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他是绒毛控》箫景

9、宗主

　　没有火锅的寒夜仿佛没有灵魂，孟玖璇自己也没想到她能在乾坤袋里翻到锅。

　　这种铜质小锅是孟玖璇亲手改造的，刚到异世的前两年，她分外惆怅，只能靠火锅一解思乡之苦。不仅如此，她还摸索出了独门调料秘方，随手扔在了袋子里，没想到今天派上了大用场。

　　“阿晔他……还好吗？”独孤赤咬咬牙问出声。
　　孟玖璇一手端着碗，另一手试探着往晋晔脸上摸去。
　　自始至终她的眼睛都没离开过沸腾的锅。

　　“还好还好，尚有鼻息。”孟玖璇欢天喜地，然后继续吃饭。
　　独孤赤藏在身后的手微微攥紧。
　　拳头里面的，是他种了近百年的药草。

　　他挨着大灰坐下来，孟玖璇贴心递上一双筷子。
　　“来者是客，千万别客气。”
　　独孤赤嘴角抽搐，奈何锅中香味实在诱人，他终于还是妥协了。

　　狐狸小心翼翼夹了块肉放在嘴里。
　　一双耳朵立即竖了起来，他愣住了。
　　这也太好吃了吧。

　　储存的炭火不够，火苗被风吹得闪动两下，最后熄灭了。
　　孟玖璇眼巴巴看着独孤赤。
　　“赤赤，帮个忙吧。”她的眼里堆满了一个吃货真诚的哀求。
　　狐狸开始傲娇起来。“我们可没这么熟。”

　　话虽这样说，手中仍是燃起炽热的火焰，火锅重又沸腾起来，香味溢满整个房间。
　　三人逐渐形成默契分工。
　　孟玖璇负责下肉下菜，独孤赤负责生火，大灰负责试吃。
　　完美。

　　晋晔是被奇怪的味道唤醒的。
　　他缓缓睁开眼，就看见三个人……
　　不对，准确来说是三只妖聚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在他床头吃饭。

　　他捏捏眉心，嗓音沙哑。“你们在干什么？”
　　“探索食物的奥秘。”孟玖璇把偷吃说得冠冕堂皇。
　　大灰瞧见主人醒了很高兴，呜咽着把头伸过去，蹭得晋晔满脸火锅味。

　　“真没想到你还活着。”独孤赤满脸揶揄。
　　“南华城中贩卖妖兽的据点被人端掉了，那些魔修的头颅被挂在城墙上曝晒了三天三夜，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孟玖璇本来正美滋滋喝着汤，听到这个没坐稳差点没摔下去。
　　晚饭时间插播惊悚新闻，真的合适吗？

　　“不是，”少主很谦虚，他皱了皱眉头，“我把那些脏东西挂在城墙上干什么。”
　　孟玖璇顿时觉得火锅不香了。
　　“所以人还是你杀的？”她小心试探。
　　晋晔不说话。没有否认，就是默认。

　　果然，祖宗还是祖宗，杀人不眨眼的那种。
　　或许是最近的相处让孟玖璇产生了错觉，她甚至觉得不发飙的少主和颜悦色，所以表现得也有点肆无忌惮。
　　比如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她坐直身子，吞了下口水，随即给少主盛了碗汤。
　　“少主请喝汤。”她没敢抬头，语气卑微。
　　手里登时一空，孟玖璇很惊讶，晋晔真的端起碗来用勺子舀了一口。
　　“煮的有点久，下次注意。”

　　下次，还能有下次？
　　孟玖璇可算松了口气，看来少主并不排斥吃火锅。
　　小命暂时安全了。

　　晋晔从床上起来，虽然脸色还是有些虚弱的样子，可到底还是比昨天红润了不少。
　　少主心情一好，周身散发的冷气逐渐消失，房间又恢复了往常的温度。
　　大灰热得直吐舌头。
　　孟玖璇这才记起两人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

