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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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院子的独栋小别墅二楼会客室采光好，当西晒，夏天不常用，只冬季作为谈话室使使。
百岁参天大树遮了部分阳光，使之不至于真热死，透过落地窗能看到不远处湖泊荡漾。
BCG归队时间是12月1号，沈清河谭顺两单身狗在家呆了一个星期就回基地了，忙着张罗这购买那。薄乐待在家没啥事做，提前十天回了基地。
一到基地，薄乐就跟谭顺透露想退役的事。
谭顺背对着落地窗，望着薄乐：“你真的想好了吗？”
薄乐半坐在沙发靠背上，瞅着地板没说话。纯黑小猫咪一直用头蹭着他的手，薄乐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很是敷衍。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好了。
可能是失败后选择性逃避；可能是觉得辜负了LPL观众的期待；也可能是认清了自己年纪大反应慢，这一现实，不想再丢人现眼；又可能是早有想法，只是现在才说出来。
这些顾虑，在薄乐职业生涯初期是不会存在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比赛场次的增加，电竞圈以及粉丝群体日益壮大，给他带来热度、经济的同时，也给他带来了甜蜜的负担。
代表国家参加一项比赛，是一件充满荣光的事情，多少比他有能力的人因为各种原因而无法站在赛场上。
他侥幸获得参赛资格，却将奖杯拱手让人，实在有负众望，不配再继续打下去了。
可是在复盘以前比赛时，那些为之热血的操作，又使他无比留恋赛场，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为什么会想到退役呢？坐着聊吧。”谭顺绕过薄乐，坐在沙发上，换了个问题。
谭顺当了五年教练，带过许多战队，三次带不同的队打进世界赛，均止步八强。
今年BCG算是他最拿得出手的成绩了。
谭顺培养过各种各样的选手，头一遭遇见薄乐这种竞技游戏上手极快的人。版本适应快，操作流畅，大局观好，是国内为数不多的指挥型AD。
谭顺认为，薄乐只要手腰保养得好，再打个两三年绝对没问题。
隔壁赛区28岁的选手不照样能拿冠军么？
“我觉得，我不行了。”沙发上的薄乐依然瞅着地板。
谭顺啧了一下：“你不要听网络上那些脑残喷子，他们甚至铂金都上不去，懂个屁游戏，听他们瞎掰扯你就是棒槌。”
他真想收了这小子的手机，每次在网上接收到负面反馈后，心态或多或少都会受到点影响。
可他不能——BCG在LPL参赛名额，薄乐出了五分之一的钱；脚下当做基地的别墅，也是他的产业。
薄乐低着头没吭声。
这状态跟平时一脸冷傲的他差异太大了，以至于让谭顺没来由的开始心慌起来。
他真怕他退役啊。
“不，他们说的对。”
这句话在跟随灰尘在空气中飘荡许久，谭顺看着他等下文。
“我操作跟不上，打了十几天的大号，每日每夜地排位，从钻一掉到了钻四。这种不行不是24小时训练就能弥补回来的，我二十四岁了……”
世界赛上那个闪现，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薄乐越过谭顺的肩，眺望远处灰蒙蒙的天，眼神空洞飘远。
一个强者最怕的就是自我否定。
他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平时谭顺为了树立教练威严，总是对这群小子大呼小叫，还说过打那么菜早点退役这样的话。
其实谭顺明白这群孩子有多优秀，今年一年的冠军，满当当摆在展示柜里，这可不是做做梦就能到手的。
真有人要退役的时候，谭顺是持反对意见的，关键这个人还是薄乐，他最看好的薄乐。
今年Riot官方亲自承认世界第一ADC的薄乐。
面对丧丧的薄乐，谭顺语气意外柔和，像是温柔的老师鼓励颓唐的学生：“你有丰富的经验，我看了你的Rank录像，操作跟以前没多大差别，何况，高龄选手打新人优势就是大赛心态和经验。你不是不强了，而是世界赛的失利让你怀疑人生、失去信心，调整一下，明年一定能拿冠军……”
明年又明年，薄乐打了六年职业，从星际二到LOL，年年有希望，年年是亚军。
受够了别人对他说“明年、希望”这些词。
他会当真。
“所有人都说我强，包括拿了冠军的对手，真话还是讽刺？如果是真话，那为什么拿冠军的是他们？”
薄乐说这话的时候一脸平静，平静得让人心疼。
“你有啊，你今年拿了一整年的冠军呢。”
“我要世界冠军，我要S冠军！”
谭顺叹了口气：“世界冠军你也会有的，只是运气不好，总差一点点，不是没有实力。你是我唯一没有看走眼的选手，信我，再打一年……”
