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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僵尸和吸血鬼 ...

  •   大红嫁衣,凤冠霞帔。
      精致华美的衣饰上绣了一团团热烈的凤凰花纹,金线织就,珠玉点缀。
      如果这不是为他准备的,江早一定很喜欢。
      “郎君,时辰快到了,您换好衣服没?可别误了吉时。”
      窗外传来一声呼喊,满是催促的意味。
      “虽说郎君是个公子哥,可也不能怠慢了夫家啊。”
      听着这小声抱怨的话语,江早讽刺一笑,眸子里一片冰冷血红。
      夫家?
      何其可笑!
      他一个男子,被逼着嫁人倒也罢了。
      西边儿的那窝子怪东西,给出的所谓聘礼,确是稀世奇珍,换成他自己,江早也不能说真就不会动心。
      虽说扯了个联姻的由头,还指名要他这个男人,很是莫名其妙。
      可族里既已答应,江早便也没想着拒绝,他拿自身当筹码,不无了清这三百年养育之恩的意思。
      此后恩仇皆消,各走各的路。
      可如今这般又算什么?江早也没想到自己都老老实实顺他们心意了,反而让人觉得他软弱可欺,越发肆无忌惮。
      今日是他出嫁的日子。
      说是联姻,但在江早看来,更像是钱货两屹的交易,他就是被卖的货物。
      言语形式上委屈些也不算过分。
      却不曾料想,一大早,族长就遣人送来这一身女式嫁衣,还差人为他梳妆打扮,简直是明晃晃的折辱。
      这回不是两清,该是彻底恩断义绝了。
      若他是人类,此刻得气的血脉沸腾,七窍生烟吧。
      但他不是,所以江早只是脸色苍白,眸底的绯红更深了些,暗沉的像血。
      仿佛和往日没多少变化。
      匆匆换上裙装,又被扯着去上妆。
      请来的妆师生前是极好的入殓师,修饰妆容的事做得多了,熟稔的很。
      江早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修眉凤眸,唇红齿白,乌云似的黑发披散着,过于苍白的脸颊染上淡淡的胭脂,一时间艳丽得不可方物。
      呵,一看就是个小白脸,也难怪会叫男人看上。
      戴好凤冠,拢了满头金钗,发间的玉蝴蝶展翅欲飞,江早沉默的提着裙摆,打开材质上佳的棺椁。
      棺中铺了好几层柔软的被褥,最上层则是撒满了洁白的雏菊,江早脱了鞋躺进去,不知压碎了多少花朵。
      棺盖合上,他陷进一片黑暗。
      再醒来时,周围安静极了,江早等了会儿,没听见声音。推开棺盖,就见有个人影半跪在他睡着的棺材前。
      青年一身裁剪得体的黑红外衫,银色中长发被红手绢束起,一张精雕细琢的脸比之江早也毫不逊色的俊秀,此时正神色温柔缱绻的看着江早,恰如一池春水被风吹皱,轻触心弦。
      江早眨了眨眼,同他说:“你就是我的相公吗?”
      相公,是在称呼伴侣吧。
      这么想着,银发青年面色不改,只发丝遮掩下,两只耳朵红的要滴血。
      “我是诺提斯,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一双鸢色的眸子熠熠生辉,仿佛漫天的星子坠落,尽数落入湖里。
      他毫不掩饰自身的情绪,眼角眉梢都透着喜悦和满足。
      江早察觉了,问他:“相公很高兴?可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这是要与他共度漫长余生的人,就算为了自己,多了解一些,总没有坏处。
      “因为你来了。我们的婚礼在今天举行。”
      诺提斯诚实的回应,面对他时,他总是坦诚的,不愿有丝毫隐瞒。
      “只要一想到,往后余生有你相伴,我就高兴的不得了。”
      “不需要其他好事了,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这就是最大的好事。”
      江早怔了下,以为他不愿回答,这才随口敷衍。
      “是这样啊,能嫁给相公,也是我的幸运。”他应和一声,笑不达眼底。
      银发青年毫无所觉,对认定的爱人剖析自己的感情,坦诚着心迹。
      “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你啦。”
      胡说,他们根本没见过。
      “你对我来说,是重要的珍宝。”
      这倒是真的,毕竟聘礼很贵。
      “我一见你,便心生欢喜。”诺提斯那双明亮鸢色眸子满是欣悦,仿佛得到心爱糖果的孩子,心里眼里都是他。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江早但笑不语,心想,倒是挺会说情话。
      早就听说这外域,不管妖魔正邪都风流多情,荤素不忌,作风开放的很。
      此刻他若是个寻常小姑娘,可不就被哄去了。
      “你不高兴。”
      似乎终于意识到江早的不悦,诺提斯上前一步,捉着青年细白的手腕,“为什么?你觉得我在骗你。”
      “怎么会呢,我当然相信相公了。”声音清越,温软,透着虚假。
      诺提斯抬起头,第一次直视江早,黑发的青年眼神冰凉,叫人心寒。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相信过自己的话,哪怕一句。
      鸢色的眼瞳暗了暗,握着江早手腕的手稍一用力又立刻放开,诺提斯沉声道:“我们真的见过。”
      “十年前,在东大陆边境。当时在一座废弃的小型秘境里。我遇上了你,你救过我一次。”
      “你是那只小蝙蝠精?”江早哑然,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早就认识。那诺提斯刚才的表白,岂不都是真的了?
