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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惊鸿初见 ...

  •   崇武二十一年仲春,科举春闱即将拉开帷幕,天下英才齐聚楚都,等待着后日的会试。杨柳轻拂,碧波荡漾,一位素白长褂的书生独自站在桥头,远望着清澈的河流和往来的客船,口中吟咏着诗句。
      “看这满目盛开的桃花,燕子回归筑巢,春意盎然,真是好一幅美景。”书生轻声笑道,然而他身边的玄衫男子却似乎听出了话语中的嘲讽之意,眼神略显复杂。
      书生转过头来,盯着玄衫男子,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刑大哥,我的名册可还有问题?”
      “小……少爷,都已打点妥当。”江刑沉声答道,“你乡试所用的身份、家世背景都已处理好,绝不会露出破绽。”
      书生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很好,你办事我向来放心。这次会试,我志在必得。”
      “小燕,你定要这般?江大人在天有灵,绝不会同意你冒这种险。”那个被唤“刑大哥”的男子沉默片刻后,忍不住轻声劝慰。
      少年闻言,那孱弱单薄的身躯微微颤抖,那张俊秀面容露出痛楚,他自言自语道:“我不是小燕,小燕已经死了,从听到父亲的噩耗那刻起,便已经死了。江燕已死,活下来的是江臣彦。”少年显然因为玄衫男子的话,整个人大受刺激,面容因痛苦扭作一团,他低吼一声,推开挡在他跟前的男子,一个疾步就往从桥上跑开,转眼就冲入人群,不见踪迹。
      玄衫男子目送他消失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他自言自语道:“不管你是江燕,又或是江臣彦,我都会保护你。”说完,转身便往与少年的反方向走去,渐渐没入喧闹的人流。
      虽已过二月二,但楚国的集市依旧人声鼎沸,喧闹不已。在城西集市的一头,有个身材矮小,但一脸清秀的丫鬟正拉着身旁一位锦衣华服的公子哥,丫鬟嘟着嘴道:“公之——啊呸,公子,星儿很累了,我们何时能回去?”
      “你怎么那么笨,总是唤错,我好不容易才哄得父皇开心,他才肯放人,今日我怎么都要玩得开心。”锦衣公子啼笑皆非,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素手牵着婢女的手就涌入人群中。
      而在暗处,正有几对沉静而又犀利的眸子,正紧紧注视着这对主仆。
      未时三刻,仲春的太阳便早早躲进山峦背后。
      此时,楚国负有盛名的酒楼,一品楼的二楼大厅,有一桌客人相当瞩目,惹得周围吃饭的人都无心享用佳肴,只想竖起耳朵听听那一桌气度不凡的客人说些什么。
      可是,那三个人都默不作声,只是在彼此打量,谁都未动筷子,也未品尝一滴酒水。
      饭桌上那个锦衣公子显然早已习惯周遭人对他的过度关注,他更好奇面前丝巾白裳、气宇不凡的少年郎,而陪他一同坐着的清秀女子则安静地守在一旁,视线也在两个少年之间来回穿梭。
      这三人之中的白衣少年,正是那赴京赶考的仕子——江燕,而另外两人,则是在楚都闲逛的贵族公子和他的婢女。
      至于三人是怎样相识,事情还要从两个时辰前说起。
      那个被唤“江臣彦”的白衣书生与那玄衫男子分别后,独自一人闲逛着,不知不觉便走入了楚都西街,街两侧都有商贩热情叫卖,忽然他被一个捏泥人的摊位吸引住了目光,只见老板正在摊位上捏着各式各样的小泥物,那摆放在桌前的泥人栩栩如生,仿若真人。
      他瞧着有趣,便不自觉凑上前去看了许久,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回想着什么出了神。
      在他几步之遥,也有两个人围着老板,观赏着老板的揉泥功夫,不时还发出阵阵叫好声。
      只听,一个清脆而又好听的少年音传来:“老板,这泥老虎怎么卖?”围着老板许久的锦衣公子忽然在一堆小玩物中挑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小老虎。
      “十五文。”老板见那公子爷珠簪玉带,衣饰华丽,显然是富家子弟,答话时自然带上可掬笑意。
      “星儿,给钱,我要这个。”锦衣公子显然非常喜欢,不时戳戳那小老虎的脑袋。
      “是,少爷。”一旁的绿衣少女见主子欢喜,连忙去掏腰中的钱袋,但这一摸,才发现腰中空空。她不确信地又掏了好几下,这才确定钱袋是真丢了,顿时色变,大喊道:“公子,我们的钱袋被贼人偷了。”
