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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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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脑中一片混沌。身子如在水中般无力。每次快要到达水面时便会被无形的力量压回水底。水中浮现出破碎的影像。是记忆,还是梦魇?它们向他逼近,但他却连躲避的力气都没有。身子如同失去右臂和左腿时虚弱和残废,拒绝回应大脑的控制。
痛楚像野兽般发狂地用尖牙撕咬啃食他的血肉和骨头。他想挣扎抵抗,但自身的弱点却像铁链般制约着他这个囚徒。下一阵疼痛稍微减轻了些。野兽似乎被什么驱赶。总算是能完整地呼一口气……
睡意逐渐退去,从黑暗中释放爱德的意识。他的思考像浮动的冰山般迟缓粗糙。他觉得自己正被推向岸边,只差一点儿便能抓住什么把自己快些拉上去。真实的痛感从淤肿和伤口处传来,意识飞快地恢复。
沉重的眼皮微微分开,但立刻因刺眼的(其实很昏暗)灯光而闭上。那束光线进一步刺激了后脑;爱德扭过头,试图躲避它。房间随着头的扭动旋转着,令他作呕。他用力吞咽了一下,但胃却更加危险地翻腾起来 –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若是往常,在陌生环境里醒来的话,身体一定会立刻进入自卫状态吧。但现在他的反应神经却像是死了一样。他闻到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身子懒得动弹。被单的触感异常的粗糙和陌生,但至少是他与世界间的一道防线。
他歇了一会儿,再次打量起四周。这次房间没有晃动,老实地站在那里。很明显,自己在医院 –灰白而单调的墙壁足以告诉他这么多。唯一有趣些的摆设似乎就是右边的窗子 –至少能告诉他现在是黑夜。他能勉强分辨出树影和路灯。
空气中除了他缓慢的呼吸声什么也没有。记忆随着窗外的雨滴逐渐苏醒。屋顶上的男人 –倾盆大雨 –枪 –火烧火燎的疼痛 ---
爱德想动动他发麻的左臂,但当他一牵动肌肉,麻痹感立刻被痛楚所取代,啃噬着肋骨。他咬着牙,绷紧身子,直到穿透神经的疼痛平息下来。这次他改用右手。机械铠很快摸到厚实的纱布;它们一圈圈缠绕着身子,像是为了防止它碎裂一样。被手碰到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居然被白痴给击中。”爱德对自己发牢骚;他放下右臂,疲倦地朝天花板眨着眼。这可是他进军队以来第一次被子弹击中呐 –这当然不包括机械铠 –如果机械铠不算是身体的一部分的话。不过这也说得通。他在某种程度上还算是个孩子(虽然不愿承认),而任何人在拿枪指着小孩时都会迟疑一下的吧。当屋顶上那混蛋居然连半秒疑惑都没有。他简直就是乐在其中;恐怕在他从十二层高的屋顶上掉下去时都在享受那混杂着恐惧和兴奋的快感吧。
恶心。
不过自己还算是幸运的吧。爱德突然很感激机械铠。将身子拉回屋顶说不定是他一生中做过的最困难的事了 - 当然是指□□上的。他早已习惯于万事依赖自己的身体,而对现在这种半废的、连最基本的力量都被剥夺的感觉不知所措。无法站立和行走,更别说把自己弄到医院去了。
话说回来,是谁……
…马斯坦。他想起匆忙的脚步声和惶恐的言语,还有按住伤口的手掌。那时的自己还想问些什么的,但却没那力气。送他过来的应该是阿姆斯特朗吧……自楼梯里昏迷到现在的记忆仍然一片空白。
那人是冲着罗伊去的;幸好被他及时阻止。整个事件像走马灯似的在脑中不断回放,令大脑加速运转起来。
到底是谁想至马斯坦于死地?或许他又是的确是个混蛋,但不会有人仅仅因他恼人就去把他给做了。难道他**谁的老婆,而那人来找他报仇?不对。若是复仇,那人也太冷静了。他杀起人来…
简直就像是家常便饭。
职业杀手。这念头在爱德脑中停留了一阵,但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少年实在想象不出这种为了金钱而随便结束别人性命的冷血动物居然真的存在于这世上。难道他就没有一点良心么?