“经验丰富意识好，”薄乐忽然冷笑，又垂眸看了一眼摊开的掌心，“在我这里，都不如一双能跟上脑子的手。”
谭顺见薄乐情绪不对，转了个话题：“沈清河那边怎么说？”
BCG俱乐部里薄乐跟沈清河认识的时间最长，关系最好。薄乐真要退役，肯定先跟沈清河商量。
“他给我放假了。”
“那就去放松放松，全明星赛不想去就不去了，让给苏铭陈延都可以。”
薄乐眼皮倏抬，眼神冰冷，杀人的心都有了。
谭顺低头按着手机，似乎很忙。
“对了，韩靖什么时候回啊？”
“他可能也不打了，”薄乐说，“最迟下个星期给我信。”
“唉，他那样的情况，是不好继续打职业了，可惜了……”
谭顺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表，“今天有约试训，我先走了。基地米缸见底了，你出去逛逛，顺便再给珍珠买点猫粮回来。”
临走前谭顺还拍拍他肩膀，“电子竞技除了菜、伤病，都是小问题。哦，还有家庭原因也是大问题。”
薄乐坐沙发上扭着身，趴在靠背上，瞅着珍珠黄色的眼睛，征求它的意见：“你说，我该不该放弃？”
“喵呜～”黑珍珠明显听不懂，打了个哈欠，算是没无视他。
*
BCG基地在郊区，离机场很近，开车进城要一小时左右。
薄乐买了车，搁家里给爸妈在开，自己并不热衷开车。好在小区有购物中心，有点远，步行要花一个小时。
薄乐沉得住气，也爱走路，只要不是三十几度大太阳的天气，他能从城东走到城西，再走回来。
超市今天搞促销，人比往常多，熙熙攘攘，来来往往。
薄乐带着黑色口罩和粉色的鸭舌帽，在琳琅满目的商品中来回晃荡，看看这个，摸摸那个。
他现在干什么兴致都不高，包括打游戏。
打职业之前，薄乐跟普通高中生一样，朝六晚十二，为考上好大学而学习。成绩中等偏上，没有兴趣爱好，闲暇打打游戏放松。
按理说，话不多成绩又不突出的男生，在班上应该没什么存在感。
可那会他却是学校里的名人——男生都知道高一三班有个上过天梯联赛第一的神族玩家，天天有同学邀请他组队或者单挑；而女生则被他颜值所吸引，情书零食从没断过。
长得好，会打游戏不过都是天生的。
实际上，薄乐本身就是个枯燥乏味的人。
被沈清河拉到电竞这个大坑后，他开始有了目标，为了更多的奖金而努力赢下比赛，平凡庸俗，且真实。
“电竞是很热血的职业”，性子淡的他，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才深深体会到这句话。
而现在，先后跟沈清河谭顺聊过想要退役后，薄乐一时间十分迷茫，失去了人生目标，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干什么。
与其坐在电脑前看着黑屏里的自己发呆，或是看论坛翻微博，被喷子气得直跳脚，然后为丢了冠军自责不已，不如出来走走。
百无聊赖间，薄乐游到水果区对着一群椰子挑挑拣拣。选西瓜似的敲了一气儿，拿起来一个长得比较好看的，放在耳朵边摇一摇，duangduang汁水在里头晃动，正想把它放小推车里，眼角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他。
那人站在对面的干货区，跟自己一样的装扮，帽子口罩一身黑，正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这边，怪渗人的。
私生粉？
薄乐不止一次两次遇到过狂热粉。
最早的有——13年第一次去韩国参加WCG，从首都机场跟到酒店，假扮服务生投怀送抱。
最近的有——今年S赛偷偷跟他进了后台洗手间，三两个人男女都有，要签名、送礼物、甚至还有掐油的，要不是苏铭来得及时，怕是人都没了。
“妈妈，我想吃橘子。”旁边一个小男孩超大声跟妈妈撒着娇。
一个穿着芭比粉衬衫的中年妇女说道：“好，妈妈买，不可以吃太多哦。”
薄乐环顾四周，确定对方没有同伙后放下椰子，朝干货区走去。
他低着头走得很快，不小心撞到了那个妈妈。
中年妇女揉着肩膀：“哎，你这人怎么回事？长没长眼啊？”
“抱歉抱歉。”
薄乐就回头道个歉的功夫，人就不见了。他三两步跑到之前嫌疑人所站的地方，四处张望着，人影都没有。
再回到水果区，薄乐的购物车已经被售货员推走了。
薄乐呆了一秒，这办事效率，跟沈清河有的一拼。
他又重新拿满一小推车，来到宠物专区。这车跟之前那车一不一样他不清楚，满了就行。
三楼是宠物用品专区，约莫是参不加活动，人不多，三三两两稀稀拉拉分布在各个角落，看着愈发空荡，倒也安静。
摆满猫猫用品的货架前，已经有一个顾客在挑猫粮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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