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在上，逆徒在下》常白月

2、众里寻他

　　仙门第一大宗——归一门，门中原来清闲的众人都开始忙的焦头烂额。

　　几日前，冥界大门突然被打开，万鬼入世，为祸三界，奇怪的是，这些鬼怪看似横冲直撞，但是不难发现，它们几乎都聚集在几大仙门附近，为祸一方。

　　归一门作为仙门第一人，自然首当其冲，门下弟子尽数被派去收服祸端，只余掌门及几位长老镇守山门。

　　归一门主峰内，掌门万鹤一双手负于身后，饱经沧桑的脸上看似风平浪静，但那双眼里的波涛汹涌只有他自己清楚。

　　东南西北四大长老都看着自家掌门的背影，虽然近几日鬼魅肆虐，但以他归一门的实力，再加上其他仙门的助力，相信不消几日便可破此祸源。

　　但几百年来的相处，也让他们感觉到了万鹤一此时的紧张。

　　万鹤一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一连几日不见日光，万鬼环绕山门，夜夜悲鸣。

　　恶鬼难缠，但归一门作为修仙界第一大派，这些邪物也不足为惧。

　　但是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万鬼出世，最近魔界似乎也蠢蠢欲动，他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可叹三千年前一桩密辛，从此神族凋零，修仙之人立地飞升更为艰难。再加上那位上神的陨落，原本一直被压制在蛮荒之地的魔界，如今却隐隐有了崛起的势头。

　　西长老薛毅看着座上的万鹤一，似乎在斟酌些什么。

　　万鹤一轻咳了一声，终是开口:“近几日，万鬼出世，想必是居心叵测之人有心之举，北长老你吩咐下去，让内堂弟子去绞杀恶鬼，另外派两名长老从旁协助。”

　　“是，掌门。”北长老苏城向前抱拳，提剑便出了主峰。

　　“掌门，”西长老薛毅面露难色，终是将那个消息说了出来，万鬼出世，只怕没那么简单了，如果真的与那件事有关，只怕归一门真要遭受一场难逃的劫难了。

　　“隐剑门弟子来报，黄泉那边…出事了，”薛毅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万鹤一的脸色，才接着道“万鬼出世那天，有弟子说看到了一个男子走出来。”

　　万鹤的脸上顿失血色，藏在袖中的手不自主的颤抖着。

　　但也只是一瞬间，他的神色便恢复了平常。

　　座下除了西长老薛毅之外，都有些不明所以。

　　“难道这些邪物跟那个男子有关？说不定这就是魔界搞的鬼。”南长老司徒浩背负一柄重剑，声音洪亮有力。

　　万鹤一神色复杂，那种不安的心思在这一瞬间似乎更加强烈了。

　　良久，他轻轻摆了摆衣袖，神色带了一丝疲倦:“此事不宜过早定论，还是先让隐剑门的弟子继续在黄泉附近守着，各位长老就先回峰吧。”

　　几位长老一一告退，只有西长老薛毅留了下来。

　　“西长老，你可是有何话要说。”万鹤一自己也隐隐猜到了几分，只等薛毅捅破最后一层窗户了。

　　“掌门，其余三位长老是近百年才新晋的，当年的事，说来道去，知情者也所剩无几。三千年来，前南长老独孤茯早已隐世，如果让他知道黄泉的事，恐怕归一门又要不得安宁了。”薛毅的脸色十分复杂，又像是担忧，又像是即将解脱的神色。

　　“哦？西长老就这么确定这件事跟三千年前的那个人有关吗？”似乎是提到了孤独茯的名字，让万鹤一有些莫名的烦躁。

　　薛毅似乎愣了愣，他叹了口气，原本苍老的身形似乎更加佝偻了几分。

　　“如果真的是他回来了，那也算是老夫的解脱之日了。三千年了，他也该回来报仇了。”

　　“报仇？那件事本就是他犯下的大错，他本就该长埋黄泉，万鬼食肉，业火焚身来赎罪。不是他则已，若真是他…”万鹤一目露杀意，“我仙门众生定让他神魂俱灭，我倒要看看这一次，还有谁能保住他。”

　　薛毅看着高台上的掌门，浑浊的眼里透出深深的疲倦，他突然羡慕早已退隐的孤独茯，起码不用像他这样千年来担惊受怕，害怕那个人回来复仇。

　　落雨霏霏，春色迷离。

　　小楼飞檐勾勒而出，雨水顺着檐壁落下。

　　茶楼里人头攒动，无论是凡人还是修仙者都在内避雨喝茶，走南闯北的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顺便听听这茶楼说书人的故事。

　　茶楼中间，摆了一方戏台，一个留着山羊胡须的老人坐在台上，一手弯着蒲扇，嘴里唾沫横飞，绘声绘色的讲着今日的故事。

　　惊堂木一拍，引得人们的关注。

　　“今日，老朽就不说那莺莺燕燕的事儿了，咱们来说道说道仙人的故事。”

　　此言一出，台下有人打趣道:“抬头翁，您一个人说书的凡人，还能探听得到仙人们的事儿？”

　　台下附和着高高低低的哄笑声。

　　那抬头翁也不恼，只把眉一挑，语气轻快带笑:“各位看官莫急，老朽要是讲的不对，自有仙人打咱的嘴。咱今天就先说说那最最风流的风神”

