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水街》长落洲

3、母校

　　祝由从通觉寺一路开回来，到了新门高中已是晚上了。周末学生都回家了，加上里面又发生了刑事案件，新门高中门口寥落，没什么人。
　　祝由将车停在僻静处，自己寻了处矮墙跳了进去。
　　新门高中曾是祝由读书的地方，是他的母校，他轻车熟路的找到高三教学楼。昏黄灯光下映照着拉起的隔离带，楼前空地上是用粉笔画着的人形图，中间一片褐色是早已干涸的血渍。
　　这么年轻的生命，太过可惜了。
　　新闻里说这个姑娘是从楼上坠下来的，祝由站在原地从这抬头望去，八楼有扇窗户居然半开着，里面居然有一点点的光亮闪过！
　　祝由推了推一楼的大门，竟然没锁！是有什么人偷偷开过了吗？祝由推门进去，顺着黑暗的楼梯，走向了八楼，去找那个光亮闪过的教室。
　　高三五班的那个教室内虚掩着，祝由推门减去，看见里面三个人捧着蜡烛，站成一圈。
　　他们手里的烛火晃了又晃，是突然闯进的祝由带进来的风，烛光晃动间照亮了三个人的脸。这使祝由认出了那个机灵甜美的女孩就是那天在通觉寺出现的女孩！
　　女孩也看见了他，
　　祝由的突然闯入吓了他们一跳，那个女孩轻轻地啊了一下，便没有发出什么其他的声音，她看着祝由道：“我们在为同学祈福哦，哥哥你也来吗？”
　　祝由摇了摇头：“学校里刚出了事情，你们不害怕吗？”
　　女孩无所谓地一笑，圆圆地脸蛋闪过一丝纯真：“不啊，相比恐惧，毕竟我们的友谊更加重要呢。”
　　祝由钦佩她们之间的友谊更加钦佩这孩子的胆识，出了这种事，一般人都是恐惧占上风的吧。祝由按亮开关，才看清三个人的样子，除去通觉寺的那个女孩，另外一个是高个子清秀男生，而另一个女生长得很是壮实，不过也应该是看起来壮实罢了，毕竟忽悠闯进来的时候，她可是吓了一跳呢。
　　祝由走进他们扫了一圈他们校服前面的名牌，知道了那个比较甜美的女生是陈月相，另一个壮实些的女生是陈薇，清秀的男同学是徐宁。而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死去的姑娘叫石蕊了。
　　想起石蕊胳膊上的紫水晶，祝由问道：“最近你们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陈月相回答：“还有什么事情是比你突然闯进来还特别的呢！”
　　陈薇刚被突然闯进的祝由吓了一跳，此刻已经放松下来，发现祝由不是来驱逐他们的保安，才开口问道：“哥哥你是警察吗？我们上午都做过笔录了，你怎么又来问我们东西啊。”
　　祝由：“我不是警察，但我是小蕊的哥哥。”
　　陈月相：“跟小蕊玩了那么久，还没听说她有哥哥。”
　　这个孩子的反应与逻辑能力真的完全超乎她的外表，祝由微微一笑，轻声道：“表哥。”他发现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只蜡烛，中间还有一只已经燃尽的蜡烛，祝由问道：“你们在祷告什么？”
　　陈月相：“希望她一开开心心，在那边幸福而已。”
　　祝由看着那个徐宁问他：“听说石蕊是因为早恋的才出了事情，他的男朋友不会是你吧”
　　徐宁的脸色几个变幻，而后摇了摇头，“我不是”
　　祝由注意到，问这个问题时，旁边的陈薇也跟着不自然，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的事情？石蕊不像是早恋被发现那么简单。然后陈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祝由没再追问，灭了几人的蜡烛，将他们打发回家，自己才离开。祝由到家时已经很晚了，贾静跟李根华以为祝由不回来呢，饭也没留一口。大半夜的看到他，客厅看电视的俩人都一愣。
　　贾静：“怎么了这是，一脸倒霉样。”
　　李根华笑呵呵的问：“晚上堵车了啊？”
　　祝由还想着石蕊的事，但他不想让两位娘娘担心，他从脸上挤出几丝笑容：“没有的事，玩得晚，累了。”祝由进了厨房想随便找些吃的，李根华从客厅跟进来低声问道：“百岁儿，晚上是不没吃饭，奶奶给你下面条。”贾静听见在客厅喊了一嗓子：“妈！他都那么大了，你让他自己弄吧！”
　　老太太当没听见，她撸起袖子说干就干，起锅烧水，不多时就变出了一锅混汤面，满屋飘香。
　　祝由呼噜呼噜地吃进去，吃完还搂着李根华撒娇：“好吃。”但就这两个字，李根华就高兴了一晚上，贾静在旁边看的嗤之以鼻。
　　祝由从小就在奶奶的疼爱下长大，风风火火的女强人贾静更像是他的严父，所以在祝由的性格里，他既温暖又坚毅。
　　吃罢饭，祝由躺进自己的屋子，一闭眼，出现在眼前的就是莲花雕像下的老道，这个老道不仅拉小姑娘手，还坑蒙拐骗的卖手串。祝由刚想大喊打断，下一个片段却转到新门中学，他正在操场上流连，下一秒，一个女生从八楼决然地跳了下去！啪地一下，砸在祝由脚前，将他砸醒。
　　祝由擦了擦一脑门的汗。
　　失恋被发现了就要跳楼吗，现在的小孩心里素质这么差的吗？