　　窗口传来响动，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外面。
　　孟玖璇推开窗，竟然是只白鹤。
　　白鹤扑扇着翅膀，不停用喙撞击窗框，发出“咚咚”声。

　　这是饿了吗。
　　孟玖璇端着果盘，给白鹤喂了几颗樱桃。
　　白鹤明显不挑食，喂它什么它就吃什么，吃完还亲昵地蹭蹭孟玖璇的手。
　　她觉得这鸟颇通人性。

　　她抱着鸟转身想给晋晔他们看，没想到白鹤看见他，竟直直朝他飞去。
　　男人凭空一点，白鹤瞬间变作一张纸，里面传来声音。
　　“少主，宗主今天出关了，请您去一趟明心岛正殿。”
　　话刚落音，白纸无风自燃，化作青烟随风消散。

　　它是一只传音的千纸鹤。
　　孟玖璇转头看去，樱桃原封不动躺在桌子上，并没有减少。
　　原来它不能吃东西。

　　晋晔往前走了两步，捻了个法诀，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顿时焕然一新，连披散的头发也自动整理梳在脑后，整个人完全看不出昨天病殃殃的样子。
　　修仙之人的生活都是这般枯燥无味吗。
　　一键换装，孟玖璇承认自己有点心动。

　　睡饱了的少主看起来精力充沛，身上的伤口也系数愈合，又回到了能一个打十个的状态。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这话是对独孤赤说的。

　　狐狸晃了晃腿，脚环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算了，我在这过的也挺好，何必去老头子面前找麻烦。”
　　晋晔不再强求，他伸手召唤出了承霄剑，带着大杀四方的气势往前冲去。

　　然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转身退了回来。
　　一顿火锅下肚，孟玖璇吃饱喝足。她把小铜锅丢进乾坤袋里，又从里面掏出了一张摇椅。
　　她给自己盖好小被子，又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熬了一夜没休息，成功把少主送走，她也算彻底解放了。

　　没想到身子一轻，她又重新变成了猫。
　　动动脚趾头就知道谁能这么丧心病狂。
　　晋晔又把孟玖璇揣在怀里。
　　猫猫困得厉害，也懒得和他争辩，索性放平心态睡了过去。

　　这一路飞得平缓，孟玖璇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两人就落到了明心岛正殿。
　　同样是三千弟子，只不过今日的场景似乎更宏大了些。
　　不仅是弟子，连长老们也倾巢而出。人群自动分成两半，他们分立左右，留下一条长长的道路，直通大殿。

　　少主提着剑一步步朝前走去。
　　路的尽头，是一个鬓角有些发白的中年人。他背着手站在台上，一身黑色常服，腰间系着玉牌，眉宇间不怒自威。

　　孟玖璇是被大钟浑厚的声音震醒的。
　　天清宗最高的山上有一顶清音钟，相传是用上古玄铁制成，所以能传声万里。
　　只要敲响此钟，无论在天清哪个角落，都能清楚听见。

　　此钟不会轻易敲响，除非是有大事发生。
　　猫猫伸出脑袋，仔细打量着殿前的男人，想必他就是天清宗宗主，晋云湛吧。

　　少主从人群中走过，弟子们低着头不敢注目，长老们倒是看得很清楚。
　　晋晔的胸口处似乎藏着什么东西，他们定睛一看，一个毛绒绒的头钻了出来。
　　他他他，竟然又把白猫妖给带过来了！

　　长老们吹胡子瞪眼，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
　　几个胆子大的弟子偷偷张望，正好和孟玖璇眼神交错。

