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偷心盗贼》安可怀

2、风雨与暮色

　　第二天一早，祝雯穿着整齐，精神抖擞地来到成方，车程不到半小时，而且路线很通顺，仿佛是为了这两个地方量身打造，祝雯心情愉悦，这算是天时地利？正是扬名天下好机会。

　　不一会儿，会议室的人就陆陆续续到齐，主持会议的是成方集团的财务总监何瑾岚，四十多岁，看起来十分精明能干，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把这次审计的相关材料向顾仪祝雯团队的人条缕清晰地介绍了个清楚，之后合作的一段时间内，祝雯也更从她安排的井井有条的工作中证实了这一点。

　　他们这里刚散会，祝雯便去向茶水间泡茶，品茶是她的一个爱好，这是一种文化，也是一门学问，“品茶之道，在于心，在于艺，在于魂；品茶之理，在于境，在于人，在于品。”这都是小时候她从外公那学到的。

　　祝雯的外公是当时江南小有名气的人物，他研究学问，满腹经纶，培养出的女儿，也就是祝雯的母亲，自然是“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气质超脱，性格贤淑的温婉女子。虽然外公已逝，但教给祝雯的人生道理人生态度当真是一生受用。

　　恰好一位成方财务部也参与此次审计的同事陶瑶也来到茶水间，陶瑶刚刚本科毕业一年，凭知名财经高校的毕业证应聘到成方财务部，算是职场新人，还没怎么被圈子里的不良风气浸淫。

　　看到祝雯泡茶，她表示出浓厚的兴趣，不禁赞叹她有内涵，不愧是气质女神。在成方这种大企业工作，节奏快的可怕，他们早就被咖啡收归麾下。

　　祝雯在刚才的会议上对陶瑶印象也不错，是个天真诚恳、踏实肯干的小姑娘。看她这么感兴趣，祝雯把今天带的西湖龙井给了她一包，随口介绍这茶有消除疲劳、助消化的功效，很适合职场女性。

　　她们这边正说笑着，陶瑶就被何瑾岚叫出了茶水间，还没走回何瑾岚的办公室，她便开口指责，态度甚是恶劣。

　　祝雯出来经过她俩附近的间隙，没听几句就明白了，原来是陶瑶做的年度利润报表有点小问题，这个表何瑾岚核对后就要拿给王审言批阅，再拿给祝雯这边的审计小组做参考材料。

　　陶瑶先是惊讶，后是羞愧难过，被何瑾岚批的大气不敢喘。祝雯不忍小姑娘因为一点小事就被训斥成这样，停下脚步正要出言做个和事佬，那边一道宽厚低沉的男声就传了过来。

　　“何总监，是不是财务部的新手又惹你不高兴了？他们的确该多练练，你多教导，但还望从宽‘处置’呀，哈哈。”原来是王审言，正从会议室开完会出来，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出言劝和。

　　听了这话，一向信奉严师出高徒的何瑾岚抽了抽嘴角，还欲说点什么，祝雯便上前说到：“何总监，这个利润表我来订正吧，正好能提前了解贵公司利润情况，我做完了报给王总一份，原件就留在审计小组直接用了。”

　　王审言也符合这个提议：“那辛苦祝小姐了。”如此一来，何瑾岚不好再说什么，陶瑶也松了一口气，算是从铁面无私何瑾岚手下捞回了一条小命，忙不迭感谢王审言和祝雯，

　　王审言正了正神态，语重心长道：“何总监说的也没错，财务工作重在准确可靠，我相信成方的员工实力肯定是有的，以后还当用心，毕竟成方不需要徒有虚名的人。”

　　王审言说完就离开了，祝雯安慰陶瑶几句也回了办公室，不禁琢磨王审言这人，竟然面冷心热，不仅帮小员工解围，还出言安慰，两年前他可不是这样的啊。

　　几天后，祝雯正在成方临时为审计成员准备的办公室里仔细阅读成方提供的材料，那些具体的分门别类的账簿有其他同事在核算，她此时是在看近几年成方的账务情况，她要在汇总审计前整体上把握清楚这个公司的财务状况。

　　手机铃声响起时，祝雯正好看完了最后一本材料的最后一行字，此时她已经对成方的经营状况有了一定的了解，不禁在心中感叹，在王审言出任成方执行总裁不到两年的时间内，成方的业务竟然扩大了近一倍，而且除了原本的地产投资房屋建筑产业外，还新涉猎了路桥方面的业务，也是乘着一带一路的快车，将触手伸出了国门。

