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夏非秋》轻江鱼也

3、忘尘花

　　乐狸的年龄比较大了，是这世间活着的最老的狐狸了。

　　这天上地下都有个尊老的美德，所以他在哪里都比较受到尊敬的。

　　乐狸寻了我之后，顺路去了蟠桃盛会。

　　如今的天帝青彦君见了他，拜上一拜，就让乐狸坐在了头一排，与他相邻。

　　我本来是想看看乐狸这么讨厌吃桃子的人，怎么心血来潮去了蟠桃盛会。

　　但是奈何太长时间没有用过这千里眼的法术了，看不清楚还搞得眼睛疼，遂早早的放弃了。

　　既然此次沉睡在这小殿，我便应该去研究一下结界怎么才能设的牢固持久，且不易被人发现。

　　而我不知道的是，此时蟠桃盛会中的乐狸和青彦，在低低私语，一副颇为熟络的样子，全然不似他平日里在小辈面前装出的冷漠疏离。

　　我捏了个诀，去了天帝的藏书阁。

　　年轻的时候怕自己年龄大了忘事，便将自己琢磨出来的术法记到本子里，本来是在我的小宫殿里放着的，奈何十万年前随手放书桌上，让芙蕖瞧见了，她见术法精深，便与我借了去。之后她离开时，我脑子不好，把这茬给忘了。

　　也不知后来怎的，她将这本子献给了当时的天帝谛南，谛南看了觉着不错，顺手就放在了藏书阁。

　　唉，年纪大了脑子就不好使了。

　　我在藏书阁前懊悔的敲脑袋。

　　忘了捏一个隐身诀了。

　　还是在被天兵发现了之后才想到，我竟忘了隐身，就这么大喇喇的出现在天宫重地藏书阁大门外。

　　我正打算施个法，改一改这一队天兵的记忆，可谁知慢了一步，已经有人千里传音报与天将灵松。

　　唉，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轻飘飘就能办完的事情，闹的兴师动众。

　　真真是…不中用啊。

　　灵松眨眼间便到了藏书阁，我敛了神力，只留了微弱的仙气，看起来像是一个品阶不高的小仙子。

　　对着他俯首行了礼，“小仙是乐狸神君座下侍女，名曰阿彦，见过灵松将军。”

　　此时乐狸的名号还是有点用的，这灵松一听，对我也多了三分客气，“阿彦仙子怎会在此处？”

　　“咳”我稍微做出了尴尬的表情，道：“小仙第一次来天宫，这天宫与我千乘截然不同，壮阔绚丽，小仙被迷了眼，便请求乐狸神君准小仙四处看一看。”我双手交握，摆出一份痛心不已的模样：“唉，小仙无能，竟迷了方向，逛着逛着便来了此处，还请将军责罚。”

　　灵松听了我此番言论，对我微微笑道：“仙子可知，此处为天宫藏书阁，藏天下万书，为天宫重地，四周围皆有重兵看守，仙子是怎么进到此处的。”

　　这将军不太好糊弄，要不捏个诀，抹了他记忆，万事大吉。

　　我正如此想着，也打算如此做了。

　　灵松看我面有难色，对我收了笑，“仙子有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确实有点儿难言之隐，当初琢磨出改人记忆这法术时，有个不大不小的缺点，直到现在都怎么改都改不了。

　　到现在这个法术我个人其实是能不用就不用。

　　所以我吞吞吐吐，想要再编个理由。“将军有所不知，千乘不比天宫礼教严格，所以小仙自由散漫惯了。此前小仙看这里仙气缭绕，戒备森严，心中好奇，便隐身进来了。可小仙法术不精，堪堪进来以后，便现了原型。”

　　我看灵松还是将信将疑，左手微微起势，真不是我欺负小辈，这小仙真不好糊弄啊。

　　岂料灵松突然对我笑开，言道“仙子既是乐狸神君座下，此时乐狸神君正在蟠桃盛会，末将将仙子送与乐狸神君身边可好？”

