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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试探 ...

  •   我感觉自己已经习惯于他的消失。既没有难过,也没有担心,更不会去苦苦寻找。我对缘分这事一向挺佛的。
      爱去哪去哪,爱咋滴咋滴。关我屁事。
      我不再对他心存幻想。一个人背起行囊,四处流浪。
      我在西安的城楼上看到闪电的时候,写了一封信给他,把照片附在了信封里。我没有他的地址,所以寄回了高中的传达室。
      后来,在南京的台风中打赤脚,被淋成了落汤鸡的时候,我写了一封信给他;在新疆被巨大的温差弄得一病不起的时候,我又写了一封信给他;在武当被大雾困在山顶的时候,我还是写了一封信给他。
      途中,我等来了自己的录取通知,却没有等到他一星半点的消息。
      终于,在一场宿醉后,我沮丧地承认,这一路虽然走的够远,与我而言,却是只有疲惫,没有解脱。
      没有解脱。
      我写了一封信给他,里面不断强调自己在联系到他之前永远不会换电话号码。如果他有一天突然想通了愿意联系我,电话号码就是我最稳妥的联系方式。
      可我知道,他大概率上来说是不会再回学校去的。即使回去了也很难知道传达室有一沓我给他的信。
      这是一幕自导自演的荒诞剧。
      我伤痕累累地回到了我们的城市。身边再也没有他。

      大学军训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短发女孩儿。她的眼睛里都是流云暮光,是一个会让人相信童话的人。
      她喜欢在站累了的时候扑到我怀里休息,或者拿手指描摹我五官的形状。有一天下大雨,教官还让我们练军歌练到很晚。我们冷的瑟瑟发抖,紧靠着缩在角落里,戴着同一双耳机听歌。
      我总是忍不住盯着她的侧颜,感叹于这种非同寻常的美;有时候她会跟我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句子,我一个理科生也听不太懂,只是觉得她实在太好看了。
      我知道她和我的朋友们之间有一些分别,可我不敢多想。
      我只是小心翼翼地守护一切我们相处的时光。
      直到有一天,一个陌生的□□号来加我,备注是他的名字,并解释说他换号了,所以才一直没有联系到我。
      短发女孩发现了我的心不在焉,凑过来话里有话地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啦。
      我看着她猫一样的眼睛,觉得不能撒谎,于是只好点了点头。

      其实我前不久刚刚打听到一个小道消息,说是他高考考砸了,去了南京。这个来加我的陌生□□显示的所在地就是南京。
      但我仍然觉得这是一场骗局。
      我同意了他的好友申请,抱着一种“静静地看着你表演”的心态,审视着对方发来的消息。
      他还是叫我老同桌。我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骗子骗术还挺周密的,这都不露馅。
      他无奈了,问我到底怎么样我才能相信。
      我说你打电话给我。
      他愣了一下,显然不愿意:现在的骗子就算是视频电话都有办法P的,没用。
      我说:谁让你打视频电话了,老子也在宿舍躺着呢,视频个JB。我让你打电话。你不是有我电话吗。
      对面沉默了。我以为我终于抓到了关键,骗子遁了。
      不过多少还是有点失望。
      之后,我又跟这个骗子周旋了三四天的时间。每次对话都以“打电话给我”和“沉默”告终。
      我对这个游戏心生厌倦。终于在某天又和他进行了一次这样结尾的对话后,决意把此骗子拉黑删除。
      然后我的电话就响了。

      幸好我是下铺,不然我非得被这一个电话震到高空坠落不可。
      我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意识到,这通电话如果真的是他打来的,那么会有两个问题:
      一,他可能看到了我给他写的信。
      这对我来说是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因为那些信,我是抱着他永远不会看见的心态写的。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情书;
      二,他看了那些信,居然还来联系我
      他是来划清界限的还是来接受我的剖白的我得承认,这两者我恐怕都不是很能接受。
      冲进楼道水房的时候,我只穿着一身睡觉专用的背心加大裤衩。被半夜的冷风一吹,我都清醒了不少,觉得自己可能是个二逼。
      万一这只是个骚扰电话,我今晚要怎么弄。我刚刚出来的时候好像不小心把门给锁了。我这个样子肯定没带钥匙,我室友都睡了。
      想到这我就来气。本来那一点接电话的紧张都消磨了大半。
      我决意要发火。不论是骚扰电话还是他,都应该为这通电话付出代价。
      然而听到他的声音我就没脾气了。
      我没有提那些信,他也没有。这让我大松了一口气。
      我问他去了哪里,是不是在南京。他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好像不太想提起这个。我以为是他觉得自己考砸了,自尊心受挫,也没好意思多问。
      除此之外,我们应该还聊了许多别的。最终挂掉电话的时候,时间显示凌晨三点半。
      挺好的,至少我两个半小时以后就可以出楼门去撒欢了。

      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他不主动开口的时候,我也不敢吭声,两个人的对话框安静如鸡。他只要一给我打招呼,或者问点什么,我就瞬间变身为话痨,叭叭儿的说个没完。
      他给我发消息的时间大概锁定在晚上十点以后。我简直被他训出了条件反射,十点一到准时抱起手机,等他问我“今天怎么样”,然后把自己准备好的照片和段子一一发过去。
      军训结束那天,我作为全新生中体力最好的女生之一,要扛着枪表演。长发全部藏进帽子,脸上涂满了油彩。我让同学给我拍了照,然后发给他。他心有余悸地表示,我太野了,搞得他好像同性恋一样。
      我正好远远看到自己喜欢的那个短发女生抱着另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在接吻。五味杂陈道:行了,别提了。
      他话里的另一个关键信息,终于在我快睡着的时候,顺着我超长的反射弧成功传入了大脑:同性恋这个词用的很微妙啊。
      等等,他什么意思?