　　她的思绪顺着王审言的身影就回到了几天前的晚上，那天傍晚祝雯刚刚参加了一场长会议，向审计小组的成员安排了最近各自的工作任务，她留在会议室整理材料。

　　她的确有加班的“好习惯”，毕竟好的工作成绩是需要实打实的付出的，她从来不是华尔街金融天才，一杯清茶就伴她在会议室坐到22点。

　　此时，应酬结束的王审言正回公司取完一份晚上需要阅读的重要合同，从办公室出来往电梯间走的时候，一眼从中通的大厅看到楼下有一片明亮，这个方向应该是一个主会议室，而这个会议室最近应该是批给了审计小组的人使用，而那一抹倩影也的确佐证了王审言的想法。

　　他从旁边楼梯间下去来到会议室门口，这几天他忙的团团转，都没关注年度审计的进展，这来简单问候两句既得知了审计情况，也卖了关心下属的人设，何乐而不为呢？

　　祝雯也听到这动静，以为是巡楼的保安叔叔，因为前两天加班也碰到了他们，他们还热情嘱托祝雯适度加班，多注意身体，想来是成方的安保做的也不可能差了，而且集团上下氛围很团结友好。

　　她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起身说到：“保安叔叔辛苦啦，我这就撤啦。”等她收拾好包包也没听到保安叔叔的亲切回应，转过来身迈出几步才发现，门口的人竟然是王审言。

　　祝雯走到他面前，开口：“王总。”王审言淡淡地笑了笑：“这么晚了还在加班？这段时间年度审计就拜托你们了，辛苦了。”这公事公办但很谦恭的话语倒是让祝雯很受用，她干的就是这份工作挣得就是这份钱，人和人不远不近的关系最能长久。

　　“这是我应该的，倒是王总还没走？”

　　“我送你吧，顺路。”

　　“不劳烦王总了，我开车来的，要是搭您的车回去，明早该挤地铁了。”

　　“不碍事，明早司机接我顺路捎上你，你今天正好给我说说你们现在的审计情况。”

　　祝雯见王审言坚持，也没有拒绝。返回会议桌又抽出一份文件拿在手上，和王审言并肩走出来公司。一路上两人关于审计情况简单的聊了聊，到了祝雯居住的壹号公馆，祝雯下车前将刚才拿的那份文件递给王审言。“王总，这是前两天应下的年度利润总结。”

　　王审言接过，抬眸看了祝雯一眼，说到：“这么快？辛苦了。”

　　祝雯被王审言刚才这一眼看的有点怔。他的目光深邃，他的一举一动一板一眼，祝雯从来都看不透，也看不懂其中含义。回到：“王总客气了，本来也没什么大问题。”

　　随后，王审言离开，黑色宝马车驶向自己的公寓，祝雯公寓和自己的公寓距离不远，好像两块楼盘还是一个开发商的，一扭头，他的眼光流转到副驾驶座位上，看到这份文件，想起那个不甜不淡不远不近的人，不禁轻笑一声，好像今天遇见她后，心情还不错？

　　回过神，手机铃声也响完了，祝雯正要拿起来回拨，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忙什么呢，电话不接，看着你在办公室里，敲门也没反应。”顾仪款款走来，她今天穿了一条修身的黑色长裙，身姿婀娜。

　　“中午一起吃个饭，有好事找你。”没等祝雯反应过来，顾仪又抛出一句话来，祝雯忙回应：“好啊。”

　　祝雯随顾仪来到成方集团附近的一个餐厅，这是个以江南文化为主题的中国风餐厅，餐桌餐椅都用的是仿古形状的木质材料，餐具也是陶瓷精品，亭台楼榭的装饰无不彰显他们的低调奢华。

　　“出差？金融峰会？怎么会找我呢？”听到顾仪让她明天晚上陪王审言到厦门出差，参加一个行业金融峰会，大概走两天，这绝对是一个好差事，有机会见识金融大亨和行业名流，只是想不通这样的工作应该是成方内部派人才对。

　　“听审言说，平时负责金融外宣的人最近有别的工作，本来定的是他们主管何瑾岚，但何瑾岚的孩子生病了，她单身带孩子实在走不开，王审言找到我，我推荐了你，你本科是金融出身，也清楚了成方的基本情况，比我更对口，更专业，他也赞同。”

