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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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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风冷冽地刮过墓园,四周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显得四下生出一股阴气森森的寒意。
明初木在何秀美的墓碑前,突然变得浮躁了起来。
一开始,他只是站着不说话,没过多久,浑身在发抖,气息紊乱,身体不停地冒着冷汗。
明尘衍瞧着他那张憔悴痛苦的脸,发现不对劲。
只见他面色苍白,双手握着拳头不停地抖。
而他的眼睛布满红血丝,眼神涣散,就像一个瘾君子。
“你!”明尘衍见状,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强行扳到自己面前,目光死死地锁在了他的脸上。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明初木逐渐变得暴躁了起来,眼神飘忽不定,却是一脸痛苦。
“他……带你、吸毒了?”明尘衍满脸不可置信地抓着他的肩膀,手指用力地陷进肉里,手背的青筋暴起。
“我,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明初木咬住了自己的虎口,即使咬出了血,也完全不觉得疼痛。
此时此刻的明尘衍无比愤怒,就好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顿,心痛到无法呼吸。
他曾经以为自己养了一个非常优秀的儿子,却没想到会变成如今这副鬼样子。
“你跪下!”怒不可遏之下,他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膝弯上,直接让他膝盖重重地撞在了地上,刚好面朝着何秀美坟墓。
“爸,我好想死,你让我死了吧,爸……”明初木跪在地上身体却向前弯成了一团,低声地哀求着,没有丝毫尊严可言。
他太难受了,难受得想死掉。
“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鬼样子了?”明尘衍站在旁边,居高临下地冷眼看他,心如刀割,“你把你自己彻底毁了。”
“我知道,所以我该死。”明初木喃喃低语,突然猛地抬起头朝着墓碑的方向疯狂地磕着头,即使额头血肉模糊也没停下来,他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浑身有无数的虫子在咬他。
“我问你。”明尘衍也无视他磕破皮的额头,压住了内心的怒火问道,“之前江去迟被人绑走,放回去以后却没有追究绑他的人。这件事,是不是你和叶绫许一起干的?”
明初木后背一僵,眼见瞒不住了,冷笑了一下,老实交代了实情:“他告诉你的?没错!叶绫许为了吸毒,早就挥霍完了他所以的财产,就想了一个法子,和他一起吸毒的几个朋友商量怎么样才能快速来钱。讨论了很多法子,决定绑架平时不爱带保镖的江去迟。因为知道江去迟一直在背后调查我的事,所以我们决定把他骗去酒店进行绑架。后来我害怕他把这件事告诉你,所以偷偷把他放了,求他不要说出这件事。”
“果然。”明尘衍气得太阳穴青筋暴起,握紧拳头差点砸在他的身上。
“不过无所谓了,这事你既然都知道了,再瞒下去也没意思。”明初木身体一直都在颤抖,双手不停地挠着身上的皮肤。
“你找尘礼借钱也是为了去买毒品对吗?”明尘衍继续问他。
“是,我把从小到大存起来的钱全部拿去买了毒品,但还是不够,瘾上来了就很难受,实在想不出法子,就找人借。”明初木像是豁出去了,他问什么,自己就如实告知,不再有任何隐瞒。
“你这样子,你妈妈在泉下知道了,会有多伤心?”明尘衍气到唇色发白,双手在抖。
“她真的会为我伤心吗?”明初木猛地一抬头双眼迷茫地看着墓碑,一脸苦涩,“如果她真的在乎我,就不会在我还没满月时,就选择了自杀。这二十年来,我内心极其痛苦,从来不敢找你问妈妈的事,就怕你会伤心。可我呢,从来没有感受过母爱,小时候经常被其他小孩嘲笑没妈的可怜虫。我常常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哭完再回家。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是我咎由自取,我活该。”
看着他说着说着泪流满面,明尘衍心中那块最柔软的地方隐隐作痛。
他并不知道明初木的内心会是这般痛苦,他以为只要给他足够的关心和爱护,总能填补另一边的空缺。如今想来,还是错了,错的一塌糊涂。
“你跟叶绫许断绝关系,我带你去戒毒所。”他语气缓和了许多。
“不可能!我爱他,我要和他永远在一起。”明初木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
“你真是冥顽不灵啊……”明尘衍突然感到自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绝望地看着他,满眼悲哀。
“你别再管我了,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明初木说完,拔腿逃离了墓园。
只是这一次,明尘衍没有去追。
他瘫坐在地上,心如刀绞。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墓园的晚风愈发阴冷。
明尘衍呆呆地望着何秀美的墓碑,仿佛灵魂也随之被这秋风带走了一般。刚才明初木决绝的背影他脑海中一直盘旋,绝情的话如同一把钝刀在他心上不断剜割,带来蚀骨的痛。
我是不是错了……
他痛苦地低下头,将脸埋进双手中。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那脚步声在萧瑟的墓园里显得很是仓促,忽然顿了一下,随即飞快地跑了起来。
“尘衍……”低沉温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夹杂着心疼。
下一秒,一个温暖而又结实的臂膀从他后背抱住,紧紧地圈在了怀里。
明尘衍怔怔地回过了神,声音有些苍白而嘶哑:“你怎么来了?”
