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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第九章
      次日一大早,庄又涵被程绿芜推了推,她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没有醒过来,胡乱应了句:“知道了,我再睡会儿,就一会儿... ...”

      程绿芜洗漱完出来看到庄又涵还在睡,有点着急,“涵涵,别睡啦,今天赵灭绝的课,他的课必点名!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

      “啊...知道了...”庄又涵有气无力地起床,路都走不稳,跌跌撞撞去洗漱。看得程绿芜又气又好笑。

      宋楚辞昨晚在收到庄又涵的信息之后才回家,辗转至凌晨才堪堪入睡。

      但他睡得并不安稳,梦回过去,那时他堆砌得并不坚固的内心世界,一片灰沉沉,单色调的压抑让他喘不过气。像一条脱水的鱼在沙滩上苦苦挣扎,从反抗、到麻木、最后选择屈服。

      他如一具行尸走肉,茫然行走于世间,在某天有所感应抬头看天。空中一抹强光挣破厚实的云层,将一道彩虹呈现在他眼前。曾经的彩虹为他点亮了整个世界,而梦里的彩虹,依旧暗哑无光,唯一的救赎都被染上压抑的颜色,世界一下子抽光所有氧气,让他呼吸不能。

      他从梦中乍醒,心脏剧烈悸动,清晨微凉的空气回笼争先恐后涌进肺部,惹得他一阵咳嗽。他清楚自己的低血糖,每晚都会在床头柜上放一杯葡萄糖。

      伸手拿过杯子一饮而尽,缓了许久。

      今天阳光正好,程绿芜拉着庄又涵奔跑在校园路上,还念念叨叨着:“叫你快点不听,真的是,这下可好,真要迟到了!”

      “既然..迟到了... ...那你..跑慢..点啊...”庄又涵手腕被程绿芜拖着跑得气喘吁吁,她鲜少运动,体力不如别人,此时被太阳晒着剧烈跑动,又来不及吃早餐,头有点发昏。真想眼一翻就这么晕过去,可她意识清醒得很。

      被拖到教室的庄又涵腿都软了,打着颤跟程绿芜从后门弯下腰偷偷摸进去。赵灭绝点名点了一半,眼尖地发现了从后门偷摸进来的两人,厉声喝道:“后面那两个鬼鬼祟祟的什么人!有胆子迟到有本事光明正大进来啊!”

      他声音洪亮如钟,宽阔的教室都能听见。学生们纷纷回头,庄又涵和程绿芜瞬间变成全场焦点。

      程绿芜不习惯被这么多人注视,羞红了脸,讪讪地站起来绞着手指不知所措。庄又涵倒没什么,她直起了腰板,颤着累得快软成面条的双腿拉过程绿芜找了处位置就坐下。再不坐下她真的要瘫在地上了。

      在其他学生眼里就成了两个迟到的女生被赵灭绝吓得脸红发颤不敢吭声。

      程绿芜埋头不敢看人,庄又涵坐下后对着腿又是捏又是锤。

      “你们的作业呢?”赵灭绝并不轻易放过她们,又喊了一声,如雷贯耳。

      庄又涵看了看程绿芜,只能自己颤着腿拿画上交。周围传来阵阵私语,基本都是笑话庄又涵被吓到颤抖,胆子小,诸如此类的。庄又涵目不斜视,交了作品就要转身回座位。

      “等等。”赵灭绝叫住了她,“这是谁画的?”

      他拿起了宋楚辞画的五张石膏像,盯着庄又涵。他教这帮学生三年了,从没见过这样子的画风。虽然同为石膏像,但对光影和透视的理解非常透彻,俨然是成熟的作品,这群毛头小孩还画不出。

      庄又涵看了眼赵灭绝手里的画,又看了眼赵灭绝一头稀疏的头发,承认道:“是我画的。”

      她嗓子滚烫,声音有些哑,刚才跑出来的。让还在发颤的腿交换重心,现在只想赶紧回座位上坐下喝口水。

      “你画的?”赵灭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怪叫一声,“怎么可能,一天画五张还能有这种精度。怕不是请人画的?”

      在座位上听到赵灭绝对庄又涵质问的声音,程绿芜指头紧了又松,那几幅画的风格她也是第一次见,另外写上她名字的五张才是庄又涵平常的画风。当时她也没多在意,现在想起也是认同,涵涵一天画了八张画是有点太多了。

      但是她的画也是庄又涵画的,庄又涵对她有恩,管她的画谁画的,想着就着急的不行。她不敢出头反驳赵灭绝,她们确实不是老老实实做作业,这点已经理亏。

      听着周围学生们的闲言碎语,她突然有点痛恨自己不敢站到庄又涵身边。明明是要好的朋友,自己却这么胆小懦弱!

