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雨霏霏夕花白》夕林言

17、朦胧（二）

　　漠漠轻寒上小楼，晓阴无赖似穷秋。淡烟流水画屏幽，自在飞花轻似梦。无边丝雨细如愁，宝帘闲挂小银钩。

　　自在酒坊的门外种了一颗桃树，这颗桃树是四十年前，一个文采斐然的少年才子喝完了自在酒坊的桃花醉后，大赞好酒，旋即在自在酒坊墙上提了这首词。

　　才子对着当时自称云姑姑的云夕说：“如今满城飞花，娘子酒坊门口当种桃花一棵，方才不负今日这自在飞花轻似梦 无边丝雨细如愁的意境。哈哈哈哈哈”

　　有好事的人当即买来一颗桃树种下，时间荏苒，岁月如梭。当年的小树苗已经是一颗大树，当年的才子已经历经岁月的蹉跎，成了老翁。

　　云夕一大早被蕊姬闹了一通，她虽不快，好在她性格豁达，自己把酒坊里里外外归置一翻后，不愉快也抛在了脑后。

　　一个老翁站在门口，满脸感概。四十年后再回故土，世事变迁让他无所适从，唯有这自在酒坊一如当年。还是那个小小的木楼，桃树长大了，门口摆着两张八仙桌，放了四张条凳。酒坊内依然还如自己年轻的时候，人来人往。在柜台里面忙碌招呼的人却不是当年自己的思慕的人，是更年轻的女子。看来自在酒坊也避免不了时间的流逝，当年的少女不知如何了？

　　云夕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老翁，看他迟疑许久还是没进店，招呼完客人便迎了上去：“这位老伯，可是有什么事情？”

　　老翁虽然面目衰老，但仍可以看出他年轻时清俊儒雅的模样：“老朽慕少游，离乡多年，如今重游旧地，一时间有些感概。”

　　云夕也想起来了，这就是当年风流倜傥的才子，如今已垂垂老矣：“原来是慕老伯，快请坐。”

　　隔壁糕点铺子的掌柜姓王，人称王婆。一听说是当年的慕少游回来了，立即丢下活计给伙计，自己忙不迭的跑过来了。

　　：“哎呀，您是当年的少游公子吗？多年不见，都快认不出来您了。”

　　慕少游客气的回话：“王嫂子还是这么健谈。”

　　云夕也没搭话，给慕少游打好酒放在一旁就想回柜上。

　　王婆没给她这个机会：“哎～哎～云娘子。你别走啊，你不知道吧。这少游公子当年在咱们湔城那是风云人物啊，方圆百里找不出第二个和他一般的人物。”

　　云夕暗自扶额，这个王婆实在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整条街就她耳朵最长眼睛最尖，除了糕点买卖，婚丧嫁娶等事宜她都能掺和一把，云夕真是佩服她的手段。

　　王婆一直给自己张罗介绍对象，云夕不胜其扰。后来云霞云朵经营铺子，她又张罗给云霞云朵介绍，如今又轮回到自己。

　　慕少游看着云夕的面容也恍然出神，和她还真像：“云娘子？那云姑是你什么人？”

　　云夕每隔二十年就会换一个身份，都会自称自己是上去一任掌柜的女儿：“那是家母。”

　　慕少游嘴里喃喃自语：“原来是她的女儿。”

　　云夕在这里多年，遇到过不少来提亲或是来说媒的。但没一个比得上慕少游的大胆和狂放不羁，虽时隔多年，云夕想起来还觉得犹如昨日。只不过云夕没有动心，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从一开始就没有给过他任何机会。看着慕少游茫然若失的样子，想了想，还是说道：“家母十年前已经故去，如今酒坊是我在打理。”

　　慕少游不可置信地说道：“她去世了？”

　　云夕看着他震惊的样子，狠心点头，没有必要还让他有一丝得希望。

　　慕少游踉跄而坐，流下了眼泪：“卿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哈哈哈哈哈，雪满头。哈哈哈哈哈！”也不知道他是哭还是笑，他意识到自己情绪有些失控，对着云夕拱手一礼走了。

　　云夕看着他落寞孤寂的背影，心里突然间充满了愧疚。

　　王婆看着慕少游又哭又笑地走了，拍了拍胸口：“我的乖乖，莫不是癫狂了？哎～～云娘子。老婆子跟你说啊，如今这湔城的首富钱大老爷要给他儿子取妻。老婆子觉得没有谁比你更合适的人了，你这也老大不小的，好容易拉扯大了哥哥的孩子，也该考虑自己的终身了不是！”

　　云夕看她张口就知道她要说什么，无奈的说：“王婆，谢谢您了。云夕并无嫁人的打算。”

　　王婆那能就此放过：“别啊，云娘子。你们云家人一个赛过一个水灵，咱们湔城谁不知道。不嫁人那不是大大的罪过…………”

　　云夕的脑门都快炸了又脱身不得，正在懊恼。

　　：“云夕”只见玉铉不紧不慢的自酒坊内步出：“快晌午了，你过来歇息一下。”

　　王婆正拉扯云夕，听见有人叫手上也停止了动作。这云娘子的酒坊内什么时候这么一个天神似的人物？

　　云夕看见玉铉来了，也吓了一跳。他从来没在这里出现过，他来做什么？

　　玉铉走过来把正脱身不得的云夕牵了过去，笑着对云夕说：“早上走的急，你也没吃早点。我备了粥在柜上，忙生意也要吃饭，去把粥吃了。”语气充满了宠溺。

　　云夕看着王婆和周围几家相熟的店家，他们的脸上都出现了微妙的神情。云夕红着脸应了声是，回酒坊去了。

　　玉铉客气的同王婆拱手一礼：“老人家，在下还有事要忙，先告退了。”

　　王婆被玉铉的气势震住了，只能乖乖点头。回到柜上对伙计说：“这云娘子的相公，真是个人物。那通身的气派，啧啧啧。”

　　伙计也点头：“也就这样的男子配的上云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