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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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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初夜雨,出租房外,衣服半湿的男子从衣兜里掏出钥匙匆忙开门,按亮开关,找到杯子,沏一杯咖啡温暖身体,轻轻搅拌后抿一口,端着杯子走向窗边,望着大雨叹息。默默发了一会儿呆,想起还没买晚饭,轻轻把杯子放回桌上,重新穿好衣服揣好钥匙,关上门,只剩下摆钟安静的滴答声和雨声。
还来得及,面包店还没有关门。沈温言去的时间太晚了,店里只剩下几块硬邦邦,不新鲜的黄油面包。用纸袋将面包装好后,便往回家赶。
街上都是低头匆忙行走的路人,华丽的马车行过,溅起的雨水惹来了旁边人的皱眉,却没人敢发声。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类作为弱小的种族,不得不低声下气,累死累活。新的掌权者刚继位,还没坐热三分钟呢,王宫里就传来加重赋税的命令,美曰其名建设教育。而钱又去了哪里呢?无非是上供给那些强的种族,剩下的则吞进那些永远都不会满足的贵族的肚子。底层人民即使再不满,至今也无人敢起义,无人敢侵犯贵族的利益。至于为什么,当然是贵族头上,还有供着的其他强族呢。
与这个世界交手的二十一年,沈温言从一个满怀热血的少年到冷血麻木的成年人,收起了利爪,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手里的纸袋被雨水打湿,他却浑然不知。
到家后,打开门,地上有一封信,已近被伞带进来的雨水打湿了大半。看来是有人在他出去买面包的时候从门缝里塞进来的。沈温言捡起信封,打开,取出信函。
亲爱的J:
近来可好?
我听你的话,没有参加那场葬礼,但我写了封友好的信表示我支持它的举行。哦,我敢打赌,他们肯定气炸了,哈哈。我那么坏,上帝肯定会让我死后下地狱吧。不过没关系,我早已不在乎,只要我们胜利了,一切牺牲都是值得的。对了,组织派来一个人,具体干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但我现在恐怕无法脱身,那群人像狗一样对我紧追不舍,所以能拜托你去接下他吗?地址在巴尔街43号,愿主保佑你们此行顺利。
没有署名,没有日期。
沈温言皱起了眉,他根本不是J,信的内容也是莫名其妙,怕是送错人了吧。他又重新看起信封,用黑色墨水写在封面上的地址已近被雨水晕染模糊了。随手将信扔进墙角的垃圾桶,抓起桌上的面包纸袋,徐徐走向地下室,沉重的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踢踏声。他讨厌麻烦,特别是未知的麻烦。
黑夜笼罩着这个城市,工作才刚刚开始。
淹没在黑暗中的城堡,从沉寂中复苏。哥特式的建筑,走进宏伟气派的大门,经过盛开着白蔷薇的浪漫花园,到达宴会的主场地。整个大厅挂满了金花点缀的酒红色织锦,繁华的水晶灯饰向四周折射出冷冽的光,厚厚的红色毛绒长毯,华丽的烛台,摇曳的烛火,盛满红色液体的高脚杯,银光闪闪的餐具映照着贵族们丑陋的嘴脸,大厅正前方墙壁上用七彩琉璃拼成的一面圣母像,更像是讽刺。
月色在灯火的侵袭下慢慢消退,女仆刺耳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公爵城堡。
可惜,这盛大的宴会注定等不到主角出场了。
巴尔街就在威思顿公爵城堡的后方,琳琅的街灯细长地陈着,沈温言正漫步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人们的热闹,是皇宫的军队。沈温言闪身躲进狭窄小巷子中,像个幽灵一样潜伏在黑暗深处。军队去往的方向是城堡,沈温言不禁冷笑一声,人都死了,还派军队去,当真是愚蠢。
他从暗处走出来,公爵的血液溅到了夜行衣的衣袖上,脏了衣服。沈温言嫌恶地皱起眉头,他想重新换套衣服,目光在街面上搜寻着服装店。
43号,信上的地址,而此刻它就在自己对面右数第三家的位置。沈温言垂下眼帘,静静想了会儿,还是决定去一趟。
毫不起眼的房子,沉重的黑色铁门静静杵在那儿。沈温言伸手敲了三下,无人应。他又耐心敲了三下,还是没有回应。直接去拧门把手,没锁,开了。
屋里的灯是开着的,垃圾桶被踢翻在地,散落一地。门的左侧还有碎掉的花瓶,明显是有人摔到墙上砸碎的。整个房子就像被洗劫过一番,椅子也被砸断了,看来信里的人凶多吉少了。沈温言小心地绕开地上的杂物,目光在客厅内扫视,触及到沙发的时候猛地停顿——有个人躺在那儿。
男人双手环胸仰躺在沙发上,纯黑色的风衣被压的全是褶皱,头发像是很长时间没理了,凌乱不堪。眉眼很干净,只不过那人似乎睡的并不好,神情紧绷,蹙着眉头。若是舒展开,定是更好看的。
沈温言细细瞧了会儿,垂下眼眸,冷声道:“醒了就起来。”
“滚。”沙发上的男人不耐地低吼,抬起手轻轻按揉着太阳穴,自始至终都未抬眼。
气氛安静的可怕,沈温言的眸子越来越冷,正拿着掉落在地上的水杯的手,指节微微泛白。许久,他的眼神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将水杯放回桌上。
“我不是J,你们的信送错了地方。”说完便转身去开门离开。
男人缓缓睁开双眸,刺眼的灯光让他很不舒服,侧头看向那人离开的背影,眼神暗了暗。直到沈温言顺手将门带上,他才收回视线,而后垂着眼不知想什么。
沈温言此刻只想回家换掉这一身沾满血腥气的衣服,再泡个热水澡放松。啧,他实在忍不了了,停下脚步,回头冷眼看着这个跟了他一路的男人。
“我都说了,我不是J,别跟着我。”
“我没地方去。”男人挑起眉,金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暗的路灯下特别显眼。当然,这也提醒着沈温言,眼前的男人并不是人类。
“关我屁事。”沈温言撂下这句话就快步离开,虽然他无法猜测到男人的种族,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很棘手。
突然的脏话令男人诧异了一下,看着眼前人越走越远,不明所以地扬起嘴角,又追了上去。
已近很晚了,沈温言租的小屋在很偏僻的地段,几乎无人踏足。他喜欢清静。当然,如果后面没个跟屁虫的话,他会更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