视线边缘有些动静。爱德转向门。门上嵌着一条透明玻璃,透过它看到马斯坦和阿姆斯特朗在交谈。他辨别不出他们在说什么,但敢打赌那绝不是什么好事。阿姆斯特朗似乎处于因愤怒而爆发的极限,胡须乱翘,双眉紧锁。
罗伊则像抓着生命线一样捧着杯子,注视着腾腾热气。脸色阴森,耷拉着肩膀,头发像几天没梳般凌乱。他没穿军服,衬衫的袖子捋至肘腕。现在应该是深夜,他早该下班了,怎么还在这儿?
罗伊抬起头。两股视线相遇的一瞬,爱德觉得黑色瞳孔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感。那是喜悦吗?男人的动作改变了,不再失魂落魄。他与阿姆斯特朗又说了几句后起身推开房门。咖啡的香气稍微减弱了消毒水的存在。爱德像呼吸进更多那气味,但疼痛又一次袭来,令他不得不尽力止住呻吟。
“医生给你打过止痛药了。”罗伊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但由于你失血过多,他得控制剂量,最多也只能起到缓和的作用。”他仔细打量着爱德。“感觉如何?能想起发生了什么吗?”
“…我阻止你被杀,结果自己差点没命。”
罗伊脸上写满内疚。爱德微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口气听上去十分恶劣,但没办法,谁叫身上的痛感逐渐清晰起来呢。他觉得自己很没用,弱点完全暴露。如果能站起来或许会好些,但那可能性为零 –他没有足够的力气。他只能躺在床上,而这使他恼火:自己居然那么软弱和(虽然不甘心)渺小。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罗伊追问。他看见爱德不安地动弹,眉皱得更紧。这个问题已困扰他许久了。“你完全可以使用炼金术啊!作为一名炼金术师……但你居然 –真不敢相信 –你居然打算徒手对付一个持枪的男人!徒手!你怎么不事先想想 -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含糊不清。“ –他可能会先把你 – ”
“我明白啊!”爱德吼道(但与平时相比仍然很弱)。“我又不是白痴!当时没那么多时间了,我连他想狙击谁都不知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待在那儿当空气?!那我不就成帮凶了吗?”
马斯坦闭上眼。爱德太熟悉那表情了 –他在办公室里看够了。马斯坦正努力保持耐心,好像爱德做了什么傻事而得让他来扫尾一样。
“你TMD至少可以表达一下对我的感激啊。”爱德不满地抱怨。他很想就此转过身去不搭理马斯坦,但如此一来他就得躺在伤口上。不行,单就这么不动它就应经够痛了;再施加压力他可不保证自己不会又晕过去。于是爱德也固执地闭紧双眼,尽量让自己忘记男人的存在。
罗伊一定觉得自己很白痴吧。他一定觉得自己做事从不经过大脑考虑。当然,罗伊永远不会明白他这么做并非出于一时冲动;他只是出于本能行动罢了。
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捏了捏他的左手。爱德极不情愿地睁眼瞪着马斯坦。男人并没在看他;他出神地盯着地板,好像上面写满台词。他侧着身子,黑发遮住眼眸,声音却十分真挚。
“……谢谢。霍克艾叶说过,若不是你在场我早就丧命了。你不仅仅是防止我受伤;你……救了我的命。”罗伊有些坐立不安,好像这句话很难启齿。“没有在第一时间感谢你。对此我深感抱歉。我只是太 –有些 –担心你。”罗伊似乎鼓足了勇气才挤出这句话;他转过头,有些警惕地盯着爱德。
爱德吃力地消化着那些话。他知道罗伊很在乎下属;他们之间有忠诚与尊重搭建的相互信任。只是,爱德从未把他自己当成罗伊信任的对象。毕竟,他与阿尔完全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加入军部的。他们没有向马斯坦承诺过什么,而马斯坦也不欠他们什么。但他竟然也能得到马斯坦的关心……怎么……?
思绪被敲门声打断。
医生神色平静地站在门口,但阿尔抢先一步冲到爱德床边,握住他的机械铠。“哥哥!好些了吗?”
