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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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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份历城的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个没完,陈满拉着行李箱刚从地铁口出来,才发现整个城市已经黑透了,他翻出手机,看到林立把他拉进了一个伴郎群里。
木木立:“历城人民欢迎满哥荣归故里。”[鼓掌][鼓掌][鼓掌]
茜茜小可爱:“卧槽,失联人士回归,我同桌的2G网终于连通了?!还是狗立的面子大。”
羊羊羊:“听说我情敌回来了?我一中校霸要让位了吗?”
五年未见,陈满没想这么轰动,勉勉强强回复了个“不敢不敢,单身狗不配发言,我就是来给咱立哥跑跑腿,撑场子还得靠各位一中大佬。”
他发完就把手机放回裤兜里,压抑着内心的那点陌生感,走向公交站,广告灯下一只黑白相间的猫缩在角落里避雨。猫的眼睛是深褐色的,眼里的防备和骄傲似曾相识。
陈满看着那只猫,内心有些焦躁控制不住的往外冒。他最后还是招手打的,出租车一路从城中心驶向老城,从陌生的玻璃高楼驶向熟悉的灰色楼墙。
那只猫的眼神他是见过的,七年前的夏天,高一暑假的尾巴,林立刚学会开车,非说要带他去见识一下男人的玩具。他住的老城区小巷太多,只好约在巷口的大路边。
闷热的夏天,他穿着白衬衣和黑色裤衩,抓着个巧克力味的雪糕,站在巷口榕树下等林立。手机微信班群一直在刷屏,从暑假作业完成了没聊到新学期要换班主任。
陈满这种成绩排年级吊车尾的,从来不在班群冒泡,倒是同桌李茜主动私聊他,要不要给他抄暑假作业。
他想了想,觉得做不做也无所谓,就没回李茜。这么盯着手机琢磨了一会,陈满突然感觉脚趾头有些凉,一股黏腻的触感让他倒退一步。
他低头就撞进一双深褐色的瞳孔,眼里带着些许试探,更多的是防备。手上的雪糕融化得快,随着他一低头,一滴巧克力立刻落在猫的前方。
小棕猫收起戒备,舔了一口地上的巧克力,带着满意喵了一声后,高傲地盯着他。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一辆原本龟速行驶的黑色轿车快速冲了出来,陈满不知怎么想的,不自觉就抬起脚踢向猫,随后就一脚撞在强有力的臂弯上。
手臂主人刚抱起猫就发出一声闷哼,让陈满原先提着的心又不自觉的荡了两下。好在轿车赶在他三四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车上的林立显然也是吓到了,抓着方向盘的手还很用力,嘴巴大口喘着气。
小棕猫倒是没被吓到,正舒服的窝在主人的怀里,给猫顺毛的手很是修长干净,健壮的手臂上带着点青黑。
陈满注意到面前男人微微皱着眉,金丝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嘴唇有些薄,脸部线条柔和,五官规整,拼在一起,出奇的好看。
看着那人白嫩的手臂上那点青黑,陈满心虚地转眼望向林立,看清驾驶位上这人的窝囊样。他直接一脚踹上车门,“狗立,还不快给老子滚下来。”
林立这才像刚回过神,边下车边说,“妈的,吓死你爸爸了。”随后,陈满拎着林立的后领子给人道歉。
“实在对不起,刚刚一晃神,整个假期没见我满哥,一激动就踩错油门。没受什么惊吓吧。”林立边说边讨好的把手伸向猫,手还没碰到猫,就被嗷嗷叫的猫劝退,要不是猫主人训斥了猫一声,估计林立得去防疫站打疫苗了。
“我没事,你们是高中生吧,拿驾照了吗?假期作业再少也不至于满世界飙车玩命呀。”
林立自知理亏,但还是很不爽对方话里带刺。正打算怼回去,旁边的陈满却抓着他肩膀,抢先开口道:“我立哥长这么着急,头一回被人夸是高中生,今儿个不长眼,还好您没事,我给您留个电话,您回头不舒服就找我们哈。”
说完,陈满也没给林立反应的机会,直接伸手把男人左手上的手机拿过来,示意对方开锁,爽快的输入自己的号码。
这一番意外处理完,林立也没了嘚瑟的心情,骂骂咧咧的载着陈满低速绕着大路兜了两圈,就把人送回了家。
林立和陈满以前是邻居,小升初时才搬家,他大陈满两岁,但是入学晚一年,加上小学时心脏做过手术,休学一年。俩人初中三年没怎么联系,高一撞在同一个班,又厮混在一起了。
回家前,林立还咬牙切齿地说:“再让老子看到那厮,就把驾照砸他脸上。”
一周后,高二开学第一天,林立没能把驾照砸人脸上,倒是被人用数学书砸在了头上。
新学期一大早,教室闹哄哄的,陈满趴在最后一排的宝座上刷着手机,班长孙智刚从办公室回来就在走廊被围住,林立扣着孙智肩膀边往班里走边说:“怎么样,见到新班主任了吗?”
孙智顶了顶脸上的大框眼镜,志得意满地说:“姓何,看起来比老李温和,长得和我有的一拼。”
周围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声里,就属林立最大声,“啥?新来的班主任长得这么寒碜吗?那脸该不会是照着屁股长的吧?”然后就被刚从前门进来的何年星用数学书砸了头。
陈满被林立的一声“操”吸引得抬起了头,正待起身去帮忙,就撞进一双明亮深邃的眸子里,还是那副金丝框眼镜,不同的是薄嘴唇上扬,抿成了一个得意的幅度。
然后整个班都静了下来,陈满听见自己的心快了几拍,好像跟随那人眼里一闪一闪的光,不安宁地跳动着。所有人都默默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后,陈满才突然醒悟地坐下。
讲台上的人带着自信的微笑做自我介绍,何年星——三个好看的白粉笔字落在黑板上。
陈满没听见对方说了什么,或许听见了也不记得。倒是白色粉笔最后一笔过于尖锐刺耳的摩擦声打破了陈满心跳的频率。后来的很多年里,他都觉得,那声音实在是太刺耳了,以至于穿过现实频频出现在梦境里。
已经临近11点了,出租车开得快,只花了20分钟就到了目的地。陈满没好意思让司机开进巷子,拉着行李箱在大大小小的巷子间穿梭。
老城就像个运作迟缓的陈年机器,规矩的吞噬城市的记忆和人的成长轨迹。即使路灯相隔不远,仍显得十分阴暗,倒是地面似乎在前年重新铺过了,即使刚下过雨,积水也没有以前严重。
陈满抄小路拐进老式小区时,额头还是免不了挂着汗。一想到待会还得爬上7楼,他整个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