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目星河》咖啡含茶

16、Chapter 16 相像

　　周日一早，陈满起床时都带着笑，感觉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刷牙时又想起昨晚何年星穿着西装走向他时的模样，昨晚那红酒醉不醉人不知道，但他觉得，何年星挺醉人的。
　　晨跑时，他一直在琢磨这几年自己错过了太多，还好，他还有机会，只是这一次，他要更谨慎，一别五年，真的是怕了。
　　小区时刚好遇到买菜回来的老太太，隔着老远，他挥着手喊人，笑得比清晨的阳光还要耀眼。
　　老太太眼睛不好，眯起眼打量了片刻，也被这人灿烂的笑容给感染了，心想不过几天没见，这人年少时那股鲜活气怎么一下子就又回来了。
　　陈满带着满头的汗和老太太边走边聊，老太太和蔼地笑着掏出随身带着的手帕，给陈满擦了擦，温和地说：“刚跑步回来呀，吃早饭了吗？”
　　陈满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接过手帕，喘着气，语气有点急地回：“我自己来就行，谢谢奶奶，早饭这就回去吃。这个放我这吧，我洗完还您”
　　没等他说完，老太太把手帕夺过来，边放回裤兜里边说：“这有什么的，我回家洗洗就好了。我家那一大一小还没起呢，这太阳都晒屁股了，真没有点为人师表的样子，你中午有事吗？没事过来吃饭呗。小火柴天天吵着想跟你玩呢。”
　　他其实挺想去的，但上午还要跟律所开个视频会议，也不知道中午能不能结束，只好回绝，“不了，我有空再去看看小火柴吧，这次回来请的假多，中午要和公司的人开会。”说完他不容分说地拿过老人手里拉菜的小车。
　　老太太疼惜地道；“你呀，难得回来，工作也别太累了，该休息就好好休息，别跟馒头一样，工作没三年，就忙出胃病了。对了，你几时回C城？”
　　“这周吧，再待个两三天，差不多了。”
　　“行，你这几天要是有空，就过来我这吃饭，别怕麻烦我，我一个老太太每天没什么好忙活的。”
　　两人正好走到一号楼和三号楼的分叉口，老人想接过小车，陈满不让，笑着说：“知道了，奶奶，我不跟您客气，您也别跟我客气。给我个献殷勤的机会。”说完他执意扛起小车一口气跑上七楼。
　　老太太看着前面意气风发的少年，摇摇头笑了笑。
　　回忆起初识时，这少年和自己说话总是收起棱角，带着几分腼腆的温和语气。在旁人面前却是横冲直撞的模样，眉眼间总带着挥之不去的戾气和阴霾，得理时不饶人，理亏时也不会一味的退让。
　　高三时，陈满来家里补课的次数多了，虽不似过去那般乖张跋扈，但还是个一根筋走到底，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如今的陈满倒是进退有度懂礼貌，又能说会道有分寸，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教导有方？
　　老太太想到这，又摇了摇头，人孩子懂事，肯定不全是自家娃的功劳，只是这人如今的性子，倒是和自家孙子有几分像。