床单细微的拉动示意着马斯坦起身。当爱德再次向他看去时,男人已戴回职业面具,仿佛刚刚短暂的坦诚不曾存在过。现在的他看上去就是一名前来探望下属的准将 –尽管没带着肩章。
“就这样吧,”爱德朝阿尔笑了笑。“不过这种小伤几天就会好啦。”
站在一旁的医生干咳了两声,以此表示怀疑。“艾尔利克少校,我恐怕无法认同你的说法。你所受的伤并非仅限于皮肉,能活下来已经很幸运了。你这样至少还得在住院几周。”
“马斯坦准将?”霍克艾中尉站在门口。她朝爱德点点头。虽然嘴角上浮,目光却依然冰冷。她谨慎地说道:“我必须和你单独谈谈事件的进展。”她的眼神示意了下医生。爱德突然明白中尉并不是想对他或阿尔有所隐瞒;她是不想牵扯到医护人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斯坦点点头。“医生,如果艾尔利克少校的情况有什么变化,请立即与我联系。”他在离开之前瞥了爱德一眼。
“看来军部很不尊重病人的隐私呢。”医生耸耸肩。“虽然很抱歉,但我得将一切如实汇报给你的上司。来,向这儿看。”
爱德没动弹,让医生检查瞳孔,同时回答了一些简单的问题。
“很好,很好。”医生温和地说。“我原以为大量失血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但目前还没什么明显的症状。”他转身,小心翼翼地揭开纱布垫。
阿尔的脸在看到纱布垫下的内容时变得煞白。爱德谨慎地向下瞥,只觉得自己刚安稳了不久的胃又开始闹腾。
肋骨处又一大块黑色的淤肿;枪伤很小,但周围却像是被灼烧过一样起满了水泡。纱布上满是血与某种脓似的黄色稠液。
“没办法,”医生似乎在考虑着什么。“我们只能灼烧伤口,否则无法止血。方法野蛮,但不得不承认非常有效。”他用手指轻戳肿块,抬头望着天花板,并不时点头。“子弹完整地取出来了,这倒是挺令人欣慰的。从这儿的触感来看,似乎不再内出血了。最要紧的就是这两点。不过……别想就此放松;完全恢复还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他带上听诊器,将另一端按在爱德的胸口上。“深呼吸。”
爱德尽力了,但只到一半,空气就看在喉咙里;肋骨和侧身又开始隐隐作痛。他咬着牙,直到金属似的耳鸣和疼痛退去。“不行。做不到。”他急促地喘息。
“情况很严重吗?”阿尔急切地问,同时抓紧机械铠。
“当然。不过这是在预料之中的。子弹虽说没有击中艾尔利克少校的心脏,却打穿了他的左肺。”医生开始为爱德把脉。“最初,连轻微的活动都会令你喘不过气来,不过你的身体会逐渐适应的。”他拿起表格记录数据。
“其实我最担心的是感染。”医生接着说。“如果你出现类似哮喘的症状,出疹子,或是开始咯血,请你立刻叫医护人员。在你完全康复前,就是感冒也可能威胁你的生命。这至少得过一个月。我会在观察几天。”
尖锐的双眼与爱德倔强的目光相遇。医生不客气地挑了挑眉毛。“艾尔利克少校,我听说你一直以来都是一名极其顽固的病人,不过这次你没有任性的权利。那颗子弹若是上偏些便会击中你的心脏,下偏些便会击断一条主动脉管(生物不好= =|||开始瞎扯了…*汗);若是进得再深些,恐怕你的脊椎就不保了。如果你活过了枪伤,却因不遵医嘱而死于并发症(是并发症么?想不到别的词…我的生物啊啊啊…),那岂不是成了天大的耻辱了吗,嗯?”