　　啧啧，小小年纪，戒备心挺重。

　　估摸着今日是进不了这藏书阁了，去蟠桃会凑凑热闹也可以。

　　我向灵松拱手作礼：“那小仙就有劳将军了

　　灵松驾了个云，唤我一起。

　　我如今扮演的是灵力不高连结界都堪堪过不去的小仙子，就顺势应了他，搭了个顺风车。

　　不过说话间，便已到蟠桃盛会处。

　　门口的宫婢看见灵松，行礼唤将军，便让我俩进去了。

　　我有一点小尴尬。

　　毕竟被逮到这件事儿，对外是不知礼节，丟千乘的脸面，乐狸少不了要在外人面前批评我两句。对内是太过鲁莽，丢我的脸面，乐狸定会以此事笑话我上万年。

　　我此时一想，就有些后悔，当时就应该不管不顾改了他们的记忆，心善害自己啊。

　　灵松带我见天帝，自己向天帝行了礼，报告了刚才的事，大致就说我迷路误闯了藏书阁，带我过来交由处置什么的。

　　我只顾着跟乐狸使眼色，也没仔细听。

　　只见乐狸在灵松起身之后，便向天帝敬了杯酒，言道“此小仙乃本君刚收的小徒，因着年龄小也不甚懂事，第一次来天宫太过兴奋，误闯了天庭重地，是本君平日里对她管教甚少，才让她如此不只礼数。还请天帝陛下饶了她这一次，本君定会好好管教。”

　　乐狸！真是不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占我便宜，为了能压我一头折寿都不怕了！

　　我有些气愤，再一次为自己当时的优柔寡断而痛心。

　　青彦君见乐狸这么说，应该也是不好拂了他的面子，“仙子既能闯入藏书阁，也是我天宫防卫不周，又怎好责怪仙子。”

　　因着我开始过来便与青彦较劲，一直没有仔细看着年轻的天帝，也不知道他在我一进来之时便一直盯着我看。

　　此时听他声音仿若清风拂过，挺心旷神怡，就抬头看了他一眼，毕竟按他天庭现在的规矩来说，我似乎是该谢恩。

　　我对这他行了礼，却也不敢太过正经，怕他遭天谴，言到：“谢过天帝陛下。”之后抬了头，看见了他。

　　看见了他在看我。

　　看见了他用来看我的眼睛。

　　眸光深邃，竟有些说不出熟悉的感觉。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直到乐狸施法扯了我。

　　我才后知后觉。

　　这双眼睛，就让我看入了迷。

　　我往乐狸处走去，与他坐在一起，兀自的拿起乐狸的酒杯，呡了一口，想要压制心中疑惑。
　　四周围，安静异常，似乎连空气都不流动。

　　我才发现，天帝未曾请我入座，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与乐狸神君共用一杯。

　　啊！

　　苍天啊。

　　怕是不出半日，三界便会传遍，千乘乐狸神君座下小徒，不知礼教，恬不知耻。

　　好想改了他们的记忆啊！

　　然而我这念头刚一出，乐狸便在我耳边低语，莫要试图抹去我此刻的记忆。

　　嗯，我听出了他话里的幸灾乐祸。

　　我看了看四周，天帝已经入座，灵松也已入座。

　　众人已经开始各找人说话了。

　　像是未曾看到我此前行为一样。

　　只不过那嗖嗖的眼角余光，让我还是倍感丢人的低下了头。

　　我低声与乐狸说“乐狸，我想走了。”

　　乐狸抬高了声音“什么，你想吃桃？”

　　…

　　…

　　…

　　我刚才说了什么，我的记忆被篡改了么。

　　只见乐狸似乎不是很情愿的说，“我也只有这半个了，你先尝尝鲜吧。”

　　“喂，我是想走了…”我依然不敢大声。

　　“什么？半个不够？”乐狸皱了眉。

　　…

　　…

　　…
　　我知道了，友谊这种东西，久而久之，就不靠谱了。

　　也是时候同他绝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