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救世主》林卯

5、包扎

　　周三下午，全校大扫除。

　　一班是根据学号按单双周划分，这一星期是双周。

　　李梓瑶和一个单眼皮丸子头的女生被分配到班级所负责的校道上清扫落叶。

　　落叶被风吹得随处乱串，李梓瑶拿着扫帚，将大部分力量放在左手上，包着纱布的右手轻轻托着帚杆尾部，休闲惬意地扫着，不紧不慢。

　　周围传来篮球场上不时进球的欢呼声，朝气张扬，跑道上三三两两穿着校服的身影戴着耳机结伴慢跑。

　　李梓瑶低头看着地面，嘴角扬起，喜欢被这样朝气蓬勃的氛围包裹着，不需要独自面对空荡荡的屋子，面对那些千疮百孔血淋淋的回忆，还有……无尽黑暗寂静的深渊。

　　在校做一个乖学生，将自己黑暗不堪的一面掩藏，像只变色龙融入这干净，真实，温暖的校园，以前只是为了得到父母所谓的关注，然而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现在……是为了让自己在黑暗中可以触碰一丝微弱的温暖，这似乎成为心底里最真切的渴望。

　　李梓瑶抬起头，目光轻而易举的捕捉到那个人身上，视线停留在那坐在升旗台阶梯上熟悉的白色身影，思绪被拉回到暑假的第一天。

　　昏暗幽静的死胡同，传来三个地流痞的污言秽语，短发女生被堵在巷子里，酒吧在斜对面。

　　“小美女，要陪哥哥们一起……玩吗” 故意加重语气，一个地痞勾起嘴，露出猥琐的笑容，向前靠近几步。

　　“玩……你妹” 李梓瑶冷冷的吐出几个字。

　　三人淫\'荡的笑声响彻黑夜。

　　男人兴奋向前，想要抓住李梓瑶的手臂，一个闪身，李梓瑶躲过那扑来的高大身影，然后快速转身一脚踢到他的背脊，男人猝不及防的跪在地上。

　　后面的两个男人紧接上前，李梓瑶勾起右拳狠狠往首当其冲的平头腹部使劲挥去。

　　平头闷哼一声，捂着肚子向后退。

　　另一个人紧接着趁女生还没调整，朝李梓瑶的小腿狠狠的踢上去，成年男人的力气真的不是盖的，李梓瑶身子不稳，向后踉跄。

　　“妈……的” 跪在地上的男人带着怒气咒骂，快速起身，一把抓住李梓瑶的胳膊，狠狠往墙上一甩。

　　李梓瑶猛地背撞墙上，五脏都有些闷痛，男人用力地朝面前的女生狠狠的一巴掌。

　　嘴角渗出血，白皙的脸上印出明显的掌印。

　　李梓瑶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抄起旁边垃圾桶上的一个酒瓶，砸向那个男人，“啪”的一声闷响，酒瓶应声而裂，男人头上顿时血如泉出，三个男人被这架势愣住，一时呆如木鸡。

　　李梓瑶趁着他们松懈，连忙向巷口冲去。

　　“快……快！” 男人捂着头，立刻反应过来，“快把她给我拦住，给我快点拦住她……看我不把这婊子给灭了” 怒气冲冲喊着。

　　李梓瑶弓着身子闷头往前跑，脚步有些踉跄。

　　快点，进去酒吧就好了。李梓瑶心里暗暗鼓劲。

　　忽然，撞进一个坚硬的怀里，猝不及防向后闷声倒地。

　　糟了，李梓瑶心里暗暗一惊。

　　抬起头，身后的街灯将面前的白衣少年照了个清晰透亮，剑眉星目，眼睛深邃，仿佛藏着星辰大海，干净透亮，没有一丝杂质，清冷的面容在看到面前倒地的女生时，微微一怔。

　　后面响起了愈来愈近的怒骂声，李梓瑶顾不得身上剧烈的疼痛感，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挡在身前挺拔瘦削的少年，或许是心底里仅存的微弱善意不合时宜的跃起，李梓瑶没有抓住这根稻草。

　　推开面前的男生，“快走，别多管闲事……”

　　白衣男生低头捂笑，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动。

　　后面三个男人很快地围了过来，手里不知从哪里捡来了木棍。

　　“快滚开，毛都还没长齐，就想英雄救美，哧……” 爆头男人冷嗤道。

　　白衣少年冷笑，双手交握，活动手指，“一起来？！” 语气轻佻。

　　迅速一个跨步，来到爆头男的左边，一把抓住他拿着木棍的右手，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肩关节脱臼，男人的惨叫声响起。

　　平头男用力朝白衣少年一挥，少年轻轻一闪，躲过一棍，转身抬腿一脚踢掉平头男手里的木棍，然后一拳正中下怀，平头男顺势倒地，表情痛苦。

　　另一个男人见状，立刻放下木棍，拖起受伤的两人落荒而逃。

　　李梓瑶看着眼前瘦削的少年，联想到刚才的场面，不禁怔了怔，条件反射脱口而出，“谢谢……”