爱德明白自己说不过医生。当然看并不是因为他听了警告而害怕了,只是……艾尔就在身边。听到这番话,阿尔宁可一直坐在他身上也不会让他逃走吧。医生果然很阴险。
“好好,我在这儿待着就是了。”爱德最终只好投降。
医生点头表示赞同。“等会儿护士会来为你重新包扎并给你止痛药。现在先休息一下。”爱德尽量掩饰自己的不满
阿尔叹了口气,揉着脸。“你还真是会让我担心呢,哥哥。我刚来的时候马斯坦准将看上去像做了恶梦一样。还有啊,阿姆斯特朗一定又哭过了。”
“他什么事都会哭,”爱德嘟哝着。他伸出右手将被单朝上拉了拉。“马斯坦肯定吓坏了 –我是指他险些被杀这事儿。”他用手背挡着眼睛。疼痛似乎又加重了。“我没事儿。只是看上去比较严重罢了。”
“在我面前别撒谎。”阿尔有些无奈。“要知道,若是痛你可要说出来。我不是小孩子了。”
爱德笑了笑。阿尔的灵魂被固定在铠甲里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利用贤者之石的最后一丝能量发动了炼成阵,在门被完全破坏前拖回阿尔的身体。他一直觉得这么做会有什么问题;就连现在他还在担心门会再次出现,来取回它的代价。
不过,至少现在阿尔的身体还是完好的。他的身体在消失的几年里成长许多,不再是十岁小孩圆滚滚的样子,但他的性格仍然温和(和自己是天壤之别啊)。更重要的是,阿尔在经历这一切后依然没有丧失他乐观的个性。
就这样足够了。只要阿尔能幸福,他宁愿承受一切苦难。
“好啦好啦,是很痛,但绝对没有你想得那么糟。”爱德皱着眉头,望着门外阿姆斯特朗的背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屋顶上那混蛋明显是受人雇佣的,不是么?”
阿尔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了。“就我所知,这是由某位高层官员策划的。大家都想去调查清楚,但事情总有些不对劲。嫌疑人似乎凭空消失了,在他家里只找到一封密信。休斯中校说只恐怕谋划者不止一人。”阿尔不安地动了下。“我只是担心你会因这件事成为他们的目标。马斯坦准将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办公室里,要保护他很容易;但你一直都在任务中 – ”
“他们不会找上我的。”爱德不耐烦地打断阿尔。“而且目前我们找到的也只有屋顶上那一人而已。那些家伙大概会放弃吧。再说,如果这事真像大家所认为那样是由他们谋划好的,他们绝不会为了一个扰乱计划的小孩而放弃计划吧。”
“但是你没想过吗?计划变了正是因为出了差错呀。幕后黑手们一定会想方设法不让自己暴露的,因此所有知情者都会成为目标之一呀。”
“那么……马斯坦那班人,军部的警卫,你,我,还有碰巧听到霍克艾的医护人员岂不都……如果他们开始射杀每个知情者的话,那可真得没完没了。虽说大总统是个白痴,但他也不会傻到让那些家伙在军部大开杀戒吧,除非他做好准备被人推翻。”
“但万一大总统就是幕后黑手之一呢?”阿尔问道。“你想想,马斯坦不正是想爬上那个位子吗?他可是有充分的理由杀掉准将啊。”
他们和阿尔都谈了些什么?这就是罗伊那些人的想法?这次事件难道只是棋局中的一招么吗?
“你到底听了些什么?”
一名护士在阿尔正准备回答时闯了进来。她并不比兄弟俩大多少,双颊通红,大概是由于整夜都在来回奔波吧。尽管她看上去没什么威胁,爱德还是示意阿尔保持安静。他可不愿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护士扶爱德起身,在他身后垫了几个枕头,并开始换纱布。在裹住伤口前,她同情地低估了几句。“还有些出血,但不久就会停了。觉得紧吗?”
“啊,还好。谢谢。”
“好的。那么,请你暂时别动。”
爱德连大声喊叫的时间都没有,直觉的左手上勒紧了一条橡皮管。护士抓起他的手,在手背上轻轻拍打,并在发现目标后满意地哼了一声。阿尔不动声色地绕过床握住爱德的机械铠。貌似安慰,实则不然 –这样爱德只能尽量将注意力集中于机械铠,以免因惧怕而捏碎阿尔的手。至少这样能让他暂时无视戳进皮肤的针。
“一开始还会有些痛,但很快止痛药就会起作用了。”护士让爱德重新躺下去后收拾好离开病房。
“真TMD讨厌医院。他们怎么就不能给病人药丸啊?!”爱德气呼呼地钻进被子,企图以此作为抵御未来的针管的屏障。“我可不想再在身上开洞了。”
“我说啊,哥哥,他们只是在负责呐。”
阿尔的声音听上去十分遥远,像是又回到了铠甲里。爱德缓慢地朝他眨着眼。大脑又开始不听使唤。他的眼皮像铅一样。他不想睁眼。于是意识又回归黑暗。
爱德梦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温利正在切除他的心脏,以便换上一只机械的。她快乐地朝他微笑。
……
有谁在说话。他只能听出只言片语,是关于用药剂量和副作用什么的,做不出更多反映。时间以奇怪的速度流动。
过了像是一个世纪后,爱德睁开双眼,再次看到模糊的天花板。空气中仍旧弥漫着咖啡的香味。爱德偏过头,看见马斯坦倚着墙向窗外的夜色眺望。
“现在……几点?”
