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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后来的一个星期,我每天教他念书写字,偶尔陪着爷爷上山采点野菜和草药,茶余饭后还会种点小菜和花草,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教书时我努力调整好心态,尽量不去催他凶他,等他自己反应过来,再读下一段。

      虽然进度慢了点,好在比开始有效果,我也试着和爷爷商量让他从初中念起的事情。

      “我想先试试。”小陶瓷听得我们爷孙俩的对话,放下花糕道:“我年纪很大了,我想念高中,上大学。”

      听得这壮志凌云的一番话,又想起昨晚阅读的五年级教材,我又塞过去块花糕:“念书和年纪无关,你要想试试,咱们就试试。”

      记得一日晚饭后,我带着他去捉萤火虫,我俩追着追着,就撞进了一方古寺,古寺很老了,木做的门一碰就掉渣。黑夜里,整个建筑的飞檐似是黑色鸟兽的巨大剪影,一时间让我呆在原地。

      白梦蝶倒是毫不见外地走了进去,就见他拿着扫帚将庙前的树叶扫成堆,然后从里间屋子里拿出几只香火点燃,没有进大殿,只在外头拜了拜。

      我这才发现这里就是那哑巴和尚的寺庙。闻着空气中的香火味道,果真和小陶瓷身上的如出一辙。

      月光下我俩也不再逗留,提着抓满萤火虫的玻璃罐子当灯笼,慢慢往山下走。

      “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情。”我抓着他的胳膊,以蚊虫为由让他贴地近些:“你被老和尚养大,他是哑巴,你又怎么学会普通话的?”

      白梦蝶歪头:“温爷爷时常上山,我也总是做梦。”

      “做梦?”我不明白做梦会对说话有什么帮助。

      “对啊,我会梦到好多会说话的鱼,嗯……有时候是蛇,他们都会变成人样,和我说话。”

      黑暗里我突然觉得有点惊悚。

      “所以我小时候很爱睡觉,一睡觉就有人和我说话,就没那么闷了。”

      萤火虫灯发出幽绿色的光,在诡异的氛围中我轻声问他:“你现在还会梦到这些东西?”

      “?”他歪头,大声道:“哥,请你体谅我,我并不那么健全。”说着就指指自己的耳朵。

      我被这声称呼唤地酥麻,只能重复一次。

      “不了。”他道:“现在做梦做的少,最近格外少,可能是你太吵了。”

      我俩推推搡搡地回家,这段日子也算平静无波地过去。

      一周后。

      赵老师果真从市区赶了回来,她带回来了很多书和零食,发给村里的小孩们。

      不过那些孩子只是对吃的感兴趣,对写着文字的书不屑一顾,地里田间你总能见到几本崭新的书籍。

      “别捡了,都泡发了。”我看着小陶瓷将书从水滩边一本本捡上来,觉得没必要。

      他却摇头:“他们不念,他们的后代可能念,留在地上总比泡烂在地里好。”

      一路到赵老师家,她见着我们捡回来的书无奈摇头,招呼我们坐在院里。

      我们三人讨论了一下上课时间,和一般教学一样,上五天休两天,如果家里有事可以临时调换。

      “我可以每天都上课的。”白梦蝶双手捧着水杯,眸子露出光彩。

      “别闹,赵老师也需要休息。”我捏他。

      “哈哈哈,我倒不介意,只是你现在的状态还不适合高填压,循序渐进吧。”

      同赵老师告别,小陶瓷抱着崭新的作业本和教材走地比我还快。

      他表示自己现在慢慢变好,以后也要当大学生。

      我就笑他:“那你以后想做什么?”