      十年前,江早外出游历,躲避一只脾气暴躁的大妖追杀时走的远了些,误入了那个废弃秘境,曾一时兴起,在那里救下过一只身受重创的小妖精。
      当时他并不知道,那只弱小得仿佛灵智未开的小蝙蝠,是在千年血祸中逃亡的血族二代亲王诺提斯.菲卡提弥斯。
      “所以让我联姻的事,也是你搞出来的?”江早危险的眯起眼,尖锐的黑色长指甲弹射出来,锋利如刀爪。
      “……抱歉。如果伤害了你,我道歉。”诺提斯失落的解释,“但请相信我,我对你的感情没有一丝虚假。”
      他说的认真又执拗:“我喜欢你。只喜欢你,最喜欢你。”
      不知为何,江早忽然就没那么生气了。
      听着诺提斯一声声热忱的表白,心中因迁怒而来的怨气一下子散开。
      这大概就是个傻瓜吧。和他置气,有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喜欢我,只因为我救过你吗?”他突然想问问。
      “不,你救我,或者其他人救我,我会报答。但这和喜欢无关。”诺提斯诚实道:“我中意你,只因为你是你,我对你一见钟情。”
      江早就笑,“见色起意。”
      所谓一见钟情难道不是只看外貌,如果当时诺提斯遇到的不是他,或者他没长成这样一张脸呢。
      “……也可以日久生情。”诺提斯沉默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们可以试试。”
      他说完就紧张的盯着江早看,心中懊恼,刚刚怎么就脱口而出了,会不会显得太轻浮?
      这话是不是有点歧义?
      没想到看着这么正经的人居然能说出这话来。
      江早觉得,有点意思了。
      “那,要做吗?”
      “过来。”江早凑过去,吧唧一口亲在诺提斯脸上,吃吃笑起来。
      “你好甜啊。”
      “说……突然说这种话……”银发青年霍地站起来,眼睛发直,情绪异常激动。
      整个人从耳根子到脸颊都红透了,像个被人非礼了的大姑娘。
      “更可爱了。”想日。脑海里转动着危险的念头,江早靠在棺壁上,好似一条无骨的美人蛇,又美又妖。
      “不是说喜欢我,机会给你了。”
      “想看看你追求我的样子,期待你的表现呀,西大陆是这么称呼对吧,男朋友?老公~”
      怎么这么会撒娇?!
