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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死者当死活着最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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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路窄!”君木嘟囔着便要逃,谁知一个穿绿袍子的男人突然出现门前。看岁数也不过二十五六岁,眉疏目朗,身材高大,君木一头撞到他怀里,直撞的眼冒金星。
君木怂怂的后退了几小步,抚着生疼的额角。
他身后跟着若干童子,那些童子的长相像极了庙里神仙左右两侧的仙童,梳着两个冲天揪,分别用白色发带绑着,脸蛋圆乎乎的,两腮红扑扑,教人看了忍不住上手揪两下。
来者目光沉静如水,将君木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打量了一番,然后淡淡摇着头:“你不是他。”
君木第一反应,这个他便是南宫绝。
他虽用了南宫绝的样貌身子……还有灵力,但他和南宫绝真不是一个人。本以为天下所有人都以貌取人,没想到竟还有如此识货之人,君木佩服的五体投地,向他拱手道:“阁下眼光厉害,在下确不是南宫绝。”
那人失望的走到主位坐下,小仙童奉上滚烫的茶水。
君木大着胆子往上看,越看越眼熟,忽然想到那个边跑边喊:“做我媳妇“的少年,便道:“你是楚岁知?”
那人掀开茶盖,闻着茶香:“你见过我?”
君木大摇大摆的坐到洛泽对面,道:“托洛泽兄的福,在幻境中见过一次。”
洛泽哼的一声将脸别过去,眼不见心不烦。
楚岁知放下白玉茶盏,明知故问道:“你占用了南宫的身子,南宫去哪儿了?”
靠着仅有的回忆,这位楚岁知对南宫绝用情肯定不比洛泽对罗生浅,他正琢磨着要如何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回答问题,就听楚岁知又道:“容余坠崖后,虽有仙骨保护,能挨个十年八载,但时间一长,也会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干嘛?”
“想听个不一样的答案,比如南宫绝执念尚存,放不下我,会为了保存一点念想。”楚岁知表情是笑的,但眼神是苦涩的。
君木只好说道:“在将无锋师尊踢下悬崖之后,他便什么都没了,仅存的一点执念也消散了。”他想了想,好像又不太对,南宫绝消失之前最后一眼看的是容余仙君,只是在楚岁知这个痴情人面前不太好提,不如索性不说。
洛泽恨的咬牙切齿:“他南宫绝凭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祸害过咱们就拍屁股走人?!”
楚岁知自始自终都是淡淡的,仿佛淡漠成了他的习惯,他又端起茶盏,品起茶香来:“五百年等也等了,盼也盼了,再等五百年也无妨。”
君木问道:“你们是不是约定过什么?”
楚岁知没回答他。
南宫绝死了,所有恩怨随着他的死亡烟消云散,现在跟一个死人计较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楚岁知突然问道:“他有没有来世?我去红尘找他也无妨。”
“五百年前坠入无邪谷时被打散魂魄,而谷底又有很多噬魂野鬼……”
楚岁知摇头打断他的话:“算了,我还是在蓬莱等着他吧。”
君木望了望面目狰狞,随时把他吃掉的洛泽,咽了下口水,道:“在下还有许多事要办,就不在此多呆了。”
楚岁知贪婪的望着君木的脸庞,和他告了别。
洛泽再有不甘,也不能将南宫绝的帐算在君木头上,只得咬牙送行。
君木记挂爹娘之事,出了蓬莱直往琉璃境。
琉璃境主人莫语冰得知无锋师尊坠崖身亡后,默默良久,对君木说道:“大仇得报,也该安息了。”
君木交代了身世,突然跪地道:“求您设阵让我再见一见娘亲!”
君木当然会设阵,甚至在三界首屈一指,只是医者不自医,难以自解,所以他恳求莫语冰设阵去往过去,不求阵法精妙,只想再见父母一面,弄明白他们为何要独留自己一人活着。
莫语冰望着和南宫绝相同的长相,幽叹道:“设阵本没什么难的,只是你入阵后万不可当真,灵力修为仅能保留一成。”
君木扣头谢了一谢。
走入轮回阵,只见面前是一扇精致的雕花木门,其余全是黑暗。
君木推开木门,内里设置豪华,金黄色的纱帘到处飞扬,一位蟒袍太监捧着几卷画像,向纱帘子里的人禀告是宁安侯新选的美女。
纱帐里的当然是琼瑶国的皇帝,琼若他爹。
风刮着旋儿到殿中,卷走太监手中的画像,其中一卷吹到君木脚边,徐徐打开。
画上女子捻花回首,煞是美丽。
君木却将那副画像收起,这是他娘亲的画像,自然不能落到旁人手上。
“大胆!谁让你进来的!”太监尖着嗓子训斥闯入殿中的君木。
君木将要退下时,又听他道:“把画放下!”
