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救世主》林卯

12、低气压

　　李梓瑶挺着背，正襟危坐地坐在座位上，手中黑色签字笔在试卷上刷刷作响

　　程逸伏在桌面上，埋头倒睡

　　李帆和小雨静静地看着两人，互相悄悄对视，大眼瞪小眼，眼里都带着明显的疑惑

　　这几天，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气氛隐隐透着明显的诡异，周围的气压略有些低沉

　　这时，有两个男生在过道旁嬉闹，一个男生冲过来，不小心撞到程逸的桌子上

　　白衣少年头一歪，当即就醒了，他烦躁地抬起头，视线扫了身边一眼。好看的眉心紧皱，棕色且不耐烦的眼神掠过身边玩闹的两人

　　他低低地咒骂了一声，用力地踹了桌子一角，向后一推，椅子与光滑的地面发出了难听的摩擦声，然后干净利落地起身，直接走出教室

　　班里面的人纷纷被这一幕惊到了，那两个男生明显地呆滞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

　　坐在隔壁的李帆也被眼前的场面怔住，摸了摸下巴

　　这点事情按道理不至于发这么大火气

　　眼睛狐疑地看向从后门离开的那个白色身影，拉开椅子起身，连忙追了上去

　　李梓瑶刚刚僵滞住的身体随着白衣男生的离开，顿时颓了下来

　　内心不禁难过起来，眼睛隐约有些发酸

　　指尖轻轻碰了一下窗台上的水杯

　　白色水杯又是满的

　　程逸走到楼层尽头的水槽边，拧开面前的水龙头，挽起袖子，双手放在水龙头下边，接住流出来的冷水，狠狠地泼到脸上，试图清醒过来

　　李帆走到身边，疑问道，“你这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又到底怎么了……

　　程逸抹了抹脸上的水珠，看着水槽里白色的瓷砖，脑海里忽然想起前几天早上，长发女生从一辆银色的小轿车走了下来，身旁还站着一个很骚让人讨厌的男人，两人举止亲密

　　想到那只搭在女孩肩膀上的脏手，胸腔又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怒气，想要喷涌而出

　　程逸深吸一口气，用力地将怒气压下来，平静地开口道，“没事”

　　随后缓缓补充了一句，“就是天气热得有点烦躁”

　　李帆朝身边的人翻出一个白眼，你当我是傻子吗

　　十一月的天，都穿外套了

　　还热？呵

　　两人在走廊外吹了一下冷风，踩着铃声进入教室

　　程逸坐在座位上，看着前面靠墙的那个娇小身影，内心的烦躁又莫名燃起

　　班主任走了进来，拿着一叠厚重的教案，放在讲台上

　　“正式上课前，我们先提一件事情”

　　“运动会就在这个月的中旬举行，希望大家可以踊跃参与”

　　班里顿时响起一阵雀跃声

　　“报名表就放在体育委员那里”

　　坐在李梓瑶前面的寸头男生举起右手扬了扬手里的表格

　　“有兴趣的同学就去体委那里报名”

　　班主任扫了一眼全班，然后开口

　　“好，那么我们现在正式上课”

　　四十五分钟过后，下课铃声准时响起

　　班主任走出教室，原本静怏怏的课室顿时吵闹起来

　　小雨转过身，看向一旁的长发女生，询问道，“梓瑶，你要参加什么项目”

　　“我吗？” 李梓瑶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想了一下，慢慢开口，“立定跳远吧，简单又轻松”

　　前面的寸头男生听到声音，扭头看了过来，向李梓瑶确定，“你真的要参加立定跳远吗”

　　“嗯，可以” 李梓瑶点点头

　　“好，那我帮你把名字填下去”，说着，看向旁边的小雨，“你也要参加吗”

　　小雨摸了摸鼻尖，笑着说道，“那我和梓瑶一样，也参加跳远吧”

　　“好咧”

　　程逸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耳朵静静地听着前面女孩的对话

　　“你呢，要参加什么项目” 李帆轻轻地碰了一下旁边男生的手肘

　　“不参加，做后援” 懒洋洋地声音从身旁传来

　　“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李帆拍着大腿，捂着肚子，狂笑

　　我没有说笑……

　　程逸朝他掀了一下眼皮

　　“不如我们报个男子接力，好不好” 李帆在耳边不停地吵着

　　“随便” 程逸一脸不耐烦

　　顿了一下，轻轻开口说道，“顺便帮我再填个立定跳远”，声音很小，不过恰好可以传到旁边人的耳里

　　李帆看了一眼伏在桌上的白衣少年，眼睛又瞄了一下前面的女生，不禁笑出声

　　这人真别扭……

　　一个上午过去了，最后一节课下课

　　小雨的肚子饿得直打鼓，“梓瑶，你要一起去饭堂吗”

　　“不要了，我今天没什么胃口” 李梓瑶缓缓回答道，语气依稀有些不明显的虚弱无力感

　　“好，那我自己去了，要不要帮你带点小零食”

　　“不用了，你快点去吧，不然等下饭堂会很多人的”

