被分配到了提牢厅,小的只是好奇而已。”
她不想引起注意,更不想惹事,但进入秋审处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
乐无忧说:“秋审处不缺人手。”
“可是…”
宋昭刚要继续追问,江泛便扯了扯宋昭的衣袖,给了宋昭一个不要闭嘴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再继续问下去了,这样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的。
乐无忧微微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宋昭,他跟在陆晏身边多年,不知好歹的下场一般都只有死路一条,乐无忧真为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捏把汗。
令牌分好后,负责管事的陈主事提高嗓音,“所有人都收拾好东西去各处报道。”
宋昭只能听从安排去提牢厅报道了。
说秋审处不缺人手是假的,宋昭不信,既然范大人给了秋审处的名额,那么就一定需要人手,这个陆晏悄无声息的把秋审处的名额给抹了下去,肯定有什么猫腻。
提牢厅是负责稽查刑部监狱南北所的罪犯,领取和发放囚衣、囚粮、药物,看守犯人的地方。
虽然提牢厅环境阴暗,没有光线,但是却清闲,偶尔还能捞的一点油水,但是宋昭志不在此。
刑部的大牢最近死了几个狱卒,因为前段时间一个重犯越狱,提牢厅现在严重缺人手。
“以后你就负责看管死囚犯,平时机灵着点。”狱卒把宋昭带到了死囚犯区,死囚犯基本上没什么人来看望,油水自然也是少的。
宋昭跟在狱卒身后,打量着栏杆后面的半死不活的囚犯,一个个嘴里都在喊冤。
宋昭用手捂住鼻子,这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儿,让她直直作呕,因为环境阴暗潮湿,老鼠蟑螂甚多,一只巴掌大的老鼠从宋昭脚下滋溜一声跑过,吓了宋昭一跳。
“大哥,这地方平时会有大人物来吗?”宋昭打量了一下大牢内,这一层层用硬铁铸成的围墙,练一丝光线都照不进来,想要逃出去都难。
狱卒扯嘴耻笑:“呵,你还想见大人物,就怕你见到大人物会吓得尿裤子。”
宋昭试探性的问:“大哥你这也太瞧不起人了,难道是圣上会来?”
“我跟你说,能来这种地方的大人物只有陆大人。”提到陆晏,狱卒便放低了音量。
“这个陆大人就是刑部尚书?”
“小兄弟你怎么称呼?”狱卒问。
“小弟宋昭”
“好,那我且叫你宋兄弟,他们都叫我大康,我来这比你久,你若不嫌弃,也可叫我一声哥。”
宋昭问:“大康哥,我记得之前的刑部尚书不是范大人吗?为何突然冒出来个陆大人?”
大康左看看右看看,确保没人后,小声对宋昭说:“这其中的细节我也不清楚,不过听说范大人是得罪了陆家,所以才被踢了下来,在刑部当差,你可要小心行事,万一惹到了陆大人,那你的小命可就没了!”
宋昭笑了笑,不屑道:“为何提起陆大人,大家都是一副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怎么?这个陆大人很可怕吗?”
大康轻笑,坐到长椅上,将腿放到椅子另一头,撸起袖子对着宋昭说:“那你可能不知道,这新上任的刑部尚书陆大人可了不得。”
见大康想畅聊,宋昭便给搭了/梯/子,坐到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大康倒了一杯水。
宋昭问:“怎么说?”