      我将他问住了,默默地不再说话。

      那日后的第三天,我接到老大他们前来的消息,跟爷爷打了声招呼就往村口去。

      接到人的时候,我几乎要吐血。

      “嘿,嘿嘿,这,这不,果然是一个宿舍的,缘分让我们在路上相遇,我们四大天王碰头了。”

      老大尴尬地拍着段叶澄,小二也尴尬地塞给我他们的行李箱。

      我望着不请自来的段狗背影,质问小二他们收了多少钱。

      “说钱多不合适,我们当真是在路上遇到的。”

      “你看我像不像智障,说人话!”我两根指头大力扭拧他的手臂,疼地他嗷嗷乱叫:“2000,2000块。”

      “靠!”我踢了他一脚:“2000块就把我卖了!”

      “是,是一个人两千。”

      “很得意是吧!”

      这几人到我家时已经入夜,白梦蝶头回见到这么多年轻人,有些紧张不敢上桌。

      我便也不强求他,和老大他们抬了个小圆桌坐到前院的水泥地上,他们从市里带了酒和烤鸭,几人就起开啤酒天南地北地聊开。

      这期间段叶澄眼神一个劲往白梦蝶那瞟,最后瞟地我不舒服了,就在桌低下狠狠踩住他的脚。

      他吃痛,回头瞪我。

      “哥,我先去睡了。”小陶瓷乖乖地过来给我打报告,他那点小心思昭然若揭,就是怕我喝多了又去爬人家院墙,耽误了明个送他上学。

      “诶诶诶,等会,嗝……”老大边剔牙边道:“这个小美人是谁?小三你不介绍一下?”

      “手拿开。”我拍走他动手动脚的猪蹄子,将小陶瓷拉近自己。

      “白梦蝶,我弟弟。”

      “呦,弟弟好。”老大呵呵直乐:“我叫彭彪,是你哥的大哥,也算你的哥。”

      “为什么?”白梦蝶突然阅读障碍,但我觉得障碍地很是时候。

      “哈哈哈哈,因为我是宿舍里最大的!”

      我白了他一眼:“年纪最大罢了。”

      突然开起黄腔,小二和老大就亢奋起来,都不服气地要比试比试,说着就要扯裤子。

      我和段叶澄一人踢翻一个,我赶紧将白梦蝶送回后院,出门指着这群大老爷们:“怎么着!回到农村就放飞自我回归自然了是吧!扒衣服扯腰带怎么不去大街上秀秀!”

      老大哎呦喂地站起来,委屈地不行:“干嘛啊,又没小姑娘,至于这么护弟弟吗。”

      小二在旁边揉腰:“就是啊,你哪里冒出来个弟弟,童养媳吧。”

      眼看着段叶澄的神色一变,我怕他搞事情,连忙踢了小二一脚:“你家给你买男娃娃做童养媳?!”

      晚些将他们安置好住处,屋子紧俏,段叶澄抱着被子从老大他们房间出来,要同我一间。

      “少爷您请。”

      我侧开身子靠在门边瞅着他,这厮要住我这,又嫌床板硬,翻来覆去好半天,盯着我:“你还不睡?”

      夜里露重,站在门口是有些凉,我大步跨进去,越过段叶澄去够自己的被子。

      拿了被子我扭头就走:“睡了睡了,段少爷您歇好。”

      砰地声将门关上,怕他又追上来,我赶紧往对面屋里冲。

      白梦蝶正在换睡衣,衣裳褪到白花花的胳膊肘,见我动作利索地抱着被子反手关门,一时间惊地停滞了动作。

      “我睡你这。”我大咧咧地将软被抛他床上,被子扇起的风带起了屋里的香味。

      他看着我:“床小。”

      “我不嫌挤。”我答。

      白梦蝶将睡衣囫囵套上,弄乱了自己的头发:“我嫌你占地方。”

      臭小子,我心觉好笑,起初觉得他是个碰不得摔不得的瓷瓶,现在看来倒是皮实了,也不怕把自己碰碎啰。

      我见他才洗完澡的样子,就凑过去闻皂角香,他也不避讳,抽出柜子里的练习本递过来:“新默的,你看看。”

