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与骗子》雪脂蜂蜜

49、第49章

　　醒来时，我躺在一张宽大的皮床上。
　　银灰的被褥散发着清爽的味道，将我层层包裹住，像极了温暖的怀抱。与阿泰同床共枕那么久，我立刻辨别出这是阿泰的味道，我睡在阿泰的床上。
　　我将手轻轻放在枕头上，透过白色纱帘看着窗外摇曳的芭蕉叶，放任自己沉醉在他的味道中。
　　犹如一个下作的神经病。

　　突然，卧室门被人轻轻推开了，一个小男孩将头探了进来。看到我睁着眼睛，他微微一笑：“妈妈，你醒了？”
　　除了嘴巴像我，他的眼睛，鼻子，简直是阿泰的翻版，他是我儿子，是被我忘了好几年的儿子，多仔。
　　一晃他都这么大了。

　　出生时那么小的小不点如今已经这么大了，感觉真奇妙。我拖着胀痛的腿坐起身，问：“你是多仔？能进屋让我看看嘛？”
　　他走进来站到床边，笑容疏离而有礼貌：“看吧。”
　　他的个子比同龄人要高，虽然才九岁，个头至少有一米五。身上穿了件花花绿绿的T恤，一条亮色短裤，颇有他爸爸当年的范儿。眼睛与他父亲神似，但眼神淡定而温和，少了他父亲年轻时那股狡黠的痞劲儿。
　　“你能让我抱抱吗？”我问。
　　他笑盈盈地拒绝：“我已经长大了，不用抱了。”
　　我胸口一堵。

　　“多仔，让你妈妈抱抱。”不知何时，阿泰走到了门口，微笑地看着我们。
　　听到他爸爸的话，多仔只得往前探了探身体。
　　我伸手抱住他，他僵硬地回抱了我一下，赶紧往后退：“妈妈，我们见过面的，三年前在奶奶送我的夜场。我见过你的视频，所以一看见你就知道是你，可你不认识我，还打了我一顿。”他笑了起来，露出了两个腼腆的小酒窝，“我就说嘛，虽然样子有一点点改变，但骨相没变的。我肯定不会认错自己的妈妈，爸爸还不信，非要给妈妈做DNA检测。”
　　三年前？我想了想，突然想起了那个在夜场被我打屁屁的小男孩。
　　做妈的认不出儿子，做丈夫的认不出老婆。
　　反倒是同我一面都没见过的儿子一眼就认出了我……

　　我觉得自己很失败，同时又内疚无比。
　　要勇于在孩子面前承认错误，虽然很没面子。
　　我小声哼：“妈妈那时候脑子有问题，对不起。其实我对你印象很深，因为你长很好看。世事复杂，我不是怕你乱跑有危险，这才拍你几下，让你长长记性嘛……”
　　闻言，他美滋滋地揉了揉脸，眼睛里蹦出了小孩子特有的光：“妈妈也觉得我好看吧，我知道我长得帅，大家都说我长得帅，呵呵呵呵……”
　　得意的笑声和他老爸一样，一笑就停不下来。

　　我儿子真是太可爱了。
　　我小心地问：“多仔，能让我再抱一下你吗？”
　　这次，他大大方方地搂住了我，声音也爽朗了许多：“有妈妈的感觉真好，妈妈，你别走了。我比爸爸有钱，以后我养你。”
　　我一听愣住了，顿时感叹养儿防老大法好，这儿子没白生。
　　“好了，多仔老板，你该去上课了。晚上回来再跟妈妈聊天。”阿泰在旁边说。
　　多仔放开我，一脸幼稚，却一本正经地叮嘱：“妈妈，我上课去了，你记得起床吃东西，厨师煲了原蛊椰子鸡。你可以去花园散散步，果园的木瓜熟了，你可以去摘，不要老躺着。”
　　奇妙的暖意从我的心房窜遍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光是看着多仔就很幸福，别无所求。
　　宁多也是我一手一脚带大的，但她从来没让我感觉温暖安心过，我总觉得女儿跟我之间有什么地方不合拍，她的性格、长相、与生俱来的犟脾气，一切一切都与我不合拍。与她在一起时，除了无奈和焦躁，还有责任，我很少体会到为人母的快乐，更多的是养孩子的疲惫与无奈。
　　但多仔不一样，如果孩子都像多仔这样，再生十个八个也行啊，这难道就是血缘奇妙的力量？

