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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分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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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呼韩邪与昭君在坡上,雨婵与赵池在坡下,两对男女,天为被,地为褥,星光照明,月色拂衣。
第四日,如此。
第五日,依然如此。
第六日……
第七日……
就这样,每天晚上,呼韩邪都要拉着昭君找一处空旷的高地说悄悄话。再到后来,竟演变成没有高坡就不扎寨的地步。与此同时,呼韩邪与昭君独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显然二人的关系正逐步升温。
第九日,复株累拎着一坛酒来到赵池帐外,门口火盆里的火光映得他面上赤红一片,照亮了那双眼里的犹豫、踌躇和兴奋。
“你们将军在吗?”复株累问门外站岗的汉军士兵。
“将军出去巡视了,不在帐中。”士兵答道。
复株累嘴角的微笑很明显地凝滞了一下,心情有些低落,他低头良久,没再说什么,就此转身离去。
只留下那位士兵奇怪地望着他的背影。
复株累走回自己的营帐,路上经过一座矮坡,他抬头,看到了手牵着手并肩而立的呼韩邪和昭君。
复株累知道他们这样已经很多天了,对于父亲的动情,他有些不安。
但复株累没有看到,在矮坡的背阴面,他拜访未果的赵池正与雨婵嬉笑打闹,神色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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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日,昭君与呼韩邪在土坡上攀谈完毕,便牵着雨婵返回营帐,半路上昭君突然问道:“雨婵,喜欢赵将军吗?”
“啊?这个……那个……”雨婵的脸一片通红,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要是喜欢,我就让夫……大王为你们赐婚,让你风光大嫁。”昭君的语气很认真,并不是随便说说。
“我……”雨婵犹豫了一会,但又马上目光坚定说道:“就算你跟大单于的感情好了,也休想赶走我,去过你们的二人世界。我就是要一直赖着你、跟着你,我不会嫁人的!”
她嘴上这样说着,心里想的确实另外一套答案:“要是我走了,你该多么寂寞啊,再也没有一个能陪你无话不谈的汉人了。无论如何,我都是决对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异族他乡的!”
“……哎,你呀。”昭君笑着敲了她一记脑壳,但眼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只是心疼与歉疚。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昭君心道。
因为默契,所以不必说破。
“若你后悔了,可以随时告诉我。但是要尽早,一旦咱们到达王庭,他走了,就再难有机会回来了。”昭君又说道。
雨婵闻言,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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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日,复株累再次提着酒来到了赵池的营帐外。
十分巧的是,汉军站岗按时辰轮班而不是按天,所以这个时辰门外站着的还是上次那位士兵。
没等复株累开口,那士兵便抢先道:“将军不在,出去巡视了,少主下次再来吧。”
复株累闷闷不乐道:“你们将军天天出去巡视?”
“正是!”士兵谈起赵将军,脸上满是自豪的神情,连腰板都挺直了几分:“将军从不摆架子,事事亲力亲为,打仗也总是冲在最前面。就说上次,我们……”。
复株累生怕他就这样喋喋不休下去,当机立断打断了他:“打住打住,告诉我他在哪巡视。”
“这个……我不知……”那士兵尴尬地笑了笑。
“真是废物一个。”复株累完全失去了耐心,骂了一句,转身离开。
“匈奴人果然是个个不讲道理,将军去哪我怎好过问,我又不是他的妻子。”士兵委屈地嘟哝着。
过了许久,他才反应过来:“不对呀,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是别人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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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地流逝,大单于的队伍已经行走了月余。由于队伍中多了许多身娇体弱的汉人女子,所以行进速度比来时慢了许多。
这一路上,呼韩邪对昭君可说是无微不至,关怀问切、擦汗送水、遮阳添衣,事事做尽。
而昭君对他的态度也渐渐软化,不再像最见时那样拘谨。看向呼韩邪的时候,目光中偶尔还会荡起涟漪。
在沙漠里行走了大半月,终于快要走出这片地貌,大地上的生机也多了起来。
复株累骑马跟在呼韩邪身侧,父子俩在整条队伍的打头,没有与后方车驾中的昭君紧挨。
复株累眉头紧缩,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他一拽缰绳,□□马便向呼韩邪靠了过去。
“父王,你真的打算把那个汉朝公主风风光光地迎回王账?”
“你想说什么?”呼韩邪语气冷冷的。
“我看那汉朝皇帝算不上什么豪爽人物,这次送得肯定也不是真公主。不如就像历朝那样,先软禁起来,过几年杀了,再放消息说病死了就是。留这么个汉朝女人在王庭自由出入,谁知道她会不会暗中挑事,又会不会向长安传递我们的秘密……”复株累以极大的恶意揣测着。
“够了!”呼韩邪大声喝止了他:“以后我不希望你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再说类似的话!”
“父王!你千万不能为美色所惑啊!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是血统纯正的匈奴人。那个女人不过才跟我们同行了一段时间而已,难道在父王你的心里,她就已经比朝夕相伴了十几年的儿子更重要了吗?”复株累不平道。
“复株累你不要忘了,婚礼在长安就已经办了,她现在是匈奴的阏氏,不是可以随便议论的人。”呼韩邪道。
“谁知道她是哪里找来的下等奴婢,长得这样不老实,说不定早已被汉宫里的人们尝过了……”复株累一急,口不择言道。
“住嘴!”呼韩邪扬起马鞭狠狠抽在沙地上,尘土模糊了二人的视线。
这句话将他真正激怒了。
“无论她从前是贵是贱,现在都是我呼韩邪的女人!复株累,你若是再出言不逊,就别怪我不顾父子之情了!”
复株累望着自己的父亲,有些不敢置信。
“如你所愿好了!”他愤愤地勒马转身,往队伍后方挪去。不再看呼韩邪一眼,也不再多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