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藏不住》冬青DQ

11、第 11 章

　　第十一章
　　明明说不要喜欢他了，看到他时又控住不住自己的内心。也许是怂了这么多年，改不回来了吧。庄又涵只剩下苦笑。

　　宋楚辞的手机铃声响起，他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回避庄又涵接通。

　　庄又涵窝回被子里偷偷拿手机出来玩，宋楚辞挂断电话看到这一幕后蹙起眉头，走过去抽走她的手机，“不准躺着玩手机。”

　　将庄又涵的手机放到一旁，又为她掖了被角，不觉放柔了声音：“我先回公司了。”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平时语气略显清冷，现在放柔下来，有点低哑，带着说不出的诱惑。字句从他薄唇中吐出，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早点休息，晚安。”他又不放心地添了一句。

　　庄又涵不由自主地抬眸看了一眼，撞进他的眸子里。她的身影出现在他黑白分明的双眼中，他眼中现出不曾见过的温柔，她突然有些着迷，想要接近他，想要拥抱他，想亲吻他的眼睑，将这种温柔占为己有。

　　等庄又涵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半撑起身子。宋楚辞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面容跟平常一样，只是眼中透着些疏离和冷淡，仿佛刚才的温柔从未存在过。

　　他似乎等着庄又涵的回话，庄又涵乖乖躺了回去，被子盖过脑袋，传出她闷闷的声音，“宋小叔晚安。”

　　她数着宋楚辞走出病房的脚步声，带上了门，渐渐消失在外面的走廊里。

　　庄又涵想起他刚才眼神中的疏离，像她小时候，宋楚辞看她的眼神。那时他面容不如现在冷硬，会笑，表情总是柔和的，温润的笑意，暖了她一整个冬天。

　　那个时候她的年纪还很小，记忆还不是很深刻。

　　庄又涵自小跟小叔叔玩得好，小叔叔身边有个很要好的朋友，他长得很好看，还没张开的眉眼有些稚嫩，脸圆圆的非常可爱。他待人温润有礼，她总跟着他们到处跑。

　　某个深秋的夜晚，他又跟着小叔叔来家里。这次他还带着行李，庄又涵躲在楼梯上露出水灵灵的眼睛偷看。

　　——是宋小叔又来找小叔叔玩了。

　　他发现了她，顺着她的方向抬头看了一眼。

　　她朝他微笑招手，他回以温笑。

　　他总是这么彬彬有礼，对谁都温和。还在长高的年级，穿着礼服衬得身型修长，似乎刚从宴会回来，领结没有整理好有些松脱，感觉下一秒就会散开。

　　她看着他们交代好事情，提着行李上楼。宋楚辞经过她身边时，从外套口袋中摸出一颗糖果递给她，她甜甜道了声谢谢。想要帮他们搬东西，却不小心左脚绊右脚自己摔倒在地。

　　小叔叔毫无形象地哈哈大笑，庄又涵看着他有点委屈，撇了撇嘴有点想哭。

　　宋楚辞弯腰抱起她轻抚着安慰，她朝庄高轩吐舌头。

　　——你好好学学人家，就你欺负我！

　　她搂着宋楚辞脖子的手，不小心抓到他的领结，他衬衫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崩掉一颗，领结散开露出他精致的锁骨，颈窝竟然是一片狰狞，可怕的伤痕蔓延至衬衫里，不知道没遮住的皮肤上还有多少。

　　她被吓了一跳，伸出手指想要去触摸，却被他一手抓住。她只能将刚才他送的糖果拆开包装，塞进他嘴里，想用这种甜腻抚慰他的伤痛。

　　他身体僵了一瞬，随即朝她展开笑颜。

　　她被他抱着，离得很近，看得清楚。那时她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笑，跟以往不一样，又说不出是哪里不一样。他眼中的霜雪化开，融成一汪清泉，泉中是她的倒影，他们隔着水面对望，似要将她锁在水中。

　　这一眼，在往后的岁月里再也移不开视线。

　　他那天便在庄家住下了，她与他同住同行。

　　她总是很忙，忙着学习各种技能。那天她在琴房枯燥无味地一遍又一遍重复练习着，在某一时间停下，再也不想弹了，小孩子哪来那么多的耐心。

　　在她放弃之际，宋楚辞推门而入。他总温润柔和、笑意盈盈，他走到置物架旁，拿出一把小提琴架到肩上，指骨分明的手捏了弓轻轻搭上琴弦。狭长的眼尾微挑，示意她继续。

　　庄又涵没有办法，只能继续练习。宋楚辞站在她的身旁，拉动小提琴。钢琴优雅的声音回荡在琴房里，小提琴紧跟在后，却是如哭如泣，像是要与她倾诉委屈一般，又不敢上前并行，甘愿追随在后。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房里，驱了些许寒意。十五六岁的他身体正在抽高，一段时间没修剪的碎发盖住光洁的额头，柔和了锋利的剑眉。内里穿着一件白衬衫，因为深秋天凉又添了件黑色羊毛背心。半阖着眼帘，敛起那双无神的眼睛，让人再也看不到那孤寂，剩下的只有宁静优雅。