“我很担心你。”江去迟搂着他,发现怀里的人瘦得硌人。
明尘衍沉默地闭上了眼睛,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了下来。
“我带你离开这里,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好不好?”江去迟心疼地问他。
“好。”
江去迟带他回了花癸,住在了医院天天陪伴着,另一边则计划着去一个陌生的地方生活。
只是明尘衍的病逐渐加重,人迅速消瘦成了皮包骨。
上次做配型检测结果并不匹配,江去迟突然想到了和明尘衍同胞的弟弟明尘礼。
“是不是因为我哥四年前给了一颗肾我爸,这才导致他另一边肾出现了问题?”明尘礼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难以接受的真相,双眼泛红地看着江去迟。
他最亲的人一个个离自己而去,如今,就连亲哥也要离开他?
不!
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是不是只要我给我哥一颗肾,他就能活下去?”他问。
可江去迟却回答不上来。
他查过很多资料,器官移植不可能百分之百保证成功存活。
即使找到适配的肾源移植成功,也存在器官排异的风险,甚至会引发严重的并发症,许多病人最终还是因为身体无法接受移植器官而猝然离世。
就算眼前有一线希望,这条路也布满荆棘,稍有不慎就可能带来不可挽回的结果。
见他缄默不语,明尘礼在内心挣扎了很久,缓缓吐出了一句话:“不管结局如何,我都要试一试。”
听到他的这句话,江去迟猛然看向了他,沉声道:“好。”
他们协商好以后,一前一后地进了病房。
明尘衍虚弱地躺在病床上。
他的脸色很难看,手背上打着点滴,滞留针插在只剩一层皮裹着的血管里看着都疼。
“在想什么?”江去迟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伸出双手将放在床边的一只冰凉的手握在了手心里。
“你爸那边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明尘衍微微动了下眼皮看着他,轻声地问到。
“他目前在国内的资产全部冻结,还有他身边的那个人我也把他送进去了。”江去迟顿了顿,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寒光,“只是他在国外的势力太庞大,里面的关系盘根错节,暂时还无法动摇他。”
“没关系,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他无路可退,一旦那边出了问题,只有死路一条。”明尘衍宽慰他。
“或许吧。”江去迟低低应了一声,眸中变回了之前的温柔神色。他抿着嘴看了他片刻,忽然腾出一只手轻轻地将他盖住眼睛上的刘海拨开,轻声道,“头发都这么长了。”
明尘衍微微一愣,低笑了一声,带着些许无奈:“我想理个光头。”
江去迟闻言微微挑眉,似乎有些意外,语气中带着不解:“为什么突然想理光头?”
明尘衍顿了顿,轻轻叹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自己枯黄的发丝,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自嘲:“最近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像个秃头似的,真是丑透了。”
江去迟听完,心中猛地一痛,喉咙哽住,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声音温柔道:“好,等我处理些事情下个礼拜帮你理。”
他的眼神中透着一抹宠溺。
明尘衍望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感激道:“谢谢。”
江去迟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静静地坐在他身旁。
一直默默不说话的明尘礼悄然退出病房,带上门,后背抵着墙难过地流着泪。
他又变回了以前那个小哭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