　　猫妖看过来了，他们不干净了！
　　孟玖璇感觉他们的表情变得很古怪。
　　她抬头往上看去，晋晔紧抿嘴唇，瘦削的脸庞上透着坚毅。

　　这样比较容易受重视吗？
　　猫猫努力挤出愤怒的表情。
　　结果安在一个白白胖胖的脸上，看起来更喜感了。

　　“父亲。”
　　晋晔在离宗主七八步的时候停下，声音没什么感情。
　　晋云湛没有回答，他只是微微眯眼，目光定在猫咪身上，眼神凌厉。
　　“妖族？”
　　利剑出鞘，孟玖璇眼看着刀锋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

　　晋晔后退两步，承霄剑出手。
　　一众弟子在下面惊呼，他们谁也没想到，父子俩重逢初见竟会兵戈相向。
　　猫猫擦擦额头并不存在的虚汗，好险呐，差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大神发怒，小鬼遭殃，此时气氛凝重得可怕。
　　胖胖的薛长老从旁边滚出来。
　　“少主年轻气盛，难免意气用事，也是可以理解的。宗主您今天云游归来，是天清宗的大喜事，宗内弟子还特地为您准备了接风仪式。”

　　一开口就知道是老工具人了。
　　薛长老和得一手好泥，三言两语就把宗主哄得缓了脸色。
　　晋云湛放下剑，登上最高的主位，睥睨众生。

　　“别怕。”
　　晋晔把猫猫从怀里抱出来，放在腿上轻轻顺毛。
　　孟玖璇平复了一下心情，她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这点小威胁根本算不了什么。
　　听说接下来有文娱演出，她索性彻底瘫倒，眯着眼轻轻晃着尾巴。

　　薛长老举起手拍拍巴掌。
　　“来人，奏乐。”
　　锣鼓声响起来，间或夹杂着几个不和谐的音律。
　　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孟玖璇渐渐觉得不太对劲。
　　上来的弟子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有人列队摆阵。
　　单人舞剑，双人互殴，多人打架……

　　直男的接风仪式，果然够硬核。
　　孟玖璇看得直打哈欠，奈何天清宗主一直在旁边瞪着它。
　　没办法，猫猫只能拼命忍耐，结果因为忍得太辛苦，眼眶有些湿润。

　　薛长老顿时觉得他又可以了。
　　“宗主您看，这猫妖颇通人性，看到我们天清宗弟子的风采，竟然不自觉留下热泪。”
　　孟玖璇半张着嘴刚准备打个哈欠，听到这句话，果断把嘴闭上了。

　　她登时点头如捣蒜：没错，我就是这样聪慧的小猫咪。

　　少主低头瞧了一眼，勾了勾嘴角。
　　他慵懒地摸着猫猫的下巴，并没出声反驳。
　　小懒猫纯粹就是困了。

　　这番表演在不懂门道的人眼中颇为无趣，可宗主却甚为满意。
　　看见弟子法术精进，没有在他云游的时候荒废时光，他脸上罕见露出笑意。
　　“不错不错，弟子们小有突破，也多亏了长老们教导有方啊。”

　　长老们眯眼捋胡子，他们也觉得自己特有能耐。

　　弟子们表演完又恢复了原来的整齐队形，晋云湛从主位上站起来。
　　看来是到了发言环节，场下一片肃穆。
　　晋晔却还坐在那里，安稳如山。

　　你爹要说话了，孟玖璇用爪子好心提醒。
　　晋晔并不理会，反倒伸手把猫猫按倒在自己身边。
　　好吧，是你让我躺下的。
　　孟玖璇心安理得地躺倒，顺便张开爪子伸了个懒腰。

　　也多亏他们是坐着的，因为晋云湛接下来要说的话，几乎让全宗的人摔个踉跄。
　　“问剑大会结束之后，便是天清宗三年一度的弟子选拔。从今年开始，不论男女，只要资质尚佳，都可入我天清门下。”

　　弟子群里直接炸开了锅。
　　招收女弟子，这在百年间从未开过先例。
　　长老们更是气得脸色发青，此刻望向高台之上的眼神无不充满悲愤。

　　就在这时，大弟子杜若突然高声呐喊：
　　“不好了，薛长老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