　　陈满把东西放门口，想到那人还在睡，就恶作剧地按了按门铃，然后一溜烟跑了，跑到四楼还不忘提醒老太太，“奶奶您慢点爬，小心点。”
　　等老太太爬到七楼，就看见自家孙子盯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在门口张望。
　　老太太果断收起自己刚刚的想法，像个屁，一点儿都不像！前任学生刚跑完步开启元气满满的一天，现任老师睡眼蓬松倚着门还在打哈欠。果然陈满的奋起是靠人自身的努力。
　　老太太想到就来气，指着门口的菜，喃喃道：“这都几点了？还没起床，还不把菜拎进去，是等着人来偷吗？”
　　何年星揉了揉眼，抓起小车握手，边推进去边看了一眼挂在客厅的钟表，“这不是才刚过七点，早上第一节课都还没开始呢。”
　　老太太坐下，喝了口保温杯里的茶，觉得一身舒爽了不少，才不满地开口，“你好歹也是为人师表的，能不能有点老师的样子，学学人家陈满，一大早就去晨跑了。”
　　何年星把东西放好，也坐下了，勤快地帮老人泡了杯新茶。心里琢磨难怪自家老太太发脾气，原来是看到别人家的孩子，不由得联想到自家的。想必刚刚那个门铃，也是出自别人家的孩子的手了。
　　对于陈满一早晨跑的事，他还是有点惊讶的，晨跑是他回国读硕时保持的习惯，只是工作满三年，带了两届高三，实在是太累，坚持不下去，就改成了一周两三次晚上去健身房。
　　陈满这个班，是他带的第一届学生，也是第一次带高三，那时他一直在班里鼓励晨跑，但参与度不高，陈满更是个喜欢熬夜刷题，第二天为了睡晚点宁愿不吃早餐的人。
　　有好几次，他都发现陈满总是在早上第一节课钓鱼，最后是他软硬兼施，用早餐去贿赂人晨跑无果后，又威胁人不去晨跑就天天让各科老师点他回答问题。
　　陈满最终答应了，只是有一个要求，就是要跟着他跑，他不跑自己也不跑。何年星倒是无所谓，反正他是习惯了晨跑的人。
　　倒是没想到，当初软磨硬泡才肯答应的事，陈满如今倒是养成了习惯。这么一想，何年星也甚是安慰，有种铁柱磨成针的成就感，不枉费爸爸的心血。
　　他把新泡好的茶递给老太太，讨好地道：“这不是个人习惯不同嘛，我一周就只有周日睡到七点半，平时晚上都去健身，可勤奋呢，来尝尝我泡的茶。”
　　老太太抿了一口，撇了撇嘴，说：“太淡了，下次茶叶再多放点。有空也别光顾着健身，也要去交际交际，你弟弟都生娃了，小火柴这岁数都够打酱油了，你连个女朋友都没，说出去我都替你害臊。”
　　何年星听着这话里倒也没有多少不满，加上老人的眉已经舒展开了，知道这老太太是哄好了，就一边起身回浴室洗漱一边回道：“知道了，我再努把力，争取在这帮娃上大学前完成任务。”
　　老太太也知道这事催也催不来，只是不催吧，她心里也不踏实。
　　等何年星洗漱完小火柴也醒了，小家伙昨天睡得早，没等到他回来，这会缠着他闹。老太太端出早餐给两人吃，又去整理厨房，准备午饭了。
　　小火柴闹够了，就和何年星窝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电视里刚好播到游乐场，小火柴突然爬到自家叔叔身上，一本正经地问：“叔叔我最近都按时睡觉，每天喝牛奶。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何年星一看这孩子的得意样，就知道这孩子在打什么主意，便起身找出卷尺，笑着说：“你说的不算，我们来量量。”
　　两人比划了好一会，小火柴同学就头发算不算，拖鞋算不算这等问题，一个劲的耍赖，最后还是屈服于他叔叔的一个眼神。
　　测试的结果，当然是一厘米也没长高。小火柴又不死心地坐回沙发，看到沙发上一脸闲适的雪糕，鬼主意又上来了，连忙道：“叔叔，我最近每天都有遛雪糕，雪糕应该瘦了不少吧。”
　　何年星只好又拿出体重秤，不量还好，一量发现这猫又胖了两斤，小火柴瞪着这只不争气的傻猫，都要气哭了，每天遛猫都得拖着走，不知道到底谁遛谁，敢情自己白遛了！
　　何年星看着小火柴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只好勉为其难地帮着小屁孩找要赏的理由，便说：“你也上来量量看，下周就要回美国了，你要是再胖下去，你爷爷估计又要给我打越洋电话了。”
　　这话倒是不假，上个假期，小火柴过来这边住了12天，胖了七斤，来时是亲妈抱着他去登机口的，接时亲妈都抱不起他来了。老爷子难得的给他打了38分钟的电话，幸亏他有课，不然这电话还没完。
　　这次小火柴倒是机灵，把脱鞋和上衣都脱了，才上称，刚好比上次轻了0.5斤，但还是比来时胖了4斤。
　　何年星笑着说轻了0.5斤，小火柴一下子就跟被点燃了似的，眼里冒着光，兴奋地说：“叔叔，我这么棒，有没什么奖励？”
　　何年星想了想，也装作大方的样子，说：“有啊，送你张卡片，给你认认中文字，好不好？”
　　火苗一下子就熄灭了，小火柴耸拉着脑袋，失望地说：“啊，就这个呀。”
　　“嗯，就这个。”何年星打开手机的游乐场电子票给小家伙看。
　　小家伙一开始看都不想看，挡不住何年星一直把手机往他眼前推，只好勉强瞄了一眼，没认出上面的字，倒是认出了摩天轮的图案。
　　“啊，叔叔，这是什么呀，是游乐场的ticket吗？”小火柴一兴奋就习惯中英文混着用。
　　“这是门票，中午好好吃饭，下午带你去玩。”何年星摸了摸他的头，就收起手机往厨房走去。
　　吃饭间，小火柴特别的乖，就想着赶紧吃完去玩，连平时不爱的苦瓜都吃了三片。
　　今天的饭煮多了，老太太又唠叨起早上见到陈满的事，边吃边说那孩子变化真大，有出息了，就是太忙，没空过来吃饭，听说这周就回C城了，也不知道几时再回来。。。
　　老太太吧唧吧唧的叨着，何年星没怎么回应，只是在老人停顿时接几句，就是个没有感情的点头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