      这是把我当工具人了?无奈接过,翻来却发现许多错处,我用红笔一一将错字圈出来,还给他。

      白梦蝶低头见本子上红红一片,我还以为某人又要难过,谁想他却是欣喜了,抬头:“这次比上回少错了10个。”

      我笑:“有进步。”

      夜深,月光透过窗花棱打在白日阳光打在的地方,我翻了个身,皱眉。

      本以为自己能睡个好觉,可今夜我头回失眠,白梦蝶靠墙睡着,呼吸均匀,浑身透着好闻的味道。

      香气在狭小的空间中越发浓郁,我于黑暗里大睁着眼,盯着青绿花瓶里的兰草无奈,心道:“您怎么还开着呢。”

      可能到了后半夜,不确定几点,白梦蝶不晓做了什么梦,翻过身来,脑袋在我后背上拱拱。

      “……”

      回头看他一眼,小鬼睡得熟,身体蜷成一团两手放在嘴边。

      于是我叹气,下了床抬手开门又关门,独自坐在后院的台阶上。

      黑夜里并不安静,听着不远处老大和小二雷霆般的鼾声,段叶澄却从我房里推门走了出来。

      “大晚上不睡觉,吓唬谁呢!”他是起来喝水的,出门却见我目光幽幽地窝在黑暗里,惊地他满身鸡皮疙瘩。

      “我热。”我答。

      我俩实在没什么话聊,我就问他是不是真的要考研。段叶澄坐在院子中的石凳上,单手握着水杯,意味不明地望过来:“不能如愿了,家里人让我出国。”

      “去澳大利亚。”

      我点头,又问他这次来找我做什么。

      “看看自己逝去的青春罢了。”

      之后几天,我清早送小陶瓷去上学,回来陪老大他们去山上放风,我们摘了不少好东西,也打到了几条大鱼。

      有一天我同他们玩地尽兴,忘了去接白梦蝶,之后他自己慢腾腾地走回来,就在田埂里发现了在烤鱼的我们三。

      当时我不晓得他暗中偷看着我,也就是那天,段叶澄将我叫去大树后边说话。

      “嘿,明天我就要走了。”他欺身靠近,不知发了什么疯,突然将我用力往后一推。

      我被推措手不及,跌在地上,还没骂出口,就觉一个唇贴了上来。

      脑子当即短路,震惊于他的胆大包天,赶紧将人推开半米。

      “靠!”我恼了,冲上去要同他打架。

      “发什么神经!”我怒地头顶冒气,所有的潜意识都在段叶澄身上以防他的再次偷袭。

      他见我这模样好似很好玩:“跟个大姑娘似的,你吃亏了吗?”

      什么逻辑!

      “诶,我问你。”他双手插兜突然眯眼瞧我,低声道:“温潋,你是不是对你家小陶瓷有点那么个意思。”

      “别人看不出来,那是因为他们没接触过我这类人。”段叶澄将手抱到胸前笑眯眯道:“原来我的感觉没错,你和我是同类。”

      也不想矫情什么,他不要脸我也脸皮厚,挑眉就笑:“是啊,没错,我就是喜欢白梦蝶,打第一眼见就喜欢。”

      第二天周六我将这几人送走,长舒了口气,等回到家,白梦蝶还是不搭理我。

      “喂,小陶瓷?”走到药柜边上抢过他的小碗:“你怎么了?怎么不和我说话,昨天没去接你气着了?”

      他摇摇头,独自走向后院。我跟着,就看他进了自己屋,砰地将门关牢了。

      “温潋!”

      正要敲门,就听得一声呼唤在大堂响起,晓得是爷爷回来了,但不知为什么他语气这样凶,赶忙转身跑到大堂。

      “你都教了他些什么!”

      老爷子气呼呼地将药箱扔在桌上,我见他难得这么早回来,就问怎么了。

      “还怎么了。”他用棍子杵我脊梁骨:“路上我遇到赵老师,她说白梦蝶问了她一个问题……”

      “问男生可以亲男生吗!”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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