　　白衣少年双手插兜，淡黄色的街灯洒在他的衬衫上，镀上了一阵暖光。

　　犹如黑夜中的阿波罗。

　　很多人都说，植物具有趋光性，而人……过犹而不及。

　　趋光而行，渴望靠近光源，将不堪的黑夜世界照亮。

　　这一刻，李梓瑶似乎觉得……想要……靠近这道光。

　　一阵惊叫，拉回飘远的思绪，单眼皮丸子头女生面带恐慌，眼睛看向李梓瑶那边，张嘴想要说着什么。

　　李梓瑶顺着丸子头女生的视线看去，一颗篮球正腾空飞来，朝脸直扑。

　　李梓瑶愣了一下，下意识用右手接住那颗冲过来的篮球。

　　手心一阵刺痛，李梓瑶旋即将篮球抛了回去。

　　坐在阶梯上的程逸不知何时冲了过来，直接拉起李梓瑶的右手，白色的纱布渗着鲜红的血色，形成很强烈的对比。

　　程逸拉着李梓瑶的手，带着些强硬的气势，拖着她走向校医室。

　　李梓瑶用力地挣了挣手，想要摆脱桎梏。

　　“那个……”我可以自己去校医室的。

　　走在前面的程逸一声不吭，李梓瑶只好放弃挣扎，眼神有些游离地盯着那只拉着自己的手。

　　少年的手骨节分明，手指弦长，皮肤触碰之间带着薄荷气息的温暖。

　　让人莫名地心安。

　　推开门，校医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影。

　　程逸把李梓瑶按坐在床上，然后看了一眼墙上玻璃药柜，打开，熟练地拿出棉球，生理盐水，纱布……

　　从旁边拖出一张椅子坐在思绪游离的女孩跟前，一声不吭，低头轻轻地拆开纱布。

　　刚愈合的伤口渗着血，程逸好看的眉头微微紧蹙，眼睛眯了眯，深而长的伤痕斜横着贯穿了整条感情线，这很明显是接住锐器而造成的。

　　程逸假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眼前娇小的女孩，舌尖顶着上颚，哂笑。

　　这只兔子又去打老虎了吧！

　　真是不省心……

　　怎么就不会好好保护自己呢？

　　程逸轻轻握着那只软若无骨的小手，慢慢摊开，用粘了生理盐水的棉球小心翼翼地擦拭。

　　“嘶～～” 李梓瑶下意识地缩了缩手。

　　“别动！” 程逸语气强硬，紧紧握着，手上的动作不由地放轻，由外及里，仔细的清洁，然后拿起纱布慢条斯理的缠着，手法专业且熟练。

　　李梓瑶看着眼前低头专注的少年，左手食指缓缓地敲击着白色的床垫，有些好奇。

　　“手法好专业……” 你经常包扎？

　　“我奶奶是外科医生” 从小耳濡目染，平时也会去帮忙……

　　李梓瑶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或许那道停留在头上的目光过于明显，程逸有点分神，仰起头平视，两人四目相对，心里不约而同的咯噔了一下，心跳有些快。

　　彼此对视着……

　　两人犹如被下了蛊，目光没有闪躲，直直的盯着，周围一片安静，气氛有点闷热，好像随时一根小火柴就能点燃，轰然爆出剧烈的火花。

　　女生干净的桃花眼里倒映着自己此时灼热的眼神，亮的发光，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明星。

　　李梓瑶首先打破这静止的画面，扬起脸蛋，笑了笑，眼底深处有些不明显的纠结。

　　不要对我这么好

　　不然……我会……把你拉下来

　　拉到我的世界……

　　黑暗的深渊

　　李梓瑶看着手中松紧适度的纱布，漾起酒窝，柔甜的说 “谢谢” 像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一个……逃离的机会

　　千万不要让我抓住，不然……我不会放你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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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梓瑶悠游地躺在浴缸里，脚丫在水里轻轻摇晃，漫不经心地打着节拍，抬起右手，细细打量着手里的纱布，脑海里浮现那个低头专注的少年，不禁扬起嘴角，一丝暖流从心底划过。

　　热腾腾的水汽包裹着裸露在水面上光滑细腻的皮肤，浴缸里不时有水溢出。

　　干净的纱布隐约被水汽蒸得有点湿润，渗着淡淡血色。

　　手腕上那狰狞的伤口喷涌出鲜红滚烫的血液，浴缸里白皙的身躯浸泡在鲜红色的水里，在白光的浴光灯下，显得触目惊心。

　　周怡躺在浴缸里，姣好面容上挂着阴森的笑容，冷冰冰，没有一丝生气。

　　李梓瑶恍然惊醒，浸泡在浴缸里的身体有些发冷，神情恍惚。

　　爱而不得，不成痴，便成狂

　　李梓瑶走出浴室，看着黑漆漆的窗外，脑海里依然残存着那个女人阴冷的笑容，没想到……这竟然是她留给他与她最后的礼物。

　　心爱的男人以及与他的所谓爱情结晶的最后礼物。

　　李梓瑶低头冷嗤

　　这个疯子

　　这群疯子

　　李梓瑶随手关上窗户，拉上深灰色的窗帘，拖出床头柜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只剩小半瓶的安眠药。

　　单手熟练地倒出两片，往嘴里咽下去。

　　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