　　“何主管自己带孩子？”祝雯吃惊，顾仪点了点头。

　　“顾仪学姐，谢谢你，我知道你推荐我是在为我在这个行业里铺路。”

　　“雯雯，我很看好你，你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一个聪明坚强的女孩，希望你能在这个复杂的圈子里找到出路。”顾仪微笑祝福。

　　对祝雯来说，顾仪总是在一旁鼓励她、引导她，支持她，帮助她走的更远，无论是在工作中，还是在生活上，如果不是顾仪，她脱离父亲扶持后的生活不会如此轻松顺利。

　　下午，王审言的助理李诚便打了电话来嘱托她需要为出差准备的，其实也没什么，无非是熟悉现在成方在各方面的投资情况，顺便要走了她的身份证号用于订机票。

　　祝雯心想：这趟差事也太美了，什么都不用做，白去刷一回脸，长个名气，真实惠！让她没想到的是，来到厦门的当天晚上，她就没能睡个好觉，天下果真没有白来的午餐。

　　他们是结束这天的工作才飞往厦门的，这很适合王审言这种忙碌的命运，只是苦了祝雯第一次乘晚上九点的飞机。

　　当十一点飞机落地时，看着航站楼外小雨淅淅，祝雯拢了拢外套，心里十分纠结，衡量这次出差到底是赚是赔。

　　因为就算晚上需要工作，她也是清洁过皮肤，涂上护肤品，或者敷着面膜看材料的，毕竟她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也没有顾仪天生丽质好肤质，稍不注意护肤，她就得顶着干枯没气色的形象出现了，颜值再高的骨相都顶不住皮肤的抗议。

　　当然，让她更不满的是，晚上十二点她在酒店刚刚洗漱过，她的房门就被拍响。急促敲门的是王审言的秘书小孟，当祝雯和小孟坐在医院走廊的座椅上，慌乱的一夜才稍显平静。

　　小孟向祝雯解释事情的始末，原来是今天王审言的事情排的太满，没顾得上吃晚饭，飞机餐又实在不合他的口味，所以一直到晚上都没有进食。到了酒店，王审言有些胃痛，考虑到老板有胃病，小孟就给她叫了客房服务过来，送餐的服务生怎么敲门都没人搭理，只好又叫来小孟，用备用房卡开门才发现王审言晕倒在房间中。

　　小孟担心她一人应付不来，毕竟除了照顾生病的王审言，她还有明天金融峰会一大堆事情要安排怕人手不够，所以来医院前叫上了祝雯，她再三表示感谢，这让祝雯有点受之有愧，毕竟在他乡互相帮助是很正常的，何况是照顾给自己业务，带自己来大场合刷名气的甲方老板呢。

　　这次出差除了她俩，其实还有助理李诚，而金融峰会没李诚什么事，他被王审言派往成方在厦门周边开发区投资的一个产业，做一些调查，连夜就走了。

　　索性来医院检查了发现只是一直就有的胃病又发作了和没吃东西导致的低血糖，检查输液一气呵成，王审言的脸色才稍稍好转。

　　窗外的小雨依然在沙沙作响，雨珠从窗沿滑下，留下淡淡的痕迹。深夜病房中只剩祝雯一人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皱眉熟睡的王审言，不由回想刚才王审言醒来时的神态语气。

　　刚才被护士摆弄着输液时，他皱眉醒来，连忙嘱咐了小孟一堆事情，祝雯能明白前因后果的也就是王审言明天会正常出席峰会，他生病晕倒的事情不许外传，免得外界猜测，也免得父母担心。

　　安排了这一些事情后，没来得及瞧祝雯一眼，他很快又皱眉睡去，小孟忙安排明天的事情焦头烂额，陪床这种小事自然落到了祝雯头上。

　　看着王审言即使睡着了依然眉头紧皱，俊俏刚毅的面容多了一丝憔悴，这虚弱到底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情，还是因为胃中疼痛，祝雯不得而知，但即使他们没什么交情，人类的共情天性也使得祝雯有些不忍…或者心疼？

　　这一想法让祝雯有些惊讶，她一个打工的，动辄千万生意的大老板又何须他来关心呢，王审言拥有这样的身家，这样的地位，必然需要一些付出与牺牲。

　　窗外的雨似有加大的趋势，雨滴落在窗户上，又忽而流走。看着看着，祝雯也不抵困倦，人坐在凳子上，身体趴在病床边，头枕在王审言身侧被子的一角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