“这陆大人是太尉大人的独子,说起太尉大人,做起事来那叫一个心狠手辣,而陆大人完全不逊色于太尉大人,前几日新抓来一个犯人,陆大人用刑具审问半天,最后那个犯人当场毙命,简直就是个冷面魔头。”
宋昭见大康说的津津有味,冲着大康眨了眨眼睛,想提醒他正主就在他身后,但是大康完全忽视了宋昭给的提示。
“遇见这个冷面魔头陆大人你一定要绕着走,小心自己的小命就没了。”
“陆大人。”宋昭起身道。
“没错,我说的就是陆大人,那个冷面魔头。”大康毫无任何察觉,继续说。
“咳咳。”乐无忧轻咳了一声。
陆晏微微勾起嘴角,眉宇间带着一丝戾气和无奈,冷笑道:“冷面魔头?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称呼。”
大康听见陆晏的声音后,吓得已经不敢直视陆晏了,急忙低头下跪道歉:“陆大人,小的该死,陆大人饶命。”
宋昭低着头不敢吱声。
“自己去领罚二十大板。”
“陆大人,他不就是说了几句实话,二十大板有点严重了吧。”二十大板?宋昭听了目瞪口呆。
陆晏看向宋昭,轻轻的挑了一下眉毛说:“怎么?这么快就想展现你的义气?我不介意你和他一起罚。”
“他犯了什么错?只是口无遮拦,罚他点俸禄就好,二十大板足足可以让他卧床七天。”宋昭皱了皱眉头,她向来是个喜欢打抱不平的人,但是大康不过就是说了几句陆晏的坏话,就要被打二十大板。
“这里是京城,他以下犯上理应受罚。”乐无忧道。
“京城就可以随便打人吗?如果陆大人这样责罚手下,依我看您这个刑部尚书也做不久。”宋昭轻笑,她最看不惯某些人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就随便利用职权去欺负人,大康是有错,但又不是什么打错,轻罚给予教训便好,刑部的板子不比衙门的板子,又厚又硬,区区二十大板大去,足足可以要了他半条小命。
“大胆,竟然敢对陆大人口出狂言。”宋昭这句话一出乐无忧惊讶了,他还没见过有谁敢和陆晏这么说话。
陆晏轻笑了一声,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不怕死的下属:“好,既然你觉得二十大板太严重了,那么本官就换一种方法。”
大康听了后咽了咽口水,陆晏向来心狠手辣,他所说的换一种方法,肯定不比二十大板轻。
说罢,陆晏便让人把狱卒和宋昭架到了审刑架上,这样被吊着是每一个被审问的犯人必须经历的。
“吩咐下去,这两个口出狂言以下犯上的人,三天不许给饭吃,不许给水喝,吊够三天再放下来。”吩咐完后,陆晏看了一眼宋昭,眼神带着挑衅和锋利,敢惹他的人没有好下场。
宋昭被架在审刑架上,心里对陆晏产生了一万个讨厌,她活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如此冷血,不近人情的人。
见陆晏走了,大康叹了一口气说:“宋兄,你不必为我求情的,陆大人就从来没对谁手软过,现在还连累了你。”
宋昭笑了笑说:“没事儿,要不然我也看不惯他那个样子。”
宋昭知道京城不比江南,江南地方虽然不大,但是人都很热情,人心也很有温度,如果不是为了帮她爹洗清冤屈,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来京城。
京城虽好,但是缺少了温度,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就连空气都散发着权利和利益的味道。
宋昭临走前娘亲说过,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要一忍再忍,娘亲的话她虽然谨记于心,但是她的良知告诉她,遇到不公的事情就一定要讨个公道。
大牢里没有光,阴暗潮湿,只有油灯可以供明宋昭闭着眼睛沉沉的睡过去了,双臂已经没有了知觉,这一刻她仿佛感受到了父亲被架在审刑架上严刑拷打的感觉了。
不知不觉间,宋昭的眼角湿润了,滚烫的泪珠从眼角落下,如今她依旧很清楚的记得父亲被刑部的人带走的那个场景,她一定要为爹爹洗清冤屈,一定!!!
具体是第几天宋昭也不清楚了,她意识很模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见眼前站了一个面容十分英俊,皮肤白皙,眉宇锋利,眼神带着戾气的男子。
男子的嘴唇在动,好像是在说些什么,但是宋昭的意识很模糊,她听不见。
三天已经过去了,陆晏站在宋昭面前,见她面色惨白,干涩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道:“把她放下来吧。”
宋昭三天没有吃饭,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被放下来的那一刻整个人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大人,这…”
陆晏见宋昭晕过去了,便顺手拿起水瓢舀了半瓢水直接泼在了宋昭脸上。
宋昭猛地惊醒,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缓慢的睁开眼睛,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
陆晏轻瞟了一眼问:“醒了?”
宋昭有气无力的轻笑,区区饿了三天能奈她何?
陆晏继续说:“此等小小惩戒是不是比那二十大板好多了?”
