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烬》道清心魔

3、殿下睡地板

　　眨眼间，三天已过。

　　今天，正是夜子晴和苍云两人大婚的日子，天刚刚亮，月魂便拿着喜服过来了，夜子晴趴在床上见着了，颇有些不乐意地唤道：“阿姐……”

　　月魂安抚道：“无论你愿不愿意，成婚都是个大日子。”

　　夜子晴沮丧道，“且不说我没那磨镜之好，苍云也不想嫁我——”

　　月魂喟然道：“君命不可为。”

　　夜子晴面色怅然，没有说话，月魂见状，叮嘱道：“便是不欢喜，也莫要在陛下面前表露出来。”

　　“什么！”夜子晴似乎意识到什么，慌慌张张地问，“陛下要来？”

　　月魂睨了一眼夜子晴，反问：“她是你母亲，她不来谁来？”

　　夜子晴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想了想，夜子晴不纠结了，她这门婚事寒酸得紧，有神后这尊大神在，也算是有了一些脸面。

　　在太平年代，神界殿下大婚一切从简，那是前所未有。

　　神后明面上虽未说，私底下却传来旨意，勒令道：此次婚礼不准邀请任何仙神。

　　婚礼上，除了月魂，司仪，估计也就神后带来的那几个人了，想想这到场的人数就觉得冷清——

　　更可气的是，神后还勒令，除却婚房外，也不得有任何额外的装饰，也就是说夜子晴大婚，只允许给婚房布置了一番……

　　这么一干，省事倒是挺省事的，但这……当真是史上最寒酸的婚礼。

　　神后这般做的原因，无怪乎夜子晴和苍云两人的婚事有些荒唐，不好大办，可她仍旧一意孤行……

　　***

　　过了一会儿后，苍云臭着一张脸进来了。

　　苍云见着夜子晴在试穿喜服，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夜子晴伤势很重，筋骨处都有不同程度的损伤，若是旁人，必定要养个百来天方能下地，可夜子晴呢？

　　她竟然在十天内就站了起来，虽然站得摇摇晃晃……

　　苍云打量地看着夜子晴，只见她面色苍白，双手撑着桌子，手在抖动，腿脚在发颤，一副虚弱无力地模样。

　　苍云瞥了夜子晴一眼，随口道：“站不起来就别站了——”

　　夜子晴咬着牙说道：“不行，如果站不起来，那就太不像样子了……”

　　苍云摇了摇头，不在意道：“随你。”

　　说罢，苍云转动轮椅离开了。

　　夜子晴听见轮椅咕噜咕噜碾地的声音，忽然有些清醒了。

　　她是不是说错话？站不起来太不像样子了——苍云多久没站起来了？

　　夜子晴捶胸顿足，她说的是她自己，不是苍云，希望苍云不要多想……

　　***

　　吉时已到，婚礼如期而至，意料之中，人数少的可怜。

　　除了一对新人外，只有月魂、司仪、神后和她身边的神侍席然大人，夜子晴见到这么寒酸的场景，忽然间对苍云产生了一丝愧疚。

　　别的姑娘嫁人，都是十里红妆，万神来贺，哪像苍云嫁人，直接拜个堂了事，实在是太委屈苍云了。

　　苍云有一点是没有说错的，神后赐婚，主要原因还是她，的的确确是她连累了苍云。

　　日后，她该好好待苍云才是……

　　夜子晴愧疚地看向苍云后，霎时愣住了。

　　人界有诗：肤如凝脂，领如蝤蛴，螓首蛾眉，美目盼兮，说的不正是苍云？

　　可惜苍云面色寡淡，脸上没有分毫的笑意，否则……定能动人心、摄人魂。

　　神族成婚，不拜天不拜地，只拜父亲母亲。

　　苍云的父母早逝，神帝也在千年前陨落，是以，这次要拜的人只有神后。

　　苍云腿有残疾，不能跪下奉茶，便坐在轮椅上，恭恭敬敬地向神后敬茶，道：“陛下，请喝茶。”

　　神后轻轻地“嗯”了一声，接过茶，微微抿了一口。

　　苍云敬完茶，便轮到夜子晴了。

　　夜子晴偷偷地看了一眼神后，见她正望着自己，眸色不明，夜子晴瞬间忆起神后在九霄殿发怒重责自己一事，她脊梁一寒，慌忙跪下，奉上自己的茶，道：“陛下，请喝茶。”

　　神后接过茶喝了后，和和气气地问道：“伤可好些了？”