　　台下一听这“风流”二字，就起了兴致，仙人的风流韵事可真是新鲜事儿。

　　抬头翁抿了一口茶，徐徐说来。

　　“天界啊，有四位上神最是惹人注目，雪月风花，雪神无情无欲，月神高洁温雅，风神风流倜傥，花神美艳无双。

　　传说这风神时不时游戏人间，不知道惹了多少风流韵事，一副得天独厚的好皮囊，别说人间的女子，便是那天上的仙子也是暗暗倾心。

　　这回就说风神和黄泉孟婆的故事，二人那可是一段百转千回，荡气回肠的旷世奇缘啊，孟婆本是天上仙，也就是因了和风神的这段孽缘，自毁仙根，落到了黄泉那么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之地……”

　　抬头翁说的那是一个绘声绘色，仿佛真的见证过这两人的爱情故事，台下众人也是听的津津有味，虽不知真假，但这等爱恨情仇是他们最爱听的戏码了。

　　茶楼角落，一个一身黑袍的男子坐在隔间里，金丝绣出的大朵彼岸花绽放在衣摆处。

　　骨节分明的手握着茶盏，门帘外说书人的声音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咱们说完了风神，就不得不提到他的至交好友，也是咱之前提到的四神之一的雪神。”

　　抬头翁话风一转，又是惊堂木一拍。

　　门帘内，黑袍男子握茶盏的手几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抬头翁，这雪神是个啥样，听这名字就觉得冻死个人，难不成这位也有什么风流韵事？”楼下看客们也被之前风神的故事吸引，只盼着再听听别人的隐私。

　　“哈哈哈哈哈哈，那各位看官怕是要失望了，咱们这位雪神可端的是清冷如玉，传说他眉眼结霜，所住之处，冰冻三尺，修的也是那无情大道。”

　　抬头翁这么一描述，看台下不少女看客眼中稍稍露出了几分神往，这么一个高高在上又清冷的神，免不得让人心驰神往。

　　“抬头翁，那这雪神是不是也和风神一般被那些个天界仙子缠得苦不堪言？”一大胆的女子掩嘴偷笑，开口揶揄。

　　“非也，非也，这雪神啊，容颜绝世，连那自诩风流无双的风神也稍稍逊色几分，但没有几个人敢靠近他，远远瞧见那一身寒霜，就让人心生敬畏了，哪还敢对他心生绮念。”抬头翁嘴里啧啧了几声，抿了口茶，才又开始说故事。

　　“雪神朗行玉，修为远在众神之上，本来是该永远当那高高在上的上神，可惜啊，唉，”抬头翁一叹气了，台下人纷纷竖起来耳朵，这一声叹看来接下来是大有文章了。

　　“可惜啊，雪神遇人不淑，万年来收了唯一一个弟子，那弟子姓名出身已不可考了，但就是这个弟子搅得天下大乱，六界不宁。”

　　台下一片吸气声，这好像是个了不得的故事。

　　门帘内，黑袍男子的指节泛白，盯着握在手中的茶盏，嘴角露出冷冷的笑意。

　　“那弟子原本还算个人物，可惜因为花神，堕入了邪道。花神与雪神原本两情相悦，偏偏那禽兽不如的弟子看上了花神的美貌，硬生生修了魔，带着魔界先重创了众修仙门派，随后又一路杀上九重天，只为了夺取花神，好在最后被雪神降伏，落了个身死魂灭的下场，真真是太快人心。”抬头翁讲到激动处，那口中的唾沫都快飞溅到台下人脸上了。

　　台下不少侠义之士也纷纷喝彩，自古邪不压正，这等英雄配美人，乱臣贼子不得善终的故事，向来是百听不厌的。

　　喝彩声后，今天的故事告一段落了，抬头翁也准备收拾东西回去。

　　不少看客还沉浸在今天听到的故事中，一边喝茶一边还在讨论雪神，花神与那弟子之间的爱恨情仇。

　　门帘被风微微吹动，隐约露出帘内人的衣角，入眼只有一大片的彼岸花纹绣。

　　黑袍男子饮下杯中茶，半开的窗外，雨势似乎小了些。

　　抬头翁收拾好了东西，正准备离开，一个面容粗犷的男子突然喊了一声:“抬头翁，那雪神后面是不是和花神在一起了？”

　　抬头翁提好袋子，杵着拐杖，摇了摇头:“花神被那逆徒所杀，雪神想是过于思念花神，没多久就身归天…呃呃…”

　　抬头翁话还没有说完，脖子就被人掐住了，他惊恐的挣扎着，只看到一双泛红的眼，里面酝酿着滔天的煞气。

　　抬头翁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青筋暴起，拼命地手脚并用，在半空中挣扎。

　　那双眼的主人薄唇轻启，声音阴冷刺骨:“区区朽木，也敢胡言乱语。”

　　四周的看客们一下子也被吓懵了，待反应过来，又迫于男子的威压不敢上前，几个胆大的还没有近身就直接被一股气流弹出去了。

　　“唔…唔…”那抬头翁被掐着脖子说不出话，但是片刻，又变成了“呲呲”的怪叫声，他的身体冒出一阵烟，最后变成一根朽木落在了地上。

　　“妖…妖怪啊！”四周的人群哗然一片，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那日日说书的抬头翁竟然变成了一根木头，而且眼前这宛如煞神的男子浑身散发着迫人的威压。

　　“谁再敢说他死了，我便要谁的命。”

　　他的眼神冷的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一样，看得众人不自觉地发抖。

　　黑袍男子拍了拍手上的木屑，缩地成尺，仿佛从未出现过。

　　从此，三界之中，开始出现了一个疯子，但凡谁说雪神陨落之事，便会被他所杀，于是，雪神朗行玉一时间成了一个忌讳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