　　失眠的祝由翻开手机，逛街新门高中校内论坛。论坛跟他读书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学校里有些什么风吹草动都会有人在论坛里开贴盖楼。果然，前几个被点击地火热的帖子，议论的都是跳楼的女孩，石蕊。祝由点进去热度最高的一个帖子点进去一看，帖子首层赫然贴着新闻上的那张照片，不同的是，这张没有马赛克。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躺在楼前的空地处，腿以极其别扭的姿势翻折在身体后面，身下一片血污。这张照片竟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新门高中的论坛上，下面跟了一小波的评论：
　　“你们听说了吗，高三的学姐，顶不住压力，跳楼了。”
　　“高三学业这么紧张吗，哎……”
　　“她不是吧，她是因为早恋被发现才这样的吧。”
　　“对啊，我是她同班同学，听说还抢人家男朋友，也真是听令人吃惊啊”
　　“平时看她挺内向老实的，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情。”
　　“被抢男朋友的人是陈月相吧，听说还是好闺蜜呢！”
　　“对啊对啊，她当初转校过来，没人理她，还是陈月相率先抛出来的橄榄枝呢，结果，农夫与蛇……”
　　……
　　祝由翻着评论，一点点整理，居然在其中理出了一些剧情。
　　原来石蕊是转校生。之前一直都是在外地念书的，半年前才转过来这里。因为她的户口在这里，所以她父母才将她转回来参加高考，石蕊性格内向，转回来三个月，始终是自己一个人。直至陈月相向她抛出了橄榄枝，陈月相的小团体接纳了她，她才算有了朋友。
　　陈月相那个小团体就是祝由看见的那两个人，徐宁与陈薇！
　　看着评论，祝由猜测，石蕊大概是有点喜欢徐宁的，徐宁似乎更喜欢陈月相，这是个三角恋啊。祝由放下手机，那个陈薇似乎有话要说却没说出来，明天去问问吧，或许会有点不一样的东西问出来，祝由这么关心这件事情多半是觉着这件事跟那个老道有分不开的关系。
　　祝由洗了个澡，头发还没怎么擦干，就又睡去了。
　　祝由在一处密闭的房间醒来，四周黑乎乎的，房间空空荡荡，是个细长幽暗的走廊，他向前迈步，身后脚步的回响，哒哒哒……响声散尽处是一个巨大的十字架。
　　走到近前祝由看见，那个老道被人用荆条绑在上面！
　　祝由第一反应是这个老道在玩游戏，cosplay？老道不信神佛该信耶稣了？
　　可是走到尽头的祝由却看到他身上到处伤口，满身血污，他双手被吊得老高，头有气无力的垂在一边……那老道听见脚步声朝这边看了过来！还未看到他眼睛的祝由也睁开了眼睛。这是这一宿的第二个梦了。
　　他怎么会梦见老道啊。
　　梦里那老道也太惨了点吧。
　　祝由心里还想着新门高中的事情，早上简单洗漱完跟李根华打个招呼早早就出去了。
　　祝由在新门高中转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事情。早上出来的急，没吃什么东西，这会有点饿了。祝由开着车走进高中后面的小巷里，有一处门面开门迎着客，是黄焖鸡。祝由过去，过了早上的饭点，又没到中午，所以人并不多。
　　祝由找了个位置坐下，老板娘是位很和善的人，问了祝由吃些什么，一一记在小纸条上，临走前对祝由说：“稍等，一会就来。”。
　　等了不多时，来上菜的是个高中生，这个姑娘些许壮实，祝由再一看，这不是陈薇吗！看到祝由陈薇也很意外，她将放在祝由前面，张嘴喊了句：“……表哥？”
　　看到祝由的陈薇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自然，她战战的把东西放到桌上，道：“表哥，你吃。。”
　　祝由得了这个机会，开门见山的问：“小蕊出事的那天，你在哪？在干吗？”
　　陈薇的双手拧着校服的衣服，忽又放开，校服封口处都是些褶皱的痕迹，“我不知道！”
　　她在紧张。
　　祝由：“你们那么要好，你会不知道？”
　　“我们只听陈月相的，那天我将纸条放进石蕊的书桌里，之后的我就不知道了。”
　　“纸条？”祝由问道，“是被老师发现石蕊早恋的纸条？”
　　“……我不知道纸条上写了什么，陈月相让我放我就放了。”
　　“你知不知，你们好多同学都在传，石蕊是因为失恋才跳楼自杀的？”
　　“表哥，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这个看似强势的陈薇，实则胆小的很，祝由问的这么几句话，陈薇已经要哭出来了。
　　她摆脱祝由，跑进屋去。
　　陈薇的妈妈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些什么，她看两人说着话便以为两人是相识的朋友，他走到祝由面前道：“我们薇薇看着强势，其实平日胆小的很呢，蚂蚁都不敢踩的，她是看我一个人做生意不容易，才养成了那么个性格，让人看着强势，其实孩子挺好的，都是虚张声势的，孩子很善良的，你们平时还要多担待她啊。”
　　祝由点点头，知道是陈薇妈把自己当成了她的同学，也没做过多的辩解，吃完结账，他将自己的电话写在纸条上，交给陈薇妈：“给薇薇吧，让她有事给我打电话。”
　　妈妈点头，“好呀好呀，还重来没有朋友来找陈薇玩呢。”
　　祝由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屋子，正看见陈薇往后缩的半颗头。祝由想朝那半颗头笑笑打个招呼，却只得到那半颗头迅速缩回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