      感受着脸上一点温热湿滑还未褪去,诺提斯心中哀嚎,段数太高,完全招架不住,简直像是心底被猫挠了一样,酥酥麻麻的不知是何滋味。
      江早并没有表现的那么放得开。
      即使他笑的肆意又放荡,妖妖娆娆的像个吸魂夺魄的妖精。要是胸腔里的心脏还能跳动,此时铁定得砰砰跳得快要蹦出嗓子眼。
      在诺提斯身边,他能够感觉到自己是被人放在心上,珍视和在意着。
      有种久违了的安全感,仿佛心里的毛刺都被拂平了,整个人安静下来。
      这对江早来说是种新奇的体验,太陌生了,以至于让他无所适从,反倒下意识戴上假面,小心试探,一次次确认。
      诺提斯可能察觉到伴侣的不安,忽然上前,弯腰搂住腰身将他抱出来,“追求可以,但我不会放你走。我们可是婚契都签了。”
      他皱了下眉,是不是太轻了,腰要细,柳条似的,以后得好好补补。
      “也对,那我不是不满意也跑不了。感觉好亏。”江早嘟囔着,差点忘了他们的婚姻可不只是口头说说——
      东方灵界的婚契,从原来的冥婚婚书改来,本身是用在长寿种和人类这般的短生种身上,所有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结契双方将交换一半血液,同生共死,寿命和力量完全共享,即使相隔再远也互有感应。”
      婚契一定,无从更改。
      不管今后是眷侣还是怨偶,再也别想分离,就是死也要死一起。
      “帮我把钗子都取下来吧,我不喜欢。”尽管心中抱怨婚契的死硬条约,但他也放松了许多,语气动作再无一点排斥。
      诺提斯抱着他放在一旁的软榻上,他们成亲时还是黄昏,漫天的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此时夜色渐深,桌上便点起龙凤喜烛,白色香烛上燃着莹莹火光,焰色幽蓝,鬼魅又圣洁。
      小心翼翼的拆下满头珠翠金饰,生怕弄疼了他,诺提斯声音放轻:“凤冠也要取下来?”
      “都拆了,不戴凤冠,我也是你媳妇。咱们不搞那些形式主义。”
      “嫁衣也不喜欢。要换吗?”诺提斯问了一下,动手将沉甸甸的凤冠取下,看他满头青丝如瀑散落,在烛光下美的惊人。
      东方有句说,灯下看美人,倒也不无道理。
      他爱着他的全部,自然也包括容貌,皮相骨色,爱美之心罢了。如何会引以为耻,去做些无谓的否认。
      江早抬眼看他,嗔道:“换什么换,你是不是觉得我什么都不穿才好,故意找借口呢吧。”
      江早觉得自己是压抑得太久,变态了,否则怎么这般放浪的话都说的出来。
      什么相公媳妇穿不穿衣服的,他才没说!
      诺提斯没说话,眸光灼灼,似乎有火焰跃动。不穿衣服?他被自己的想象煞到了,总觉的鼻血在蠢蠢欲动。
      下一刻他果断承认了。
      “想看。”
      “穿不穿衣服都喜欢,不穿更喜欢一点。”
      这次轮到江早脸红了。
      这么不正经的吗?要不要满足他?
      哎呀,这种事不要直接说出来啦!
      想想他出嫁前看的那些春宫册子,代入自己和诺提斯,一时间面红耳赤。
      “我有事要问你,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但不能骗我。否则,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他想更了解他一点,真正熟悉这个人,而不再是先前打算的,做个彼此互不相干的熟悉的陌生人。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诺提斯深情的看着江早,这是他的恋人,将要与他共同度过这漫长一生的伴侣。
      很早之前,他就知道,伴侣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坦诚和陪伴。
      他愿意给他最好的一切,又怎么会骗他。
      “你多少岁了?”
      “啊?”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问题,诺提斯愣了一下。
      “到底说不说啊。”江早追问。
      诺提斯突然有点心虚,不只是女人才会在乎年龄,更何况他比自己的小恋人大了那么多。
      “记不太清了,大概有两千岁。”银发青年忐忑的说,江早会不会觉得他年纪大,太老了。
      “那你就是老牛吃嫩草喽。”江早调笑,“两千年这么久,老实说,除了我,你还有没有找别人。”
      “我在东方的时候都听说了,你们血族可最爱找人类当情人。”
      “没有,那是其他血族。”诺提斯赌咒发誓,“见到你之前,所有人在我眼里都一样,我从没想过去找恋人,更别说情人了。”
      “那就好,要是以后知道你骗我。我可不会放过你。”江早即高兴又有点心疼,两千年,一个人会很孤独吧。
      “嗯,不放过。”诺提斯心想,我不要你放过,只要永远不离开,即使是伤害,他也只会为此喜悦。
      这就是黑暗种族偏执的爱,一旦沾染。就要有生生世世被缠上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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