　　夜子晴吞咽了一口寒气，答道：“臣已无大碍，谢陛下关心。”

　　神后眉头微蹙，不悦：“你唤本座什么？”

　　夜子晴有些懵，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神后一眼。

　　神后面如沉水：“本座打了你一顿，你便记恨上了？”

　　“臣不敢。”夜子晴有些慌乱，抬头一看，见神后面色冷峻，小心地唤道：“母亲？”

　　神后不冷不热的“嗯”了一声，这才让她起身

　　“谢……母亲。”

　　“既然已经成婚了，母亲希望你们两个日后能互相体谅和关怀，不离不弃，相伴一生。”

　　夜子晴违心地应道：“是，臣定当谨记，请陛、母亲放心”

　　苍云：“……是。”

　　***

　　婚房内，夜子晴将苍云带进来后，便任苍云‘自生自灭’了，自己一个人扶着桌子站着，僵直着背不敢动弹，还一边喘着大气。

　　苍云也无不满，坐在桌子上，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

　　夜子晴见状，忍不住问道：“合欢酒？”

　　苍云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夜子晴，没有说话。

　　夜子晴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后，也发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当下羞得满脸通红，摇摇晃晃地往床上走去，一副要上床睡觉的模样。

　　苍云见状，眉头紧锁，不悦地问道：“殿下和我同睡一张床榻？”

　　“……不然呢？”

　　“私以为，殿下还是不要与我同床共枕的好。”苍云好心提醒道，“殿下睡地上可能合适些。”

　　“我一个伤患，你让我睡地上？”夜子晴一脸不可置信。

　　苍云蹙眉：“我一个残废，你要我睡地上？”

　　“我……”夜子晴道，“床那么大，我们可以一起睡床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碰你。”

　　苍云冷笑。

　　夜子晴保证：“你放心，我碰谁都不会碰你。”

　　苍云扫了一眼夜子晴，而后云淡风轻道：“好。”

　　见苍云这么好说话，夜子晴忽然间觉得苍云虽然看上去冷冷冰冰的，但其实心也挺好的，夜子晴咧开嘴笑了笑，当下脱了喜服，就要往床上趴着去，哪曾想，苍云道：“我睡里面。”

　　夜子晴笑得有些憨，问：“苍医师，你是怕鬼吗？”

　　“嗯？”苍云望了一眼夜子晴。

　　夜子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小的时候，因为怕鬼，就要睡里面。”

　　苍云见夜子晴这副憨呆憨呆的模样，嘴上依旧不客气，嘲讽：“你堂堂上神，神界殿下，也好意思说自己怕鬼？”

　　夜子晴的脸瞬间变得通红，反驳道：“我那时候还小。”

　　“还小？”苍云打量着夜子晴，戏谑地说，“殿下生而为上神，据说是开天辟地以来的首例，竟然也同一般的小神般胆小怕鬼？”

　　夜子晴嘀咕道：“本来就没什么区别，我为什么不能怕？”

　　苍云闻言，凝视了夜子晴一番，没有再多言，脱下靴子，施了个术法后，整个人瞬间躺在床上。

　　夜子晴见状，也不再纠结了，当下往床榻上趴了下去，她身上有伤，双腿是真的站不稳。

　　这一躺下去，整个人便感觉轻飘飘地，无比舒适，只是，手不敢屈伸，生怕扰了苍云。夜子晴心下哀叹，若身旁无人，那该多好？

　　很快的，夜子晴这个想法便成为现实了。

　　嘭！

　　“啊！”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响起。

　　“苍云！你干嘛？！”被一掌拍下床的夜子晴愤怒地咆哮着。

　　苍云抬了抬手，床榻周围瞬间被一层结界笼罩起来，只听她慢悠悠道：“算是给殿下一个教训，还望殿下记住，日后在这间房里，我睡床榻，殿下睡地板。”

　　夜子晴愤慨：“这是我的床！”

　　“哦。”

　　夜子晴满腔怒意，当下拂了袖子，就要摔门而出时，苍云平静道：“陛下说不定还没离开，你就这般分房睡了，不怕惹得她不悦？”

　　“你！”夜子晴又气又怒，一张脸憋得通红，却也无可奈何，最后还是认命地从衣柜里搬出一套新的被子，摊在地上。

　　苍云托着腮子，优哉游哉地看着她打地铺。

　　洞房花烛夜，这对新人却分开睡，一个睡床榻，一个睡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