宋昭扯嘴淡淡一笑,抬眸看向陆晏,“陆大人好手段,不过这对我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乐无忧摇了摇头,叹气道:“你这小子,若是向大人认个错或许大人还能网开一面。”
“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何要认错?”宋昭坚持己见,她不认为她有什么错。
陆晏看了一眼宋昭那张毫无血色,头发还在滴水的脸,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道:“赶快回去换身衣服吧,别耽误了差事。”
他并非有心想要惩罚宋昭,只是这毛头小子太爱逞强,京城不比别的地方,他不管这些人从哪里来,到了京城就得守京城的规矩。
宋昭缓慢的起身,踉跄的步伐一晃一晃的,瘦弱的身体好似被风一吹就会倒在地上,她毫无力气,却坚持着走出了刑部大牢。
到了大牢门口,宋昭终于忍不住瘫坐在地上了,江泛在大牢门口等许久了,陆大人在大牢里罚下属的事情,江泛已经知道了,她也带足了银两,可是这守门的侍卫就是不让她进去。
“阿昭,你没事吧?”江泛急忙扶起宋昭,将她揽在怀里。
“我…好…饿。”宋昭用最后一点力气缓慢的说出了三个字,她好饿。
这种刑罚虽然不会受皮肉之苦,但是侮辱性极强,宋昭好歹也是江南知府的小姐,平日里享受的也都是锦衣玉食,还好她从小习武,能保存一点内力,若是换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柔弱小姐,恐怕早就要看大夫了。
“好,好,我扶你回家,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江泛看着宋昭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奇,她家阿昭到底在里面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江泛扶着宋昭,艰难的回到了江泛的宅子,刚进门,江泛便喊丫鬟做饭,一柱香的时间,饭做好了,江泛把饭菜端到宋昭面前,宋昭看着香喷喷的饭菜,这一幕让她想起了父亲。
宋昭端着饭碗,嘴里大口的吃饭,眼角不停的留着泪水,江泛在一旁皱着眉头看着宋昭,这是多久没吃饭了,饿成这样。
江泛见宋昭急匆匆的吃饭,便给宋昭到了一杯水递给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好端端的会受罚?”
吃完饭后,宋昭擦了擦泪水说:“这个陆晏,真是够缺德的,竟然能想出不给饭吃这种惩罚!”
“所以陆大人是用不给你饭吃来惩罚你?”江泛觉得很不可思议,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听说不给饭吃这种惩罚。
“无碍,区区小惩而已,吃饱后我又是一条好汉,为了我爹,我也要坚持下去。”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饱饭后的宋昭卯足了劲儿,原本毫无力气的宋昭现在已经恢复了体力,她可是打不到的。
江泛有意劝宋昭离开刑部,这才刚进刑部第一天,就受到了这样的惩罚,那宋昭以后哪还有好日子过,但是江泛知道,宋昭进刑部的目的,她和宋昭从小一起长大,宋昭的性子她最清楚不过了,为了她在乎的人,就算撞的头破血流她也绝对不会回头。
宋昭休息了一会儿,收拾了一下便去了刑部大牢。
刚到刑部大牢,就见督捕司的人急匆匆的去张贴告示,宋昭见着不对劲便拉过狱卒询问情况:“请问出什么事儿了?”
“一个死刑犯越狱了,陆大人很生气,正在全城搜捕。”
死刑犯越狱了?宋昭一脸疑惑,她就回家吃个饭的功夫,还不到一个时辰,就越狱了?
只见陆晏黑着脸从大牢里出来,手里提着剑,不知去了何处。
小狱卒摇了摇头道:“这下看管死刑区的可要倒霉喽!”
宋昭见大事不妙,便急忙跟上督捕司的人,去满城搜寻。
宋昭完全不知道越狱的是何人,犯了什么罪,从督捕司的捕快手里拿了一张告示便四处寻找,总之她知道,如果不能将功赎罪,那么她就完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宋昭拿着告示四处搜寻,但是这样完全不是办法,如果她是越狱之人,或许早就跑到了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宋昭提着沉重的身子回了提牢厅,既然不能先一步找到罪犯,那么就等见到陆晏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