君木紧了紧手指,并没有放下的意思。
“将那副画拿给朕看看。”皇帝在帐中道。
君木揣着画卷就走,被一行护卫拦下。
两方对峙时,青衫玉簪的道家弟子爬上九百九十九层台阶,到达殿前,君木面前。
“无锋师尊……”君木喃喃道。
依南宫绝的灵力,都不敢和无锋师尊正面应对,别说君木这个中途捡灵力的半吊子了,又受困于阵法,灵力仅剩一层,很难应对无锋师尊。
也不过十招,无锋师尊将他怀中画卷夺走,送到皇帝面前。
老皇帝看罢画像,赞叹道:“不愧是宁安侯选的人,当真有沉鱼落雁之容啊!她叫什么名字?”
“夏依依。”
太监欢天喜地的下去传旨,昭宣夏依依。
君木停在殿外,等会儿无锋师尊出来后,老皇帝便唤人进去伺候。君木为他送好茶后,老皇帝将手中画卷远远抛开,君木赶忙去捡,推开殿门,正是春水初生的季节,繁花压枝低,自在娇莺恰恰啼。
一道宽阔的河水横在眼前。
河中央有一条造型恢弘的楼船,一位玉色罗裙女子站在船头,风吹青丝动,身后背着一个黑色长条形物件。
君木一眼就认出了那女子是谁!
他克制住砰砰乱跳的心脏,到河边掬水洗了把脸,湿了湿头发,将乱蓬蓬的碎发小心梳起,又压平衣上皱褶,站在树荫下,眯眼望着那位渡河而过的女子。
楼船快要靠岸时,从树林里窜出一群悍匪,他们身手矫捷,直冲船上,几人去杀护卫,几人去刺船头的夏依依,像是预谋已久的一场刺杀。
君木正要出手,便见青衫玉簪的男子打退众人,带夏依依上岸。
救夏依依的不是他父亲君思齐,而是琉璃境主人莫语冰。
他将夏依依小心放下,眼中盛开灼灼桃花:“在下莫语冰,敢问姑娘……”
夏依依福身一礼:“夏依依。”
这时,又一位逍遥派弟子飘然而至,负剑凝眉,空谷幽兰。
君思齐。
大约面前的杂草太高太繁茂,君木藏在里面,竟无一人发现。
三人客客气气的先后离开,在附近客栈住下,君木要了间挨着夏依依的房间,晚上失眠,准备买些酒助兴,却发现身上钱袋不翼而飞,珊珊离开时,正好来了位头戴斗笠的男子,同样的青衫玉簪。
虽然这身打扮很好看,看多了难免审美疲劳。
那人摘下斗笠放到桌上,惊的君木一看再看,迟迟没有离开。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兰昭熙,十六七岁的兰昭熙。
兰昭熙用袖子擦了下脸,道:“我脸上有东西?”
君木在转头之前,用灵力隐去本来面目,外人看去只是一位极为普通的公子,他边摇头边坐到他对面去,准备蹭顿酒喝。
兰昭熙似乎不介意多双筷子,又向小二要了几碟小菜和涮洗了一个酒杯。
小二上菜后望着面目全非的君木,纳闷了许久,才挠着头走开。
酒过三巡,君木才好问道:“看阁下穿着,似乎是昆仑山逍遥派的人,因何事不在山上修行?”
喝了酒的兰昭熙脸上闪过几抹红晕,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实不相瞒,此次下山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谁?”
兰昭熙望着案角皎皎明亮的红烛,脸烧的通红:“其实……我和他素未谋面,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君木笑道:“兰兄此言差矣,世间浩渺,沧海一粟,如何寻找?”
兰昭熙掷地有声道:“总会找到的。”
君木自忖比现在的兰昭熙多吃了几年米,多历了些人情世故,便劝导他:“看你灵力不弱,若再潜心修炼几年,将来登临仙界也不是不可能你,何必执着于一个不相识的人身上?”
兰昭熙默然笑了笑,半晌才道:”我虽未与他谋面,却好似天天见面,若不找到他,心里总是空落落的,像缺了一块。”
两人喝完一坛酒,兰昭熙便拱手告辞,他要走了,君木也没问他将要去向哪里,去哪里找寻那个教他心里缺了一块的人。
翌日天刚亮,君思齐三人在楼下用早饭,君木昨晚蹭了一顿酒喝,今早却又没了着落,想着反正饭桌上是自己的爹爹娘亲,便厚着脸皮说明情由,讨了个位子。
店里的小笼包是当地一绝,君思齐要了几笼小笼包,配上清粥,吃起来胃里舒坦不少。
夏依依拿了张小碟子,倒了点醋,又加了点辣椒油,推到君木脸前:“小兄弟看着面善,是不是咱们在哪里见过?”
君木那张平凡无比的脸抽搐了一下,摇头道:“没见过。”
“哦。”夏依依看着他吃了两笼小笼包,喝了一碗小米粥,方才蜻蜓点水的喝了两勺粥。
君思齐搁下筷子,问道:“小兄弟要去哪儿?”
君木想了一想,道:“去京城。”
“哦?正好和我们同路。在下与小兄弟颇为投缘,不如一路北上?”
“好啊!”君木吃掉最后一口小笼包,雪菜馅的包子蘸醋和辣椒,真是人间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