　　窗外的枫叶落了一地，新落的叶子被风吹得打了个旋。

　　初冬的第一场雪，庄又涵清晨起身的时候，看到窗外白茫茫一片。她有一点点兴奋，小孩子对雪总是没有什么抵抗力。

　　她穿上厚厚的衣服和雪地靴，跑下楼要推开大门出去院子里。

　　谁知宋楚辞在她摸到大门的时候，一把拎起她的后衣领。生生将她提了回来，用眼神无声阻止她的举动。

　　印象里他总是沉默寡言。

　　她失落地跟他去吃早餐，完了准备回去画画，却被他叫住，他问她愿不愿意跟他一起出门看雪。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澈干净，就是带着疏离和淡漠。

　　他是一个优雅有礼的绅士。她欣然接受，将自己的小手放到他邀约时伸出的掌心里。

　　他牵起她的手，落后她一步随她迈向那白皑皑的世界，单调纯洁。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开始发现不同的东西。他的眼中总是暗哑无光，眼神死沉沉的，让她莫名产生恐惧，不敢与他直视。

　　他的眼里总是透着疏离和清冷，仿佛在跟世人演戏。他画了一个圈，圈里是他自己的世界，所有人都被他挡在圈外。

　　他以自己姣好的面容示人，却将真正的自己锁在那灰沉沉的牢笼里。一切的温和有礼、笑意盈盈显得那么虚伪。

　　这一觉庄又涵睡得并不安稳，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一时梦到过去，一时梦到现在，一时相处，一时离别。

　　她醒来时意识还有点混沌，赤足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窗外的晨雾还没散尽，清晨曦光映入她的眼中，轻柔、温暖。惨白的病房染上淡橙色，柔和了冰冷。

　　她又钻回被窝里，本来是想等程绿芜的到来，不知不觉就又睡着。

　　等她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睁开眼看到程绿芜守在床边削水果。病房阳台外庄高轩和宋楚辞坐在椅子上聊着什么。

　　“涵涵你醒啦。”程绿芜看起来很高兴，她早上来到的时候宋楚辞和庄高轩已经在这里了，本来她想叫醒庄又涵，只是被两个小叔阻止。

　　庄高轩和宋楚辞听到程绿芜的话也转头看进房里，发现这小丫头真的醒来，按了铃叫医生进来检查一番。

　　医生确认没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庄又涵洗漱更衣后发现那两尊神还杵在病房里，只能主动开口，“小叔叔，宋小叔。你们怎么都来了呀？”

　　庄高轩看了她一眼，还是决定告诉她：“你住院的消息家里已经知道了，明天正好星期六，你爸叫你回去一趟。”

　　庄又涵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回，跟你哥说别想。”

　　“你爸说星期天就让你回来。”庄高轩无奈叹气。

　　庄又涵狐疑瞄了他一眼，在猜测他话中真假：“没骗我？”

　　“你看小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你？”庄高轩不乐意了。

　　“小叔叔真是太高看自己了。”庄又涵语气淡淡地回怼他。

　　庄高轩一时气结，他捂着心作捧状，一脸悲痛怪叫出声：“啊...女大不由叔啊...我命怎么这么苦啊... ...”

　　“行了行了，”庄又涵看他还要说下去，连忙打断他，“小叔叔和宋小叔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

　　她自己都不信，只是照例问一下，就等着他们的下文。

　　“当然不是，”庄高轩很给面子，他半弯下腰，缓缓伸出右手，掌心朝上，“我来诚心邀请我们家大小姐可以莅临我新开的餐厅。”

　　“非常荣幸。”庄又涵也很给面子地陪他演戏，她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掌心里。不同于梦中回忆里，她的手已经长得纤细修长，相同的动作，不同的角色。

　　旁边的宋楚辞看到这一幕却是楞了楞，被勾起远久前的回忆。

　　曾几何时，他也如此邀请过她。从没有拒绝过的她，在他回来后的宴会上拒绝了。三年不见的她似乎变得不一样，这只红着眼睛的小白兔好像一夜之间化作了高傲的猫，向他露出獠牙。

　　他伸出自己的手心看，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天这个丫头将小手放到他掌心里的触感。软软的，纤细修长。

　　他收拢起手指，抓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