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山石34

1、chapter 1

　　“判官大人来了！” “噤声！”
　　随着生死殿前牛头马面的通报声，一双黑底云纹降头靴踏入殿中，那一袭暗色红金纹长袍衬的他脸色愈发白晰，腰间盘着一束暗红革带，一枚精细雕琢的血玉垂在腰侧。如墨的青丝绾成高髻，被藏在黑玉冠内。凤眼凌烈，山根挺立，薄唇微抿，暗色衣袂无风自动。初次进殿的鬼魂们为他逼人的气势震慑住，皆不敢直视之。
　　判官大人抚着衣袖款款而坐，清冷的声音响起：“牛头马面，呈生死簿，取判官笔。”
　　他将那本厚重的生死簿翻开来，勾对着轮回者的姓名样貌，览过其生平，便判决下此魂的归处。
　　今日的鬼魂数量同往日高出一倍，后来的轮回者皆有些站不住脚，牛头马面分别伫立于判官两侧。判官正襟危坐，神色间未尝有丝毫怠懈，执笔的手纹丝不动，抬眼来审视这最后一位轮回者。
　　“傅铭，及弱冠，常平县人，死因是.....”
　　牛头览读完此魂的生平，待判官大人判决。
　　对待公事向来当机立断，不容片刻怠涣的判官大人却一失常态，直愣愣的望着眼前魂，顷刻无声。那双冷眸与他对视的一瞬，判官失了神。牛头迟迟未听到判决的声音，猜想往日不眠不休秉公执法的判官大人也有疲惫的时候，便放低声音道：“叶判官，叶大人，快....” 不料这位判官大人并未如牛头所想，只打断道：“此人生平淡淡，本官有疑，暂押回判官府，待查明后再行判决。” 他从容的回答只将适才迷离的状态当作从未发生过一样。
　　牛头马面皆是一愣，马面忙道：“往来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叶大人，不妨先禀报给阎王爷？”
　　“何故因此等小事叨扰他老人家，无妨。”判官轻言道。

　　判官府念安堂内
　　一鬼一魂相对无言，静谧半晌，判官大人开口道：“不知春还是岭上梅？” 此魂挑了挑眉，寒霜般的目光扫过判官那张清冷的脸，“你何时放我轮回？”。判官一怔，嘴角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转瞬即逝。他并未回答此魂，只言道：“你早歇息，厢房已准备妥当，我们明日再谈。” 便转身隐入地府苍凉的夜。
　　回到房中，判官卸下一身伪装，瘫坐在床头，指腹摩挲着腰侧那枚冰凉刺骨的血玉，喃喃道：“忘川河畔，念君安...”
　　那个令判官大人失神的魂，此刻正静坐于榻上。“今日摔下山脚后便来了此地，该是人们口中的阴曹地府。常言道恶者进地狱，善者入轮回，我虽非善类却也未曾作恶，然此刻地狱轮回皆无入，不知其中缘由，也不敢擅自去留。”而这位判官反常的态度，更令他心生疑虑。他决定不再多想，先养足精神，待明日再究其原委。他一沾这檀木枕便心神安宁，檀香绕过鼻尖，在他脸侧游走。他用指尖轻抚木枕，摸到枕侧被人刻上了字，挨个字摸索着，念道：“叶....见....川....”
　　叶见川并未如往常一样沐浴更衣后嗅着檀香缓缓入眠，他和衣而躺，凤眼轻合，一失白日的沉稳，辗转反侧，心乱如麻。
　　已是半夜，叶见川仍无睡意，他坐起身，召来生死薄，默默翻找着。只一会儿他的目光便停在一页上，此页寥寥数笔：入死殿，归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