　　我依依不舍地目送多仔离开。
　　阿泰走到床边坐下，扭头看着我，惴惴不安地说：“对不起，若，当初我不该把多仔从你身边夺走。”
　　想起当初他抢走多仔的场景，我的心又痛了。但只是一瞬，我冲他笑笑：“你已经受到惩罚了，这些年你又当爹又妈，很辛苦吧。”
　　他摸摸鼻子：“其实也不累的，脏活累活都请帮佣做啦。”
　　我说：“你把多仔教得很好，谢谢你。”
　　他愣了一下，随后笑了：“我当然要教好他，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嘛。”

　　沉默片刻，他问：“宁肖呢？”
　　我摇摇头：“不知道。”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需要我帮你找宁肖吗？如果需要，我得安排几天。”
　　我打断了他的话：“不需要。”
　　他愣住了，半天，轻声问：“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了想：“能不能找黑船送我去欧洲？”
　　尽管我很想留下，我不敢轻易开口让阿泰和多仔收留我，不得不另想办法。上次我就打算带宁多逃到欧洲去，大概那是我和宁多唯一的出路。
　　他又沉默了片刻：“去欧洲当黑户很苦的。现在宁肖的对头正联合起来对付他，不止一拨人在找你们，你和女儿出去太危险了。你先呆在我这里，以后再做打算。”说完，他起身朝门口走去。
　　“阿泰……”我喊住他。
　　他停住脚步。
　　“谢谢你。”
　　他转头看着我，笑了。笑容中间居然还带着一点点狡黠，像极了他以前的样子：“跟我还说什么谢谢。”

　　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下午，我终于拖着水肿的脚起床，出了卧室。
　　这是一座泰式庄园，一扇扇精美的落地窗，光亮可鉴的柚木地板，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橙花香。
　　可一进客厅，我惊呆了，客厅里一团乱。
　　到处散落着飞扬的羽毛和凌乱的小装饰品。始作俑者是小恶魔宁多，她正在沙发上又叫又跳，同两个保姆周旋。一边喊着：“我要我爸爸！我不要呆在这里！放我出去，不然我杀死你们！”一边把撕碎的羽绒抱枕往保姆身上扔。
　　客厅远处的一角，落地窗边，多仔塞着耳塞，坐在小黑板前算着数学题，阿泰也塞着耳塞在笔记本电脑上忙着什么。父子两耳不闻窗外事般逍遥。在他们那个角落的墙上挂着一副画，是我的画，画上是一家三口在看天灯。

　　我喝道：“宁多，别闹！”
　　见到我，宁多一下子倒在沙发上，双脚乱蹬乱踢，同时尖叫：“我要爸爸！我不要呆在仇人家里！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我从花瓶里抽了根马醉木走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拎起啪啪啪就是几下。教育孩子，我信奉该揍就得

　　揍，不然以后她会被别人揍。
　　她哭得更大声了，似乎把喉咙都要喊破了：“梁若！你不守妇道！你贱！你欠打！不准你背叛爸爸！我要爸爸！”
　　我女儿学知识不行，复刻她父亲平时骂我的话倒是一套套的。我气得直哆嗦，努力控制着手中的力道，生怕真的把她打坏了：“宁多，你再骂人，信不信我抽你嘴巴？”
　　可平时无法无天惯了的宁多对我毫无俱意，她瞪大眼睛说：“梁若，你就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爸爸救了你！你却一点不关心他！所以他才天天抽你！你活该……哎呀……”
　　正说着话，一个黑板擦飞来，正中她的脑门。
　　是多仔扔的，他起身看着这边，眼光冷冷的：“你再骂我妈妈一句试试？就算你是女孩我也会揍你。”
　　阿泰就像没看见一样，继续忙他的事。

　　我呆了片刻，赶紧查看宁多的额头，还好，黑板擦是海绵做的，没什么事。
　　可这砸一下比我抽好几下都管用，宁多捂着额头，惊恐地看着多仔，一下子就不敢闹了。但还是小声地哭着说道：“妈妈，我要爸爸……”
　　我搂住她，决定等合适时机告诉她她爸爸是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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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三观不合的家庭真是没办法过日子的，虽然性子软的梁若已经尽力托着宁肖和宁多了，但不合就是不合。宁多不是坏孩子，只是像父亲。不用再写宁家，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