　　小雨摆摆手，然后走出了教室

　　李帆从座位上站起身，双手交叉合十，掌心向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嘀咕道：“坐了一节课，整个人都腰酸背痛，这英语老师的课果真无聊”

　　“走吧，去吃饭” 李帆伸出手朝旁边男生拍了拍肩膀

　　“嗯～”

　　白衣少年将夹在英语书里的签字笔拿出来，眼睛向前座的长发女生瞟了一眼

　　女生脸色有些苍白，与平常的白皙透亮不同，此时是暗淡无光，樱桃色的小嘴也变浅了一些

　　程逸拿起放在抽屉里的黑色钱包

　　跟在李帆身后，从后门走了出去

　　教室里变得空无一人

　　李梓瑶静静地趴在桌子上，用手掌捂着肚子

　　生理期第二天，肚子还是很痛

　　李梓瑶看着周围空荡的教室，心里有些发酸，身体的不适以及这几天莫名的委屈夹杂在心间

　　人越长大好像变得越矫情

　　明明前几年突然孤身一人也不会这样，而现在却因为一个小小的生理期变得如此脆弱

　　大概……真的有些东西在慢慢变化

　　无法恢复原状了……

　　程逸停在校门口，在手机里按下几个字，然后手指在页面滑下去

　　约莫两分钟后，男生将手里的手机揣回兜里，朝身旁的李帆抬了抬下巴，“你和周奇他们先去餐馆点餐”

　　“我有点事，等下过去”，说着就抬脚朝向左边的粥馆走去，留下一个匆匆的背影

　　李梓瑶在女厕的洗手盆边慢慢地洗着手，一边在脑海里想着刚刚英语老师布置的英语作文

　　抬头看了一眼镜中的人，里面的女孩面容有些憔悴，唇色淡淡的，额头的斜刘海有些乱，很自然地伸手捋了捋

　　走廊上有零星的几个人在说笑，

　　“听说你们班的那个帅哥校运会去跑三千米”

　　“你确定不去给他送水吗”

　　“小心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几个女生调侃着中间的那个短头发的校服女孩

　　短发女孩嗔怪着，满脸通红，有些不好意思

　　李梓瑶面无表情地经过

　　回到教室门口外，无意中瞄了一眼尽头的楼梯，一个白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李梓瑶走回座位上，想要回去趴在桌子上休息

　　走近，只见两个白色袋子被明晃晃地放在桌面上

　　李梓瑶看了一下四周

　　没有一丝人影

　　打开袋子，一个是热乎乎的白色饭盒，里面装着皮蛋瘦肉粥，一股浓郁的香气顿时飘进鼻腔

　　李梓瑶咽了咽口水

　　另一个袋子装的是

　　李梓瑶干净利落地解开

　　红糖姜茶？

　　霎时间，内心仿如有一股暖流注入心房

　　想到刚刚看到的那块白色衣角，有些熟悉，李梓瑶心中隐隐有个答案

　　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皮蛋瘦肉粥，很绵滑，热乎乎的

　　经过食道滑到胃里，一股暖流缓缓划过，刚刚肚子里的不适一下子烟消云散

　　胃口也变得好了起来，须臾，一大碗的皮蛋瘦肉粥被吃得一干二净

　　女孩轻轻舔了一下嘴唇，有些意犹未尽

　　程逸回到餐馆里，额头两鬓有丝丝汗珠，眼睛朝里面快速地扫了一下

　　看到李帆他们坐在角落里，径直走了过去

　　“大哥，菜都上好了” 李帆盯着眼前气息有些不稳的男生，疑惑道，“你去哪里了，这种天气都能出汗”

　　程逸坐下来，看了他一眼，“刚刚去喂了一只兔子”

　　？？？

　　“你去宠物店干嘛” 对面的周奇好奇地搭嘴

　　李帆像看傻\'逼一样看着对面的周奇

　　就你相信他的鬼话

　　喂兔子，谁信呢

　　耽搁了不少时间，几个人早已饥肠辘辘，片刻，便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

　　李帆瘫在椅子上，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肚子，打了个饱嗝

　　“走吧，回去学校”

　　李帆和程逸肩并着肩，慢悠悠地走到教室后门口

　　程逸视线停在长发女生的背影上，女生正侧着头，伏在桌上睡觉，窗台上放着饮剩的小半杯红糖姜茶

　　低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垃圾桶，一个空空的饭盒躺在里面

　　程逸低头扬起嘴角，笑了笑

　　女孩似乎被窗外吵杂的脚步声，响亮的说话声吵醒，缓缓掀起眼皮，双眼惺忪，眼神有些迷茫，抬起头四处张望

　　被手压着的脸蛋有些红红的，樱桃小嘴似乎也恢复到往常的颜色，睡过一觉，精神也没有刚刚那么憔悴

　　李梓瑶的脑子还有些不清醒，看到后门口的那个白衣男孩，首先愣了愣，几秒后，才慢慢开口：“谢谢”

　　夹着刚睡醒的干哑，喉咙有点发不出声音，声音很小，小到只能自己听得到

　　程逸看到女孩朝自己说话的口型，知道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点了点头

　　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谁也没有别过视线，仿似要看进彼此的心里

　　看进那心底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