      她捏了捏手指,决定豁出去了,刷得站起身,刚想出声,就被庄又涵截了话头。

      “请人画?”庄又涵看到后座的程绿芜站了起来要说话,立马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又环视了一周教室里的学生。她的眼睛很好看,黑白分明、亮的会映出微光,偏偏人长得柔和,大多数总会因为她的脸忽略那双眼睛。这时教室的白炽灯映在她的眼里显得她的目光尤为犀利,让人不敢直视。

      “赵教授,这种精度的画,一下子请人画五张,对一个生活费并不高的学生来说是不是有点拮据?”她的一对眸子最后定在赵灭绝身上,凛冽如霜。轻抿的唇让柔和精湛的容貌一下子变得有些冰冷。

      赵灭绝也被震了一下。随后觉得被个小年轻威慑到有点丢面子,梗着脖子嚷,“那你可敢当场画一张?”

      他声音本来就不小,加上这句中气十足,气势又压了庄又涵一头。

      庄又涵本就离他近,耳朵都被他震得嗡嗡响,她敛起眸子,又回到之前那个温润柔和的模样,刚才的犀利仿佛没有出现过。

      她轻轻晃晃脑袋,耳鸣的感觉才好些。微皱起眉,有点不耐烦,“为什么不敢,但我有要求。”

      她从来就不是一个逆来顺受、任人欺负的人。谁刺她一针,她想方设法也要刺回两针,像只小刺猬一样。

      “你说吧。”赵灭绝本想拒绝,但当着众多学生面前难为一个,怕是还没下课就要传到校务处去了。

      “我要是画出来了,还请赵教授收回刚才质疑我的话,”庄又涵顿了顿,又说,“同时在这里跟我道歉。”

      好想坐下喝口水...

      “可以。”赵灭绝确定这三年来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画风,也绝不会相信庄又涵能画得出。他当即就扬起头应下。

      程绿芜见状,立马从后座冲上讲台,握住了庄又涵的手表示担忧。毕竟这画真不是她画的,她真的能临摹出一张一样的吗?

      庄又涵顺着她的力道顺势微倚过去卸了一些自己身上的力气,捏捏她的手安抚。

      有点眼见力的学生立马搬来画板和椅子,夹好画纸请庄又涵坐下。

      程绿芜在庄又涵靠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就知道刚才是跑狠了,有些自责扶着她坐下。

      庄又涵坐下好一会儿才感觉自己缓过来。

      “还不动手,想要蒙混过关吗?”赵灭绝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庄又涵忍住了给他一拳的冲动,拿起素铅开始打稿。

      赵灭绝一直站在她身后,唯恐看漏了一笔一划。

      看来今天的课是上不成了,周围的学生光看着别人画画也没意思,悄悄开了盘,赌庄又涵的作业究竟是自己画的还是请人画的,参加的学生还不少。

      常莎莎也跟着人群围了过去,娇柔地说出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涵涵她才被男朋友甩了,没有心思画画,请人画也是正常的...”
      “她长这么好看,男朋友还舍得甩?换我肯定不舍得。”有些看中庄又涵颜值的同学就直爽地说了出来。

      常莎莎脸色都没变,依旧一副娇柔的样子,“长得好看怎么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她脾气好不好。”

      她声音楚楚可怜,眼眶也微湿,一副被庄又涵欺负过的模样,瞬间增加了不少可信度。

      讲台这边,庄又涵面向正好对着教室的一角,她就画这个了。但她草稿打得跟个鬼似的,潦草又凌乱,初学者都比她好。有些好奇心重上来围观的同学就对此嗤之以鼻,这东西估计连她自己都看不懂,还画画呢。

      赵灭绝只是一言不发站在那里,他似乎看出些什么端倪,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他的心沉了沉,但一个能有这种画功的小鬼头,还是在学习阶段的,估计难找得出几个。

      打完稿,庄又涵放下手臂休息。她下笔的速度很快,反复笔画很多,显得凌乱潦草。她奔跑过之后脑袋本就有点昏沉,现在视线也有些模糊,她需要歇息一下。

      她也不单纯歇着,观察一下场景。合上眼脸又睁开试图洗掉模糊感看清东西。脑海里冒出昨天在画室里宋楚辞的身影,他画画时很专注,面上端着冷淡,仿佛世界与他无关,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笔下描绘出的光影,就是他的内心。

      灰沉,又暗哑。

      却能用这种压抑的暗色调,呈现给人们一个丰富的世界。

      呈现给他们一个人人都觉得美妙绝伦,但没有人能看清背后的世界。

      精彩背后,那个孤寂的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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