      暗恋久了的后遗症之一就是,面对“同性恋也得先恋吧”这种似是而非的暗示,我会一概按“他口误了”处理。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不过我确实有一次忍不住问过他,怎么总是我在发日常,他只管问问题。他也可以分享一下的。不然感觉我很烦人。
      “我的生活太无聊了。”他说,“我就是想知道你在大学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我听了个半懂。所以他是在夸我生活丰富多彩的意思?
      “我跨年的时候要回来。”他突然说。
      对了,顺便提一句。我的大学就在我们原来一起上高中的城市。对他来说算是老家。
      所以他说回来,就是要回到我这里来了。

      所谓“回到我这里来”其实是一种自作多情的说法。就像粉丝们听说明星要来自己在的城市开演唱会,激动得惨叫,其实根本连现场都进不去。
      我调整了一下心情,谨慎地问道:跨年不就三天假,你从南京赶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他:有啊,见你啊。
      我知道他以前就喜欢对一些完全无感,但和他玩的不错的女孩子说骚话,然后哈哈大笑。
      但我讨厌他这样。因为我真的喜欢他。
      于是我说:放屁。
      我很懊恼。因为我在上课,不能发语音。不然我一定要把自己的愤怒展现的淋漓尽致,从f音到p音,说每个音符的时候都咬着后槽牙。
      可是我现在只能打字。这样看上去杀伤力少了大半,甚至有点逆来顺受的意思。

      他回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叫我一起出去吃烤肉。说自己实在太想念这儿的烤肉了。
      第二天他叫我去爬山。说自己太久没有爬过这座山了。
      最后一天,他叫我出来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问他:你大老远跑回来,感觉好像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可是现在怎么感觉你这么闲?
      他毫无感情地朗诵:说了回来就是为了见你。
      谢天谢地,现在他人就在我面前。于是我讽刺道:见我你骗鬼
      他看着我就笑了:真的啊。我就想看看,这个既能扛枪又能跳啦啦操的丫头到底是什么怪物。
      我真的气着了:哦,合着你是来参观动物园的是吗?
      他:咦你怎么还生气了呢?
      我转身就走。
      他追上来,嬉皮笑脸地念叨:可惜了,不然你跟着我,去某某酒吧可以打折的。
      某某酒吧是我一直想去的一家店,算是这一带远近闻名的网红店了,非常难订座,消费也有点高。
      我停下脚步看着他。
      他:听说今晚跨年,还有个乐队要来。
      我成功上钩:打折真的
      他耸耸肩:我和他家老板是朋友。

      我稍微有点健忘的毛病。有时候生气生了半天,甚至忘了自己之前为什么生气。
      那天也是这样。我很快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玩儿的忘乎所以。
      酒吧里有个漂亮的钟表,接近十二点的时候,整个酒吧的人都在一起倒数。等我数到零的时候,他拿酒杯过来和我的酒杯碰了一下,说:新年快乐。
      他本身皮肤有点苍白。再由酒吧昏暗的灯光一打,有种颓废的美感。
      有那么一瞬间,我简直想亲他。
      当然我没有。
      我只是冲他扬了扬酒杯,也说:新年快乐。
      走在半夜的街道上,我知道要告别了,于是很真诚地道谢。这个新年我很快乐。这让我觉得这一整年都不会差。
      他抓住这个机会:咳,其实今天请你来玩也是有求于你。
      我没反应过来:啥?你说。
      他:假期能来长沙吗?我叔开了个民宿,需要临时工。
      我本能地反应过来事情没那么简单。虽然他说着让我帮忙,但我感觉“在民宿打短工”这件事,倒像是在诱惑我。
      有点太对我胃口了。就像辅导员在年级大会上讲的诈骗技巧。

      我很少一本正经地叫他全名。但我现在这么做了。
      气氛一下变得很紧张。
      我深吸一口气:我给你写过一些信。
      他犹豫了一下,应道:我知道。
      好极了。至少说明他之前那些用意不明的话,根本就是故意的。这让我下定了决心,今天必须有一个了断。
      我说:我不会跟除了朋友或者恋人之外的人去旅行。而鉴于那些信,你应该知道我没法跟你做朋友。
      我妈曾经说过我太极端太急躁,总有一种把刀架在别人脖子上,逼着别人做决定的感觉。
      此刻的情况就像是,我拿刀刃抵住他的喉咙,大喝一声:谈不谈恋爱!不谈滚蛋!
      没有给他或者自己留一点点余地。
      也就是说,如果他拒绝,我们之间就真的没什么话好说了。
      他好像哑了,半天没动静。我以为这就是他的答案,于是裹紧大衣准备离开。
      他拉住我:等等。
      我像看着一个死人一样看着他。
      他似乎苦笑了一下:所以我可不可以以另一个身份请你去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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