      锦衣公子一怔,随后像是想起某事,撂下两字:“等着。”连忙迈开步伐,去追先前那个站在他们身侧许久,却早一步离开的白衣少年。
      至于那围观许久的白衣少年,自觉这一晃神耽误了时辰,赶紧离开摊位,大步向前走去,可没待他走出五十步路,就听身后又一声尖锐的惊呼声,粗略一听,应是个姑娘丢了钱袋,正急着大喊捉贼。
      少年充耳不闻,继续向前走去,可刚走了几步路,忽觉身后有一股狠厉的阴风扑背而来。少年一个闪身,巧妙躲过那个偷袭。
      等他站稳后,一个满脸怒意的俊美公子从他头顶越过,挡在自家跟前,白衣少年皱眉,紧紧盯着面前那个衣冠楚楚、清秀绝伦的陌生人。
      此时,他才看清此人容颜,不禁心底赞叹:好一个俊美郎君,什么宋玉潘安,卫玠周郎,比起此人也不过如此吧。不过,他很快摇了摇头,否了这个初步认知,只因挡路的少年,容貌太过出色,瞧瞧那明眸皓齿,雪肤樱唇的模样,哪是什么俊美郎君可比。
      这面前挡路的,怕是个姑娘吧,白衣少年不禁暗自揣测。哪有少年郎发怒起来会这么明艳动人。他愣了许久,被眼前人的美貌晃了心神,自己也是见过不少好看的人,但能让自己这般惊艳的,这还是第二个。
      那锦衣公子被他盯得心生窘迫,不禁感叹世风日下,这年头的小偷,不但打扮得人模狗样,就连被逮住后还能淡定自若,真是心性过人。他定睛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偷,只觉面前的白衣少年一介书生扮相,面容清隽,五官精致,就连眼神都格外清冷孤傲。
      好一个,白衣翩翩的少年郎。
      锦衣公子心底忍不住赞了一句,但随后心生一丝恼怒,一个小偷罢了,自己怎么还欣赏起来。
      他横眉怒目,嗔道:“你先前待在那泥人摊位?!”
      “是,又如何?”白衣少年冷漠地答道。
      “把我们的钱袋还来——”锦衣公子继续喊道。自己不是不辨是非之人,先前他和侍女吃完面,就往泥人摊走去,一直看着老板捏泥物,不曾挪步半寸,而唯一一个近过两人身的就是眼前这个白衣少年,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盗取了侍女的钱袋。
      白衣少年冷笑,反问道:“有证据吗?”
      锦衣公子素来心高气傲,哪受得了这般嘲讽姿态,恼道:“捉了你,就有了!”
      “无聊。”
      白衣少年话音刚落,锦衣公子一个伸手就要去抓白衣少年的腰带,而那白衣少年也是个练家子,一个侧身完美躲过锦衣公子的擒拿招式,锦衣公子见一招不成,连忙又使出一招,“砰——砰——”两人双掌重重一击,震得彼此手腕一阵酸麻。
      都未曾想到,对方的武功还不赖。
      两个年轻人被激起了相较之心,竟在大街上过起招来,周遭人都好奇地停住脚步,自觉围了个圈,围观的人越聚越多。
      二十招过后,白衣少年这才惊觉自己成了众人焦点,连忙后退五步跳出站圈,右手伸出拦住道:“这位公子,我实在不是偷你钱袋的人。”
      而那锦衣男子见他忽然撤招,气鼓鼓地拦住他:“你又没输,为何不战。”他显然沉浸在高手过招中,忘却了两人打架的起因。
      就在此时,锦衣公子的丫鬟挤入了人群,愣愣地看着主子和一白衣少年彼此对峙着,忍不住道:“少爷,少爷,钱袋寻着了,是星儿刚刚落在那面摊桌上,那老大爷一直等人来领。”
      霎时间,那本就双颊彤红的少年这下连额头都红了起来。他羞惭难掩,忙向白衣少年道歉:“公子,万,万分抱歉,小弟误会了,刚才多有冒犯。还请,请公子见谅。”
      白衣少年淡漠地“哦”了一声,转身欲走。
      这时,那锦衣公子连忙凑上前去,一把抓住那白衣少年的袖子,热情道:“兄台若是赏脸,便让小弟做东,也好给兄台赔罪,我俩这是不打不相识,日后还能结交一番。”
      白衣少年显然受不住外人的亲昵接触,不留痕迹地将袖子抽了回来,淡淡道:“不必了,在下还有急事,就先行告辞了。”
      可那锦衣公子哪容得别人拒绝他的提议,丝毫不介意少年的态度冷淡,硬生生将白衣少年拽去楚都最负盛名的酒楼,一品楼。
      而那白衣少年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竟任由锦衣公子对他纠缠,等三人到了一品楼后,白衣少年这才有了悔意,暗责自己心肠过软。
      于是乎,这才有了三人各坐一边,彼此打量的场面。
      锦衣公子率先开了口,打破这奇奇怪怪的气氛:“见兄台这般装束,莫不是赴京赶考的仕子?”