马斯坦惊讶地抬起头,挑着眉毛,好像爱德不该醒来似的。“晚上九点半。”见爱德有些困惑,他又补充道:“你睡了好一阵了;受伤已是两天前的事。为你注射的止痛药似乎还有麻醉的效果,但你对它的反应不是很好。由于你一直醒不来,他们只好暂停注射。”他走到床边凝视着爱德,似乎想从他的神情里抓住事实。“现在感觉如何?”
“你说呢?简直不能再糟了。”爱德用右手盖住额头,试图最大限度地回忆起一切。想喝水。“有没有抓住那家伙?”
马斯坦的神色凝重起来。“没有。巴顿上将逃离了城市,而这整个事件也随着调查的深入变得复杂起来。与之有关的人不止一个,但我们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是……在东部城市又有两名官员被杀。他们的死被布置得想意外,但 – ”
“但你不这么认为是吗?”不安再次袭来。“你认为他们是被谋杀的?”
“我还不清楚。”马斯坦有些恼火。他盯着墙壁。“我练这事的起因都不知道。可能只是一些上层为了巩固地位 –以前也发生过 –但不同的是这次大总统并没有进行阻止。要么他还不知情,要么 – ”
“要么他就是幕后黑手。”爱德觉得自己像是在另一个世界醒来一样。对于军部的腐败他早已习惯,这种狡诈和邪恶又是怎么回事?他呆呆地望着有些憔悴的罗伊。
爱德突然觉得窗外有些动静。他眯着眼朝随风摇动的树枝望去。外面只有树吗?还是说有什么别的?虽然大脑因麻醉效果仍然有些混乱,但他并不认为他看到的是幻觉。是不是还有一片黑影背着风在那儿,弯着腰?
黑暗中闪过一道金属光泽。神经几近绝望地向爱德发出警告。爱德不经思考揪住罗伊的衣领往下拉,与此同时窗玻璃因子弹碎裂一地。射击声在病房内回响;第二发子弹打进门旁的墙壁。
在爱德有所反应前,罗伊已将他拖下病床,紧紧抱在身下。子弹打进床,带起羽毛。爱德听到阿姆斯特朗愤怒的咆哮;他冲进病房奔向窗边。罗伊叫阿姆斯特朗让开,同时打响手指。
火焰烧灼着墙漆,冲进夜色。浓烟飘起,惊动了火警。灭火器开始喷水。
“真TMD天才啊,马斯坦。”爱德透过湿透的额发看着他,挖苦道。
罗伊的双腿仍将他锁在地上;身体紧绷,似乎在为下一轮袭击做准备。爱德虚弱地试图推开压着他臀部的重量起身。伤口又开始痛。“滚开。我没事。”
“说谎。”罗伊改变姿势,跪在爱德身边。一只手握紧机械铠,另一支抹着少年的额头。手指离开时,上面沾满鲜血。爱德茫然地盯着它眨眼。他根本没察觉什么;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受伤的。罗伊早已撕下一块床单按着划伤,好像照顾爱德是他的首要任务似的。
“那 – ”爱德示意了一下窗户。“你不打算去追那人么?”
“阿姆斯特朗已经去了。我们得找谁来看下伤口,鉴于你无法确保呆在战火之外。”罗伊脸上满是愤怒。爱德对着这股杀气不禁有些畏缩,咽下了已到嘴边的反驳。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爱德小声问道。纱布因吸收了滑过皮肤的水而变得微暗。罗伊捏紧他的下巴,仍然按着额头上的伤口。“他们会一直这么做直到杀了你为止。你要怎么阻止他们?”
黑色眼眸短暂地闭了一会儿。罗伊看上去无知而迷惘,困在他无法明白和控制的噩梦中。这比刚刚的怒火还要可怕。
近乎绝望的回答触动爱德的耳膜。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