      白衣少年微微一笑,并未回答。
      锦衣公子见他不答,便笑道:“兄台并未否认,那就说明我猜对了。”
      白衣少年挑了挑眉,忍不住“咦?”了一声。
      “听公子口音,不像是京城中人,而这一身书生装扮,一看就是个读书人。这一路上,兄台神思恍惚,对周遭景物并无太多兴趣,那也不是携眷游玩的过路人,那只剩下一种可能,你是进京赴考的仕子。”锦衣公子笑得得意,摆出一副笃定模样。
      “公子既然能从细枝末节处探出他人身份,那先前为何污我清白与我交手,公子这是聪慧还是鲁钝?”白衣少年哂然一笑,显然还在介意方才之事。
      “大胆,竟敢对我家公子如此无礼。”绿衣少女突然呵斥道。
      白衣少年瞥了眼那变了脸色的绿衣姑娘,心忖道:面前这对主仆应是出自显赫世家,怕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闲着无聊,女扮男装出门。
      “星儿,休得无礼,兄弟教训的是,小弟先前确实一时情急,行事鲁莽,还望兄台不要怪罪。”锦衣公子连忙摆手阻道,又再次向白衣少年拱手做赔礼状:“一场误会,都是一场误会,小弟姓楚名日青,还不知兄台贵姓,来自何处。”
      “江臣彦,杭城人。”白衣少年报上名字。
      “原来兄台是浙江人士,这杭城历来是人杰地灵,才子遍地的地方,怪不得兄台谈吐不凡,原来出自有‘人间仙境’之称的杭城。”楚日青一顿夸赞,连忙提壶给江燕斟酒。
      江燕有些诧异,这楚都的姑娘都是这般热情?
      他摸不清面前之人的心思,只能随机应变在一旁陪聊搭话。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聊起了诗词歌赋,风土人情。
      竟一见如故。
      唯有一人,却一直皱着眉头,有些费解,那人,正是甚少插话的侍女星儿。
      她从未见过主子对一个男子如此热情过,要知,主子身份高贵,寻常男子哪能入她的法眼。
      奇怪,甚是奇怪。
      明月高空,廊亭微风吹过,装饰华丽的房间内,一个貌美少女正优雅地跪坐在一旁,手中端起茶盏,品着刚进贡到宫里的春茶,而另一个绿衣少女则恭敬地站立在旁,茫然问道:“殿下,你今日甚是奇怪,为何要对那无礼狂生这般礼让。”这开口的姑娘正是白日陪坐一旁的侍女星儿。
      “有吗?我对他很礼让?”那个被唤“殿下”的少女疑惑道。
      星儿很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有,您的眸子都黏在别人身上了。”
      “噗——”公主吃了一惊,一口温茶忍不住喷了出来,她连忙接过星儿递上的手绢擦了擦嘴角,撇了撇嘴道:“星儿,休要胡说,我这是在替父皇挑选人才呢。那江公子人虽冷淡,却举止优雅,满腹学识,今后定非池中物,若能招得此人为我等所用,岂不更好。”
      星儿瞅了公主一眼,依旧不太确信主子的话。她笑道:“后日便是会试,若真如公主所言,那姓江的是个人才,那定能在会试中脱颖而出。”
      公主勾起唇角浅浅一笑,神秘兮兮道:“要不要和我打个赌,那个姓江的一定能中进士。”
      “好,赌就赌。到时殿下输了,可不准耍无赖。”星儿眨了眨眼,向公主殿下做了个鬼脸。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看来,是我平时对你太好了。”公主见她这般调皮,不禁笑骂道。
      “殿下长得美,心地又善良,自然不会和星儿一般计较。”星儿也是个嘴甜的丫头,连忙夸了自家主子一番。
      公主摇头笑叹:“不行,我要把月儿换到我身边来,我可受不住你。”又是一番互相捉弄戏耍,绯衣公主走到了窗前,凝视着远处的皓月当空,不禁陷入了沉思。
      而她的侍女见状,也轻轻地阖上了门,不再多做叨扰。
      而在京城的某一处,也有一个少年夜难入寐,他随意披了件衣服,点了一盏灯,拿起本经书看了起来。
      他这次定要博个功名,哪怕前路崎岖,布满荆棘。

  • 作者有话要说:  PS:小九这是一见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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