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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冯之吱被他亲得双腿发软站不住,整个人蜷成一个球蹲在墙角。

      嘴唇麻麻的,口红全部被他吃掉了,等会儿出去要记得戴口罩……

      她思绪轻飘飘地,对面倒是一直没有动静,她偷偷偏头看了臧索一眼。

      他很不讲究地双腿打开席地坐在她面前,右手拇指揩了下嘴唇,在指腹留下一道绯红艳色。

      长腿立起来撞了下她膝盖,脸凑过去一点,让到光线充足一些的那面:“还有么?”

      冯之吱摇摇头。

      臧索就往后仰回去,双手反撑着地面,随意道:“请假时间还没到,再坐会。”

      冯之吱乖乖地:“哦。”

      臧索笑了声,双腿呈个圆形把她圈在跟前,脚踝交叠抵着她屁股往自己这边送:“这么乖啊?”

      腔调还挺浪荡的。

      要不是亲眼见过他沙马烫造型叼着香烟被臧叔叔摁在凳子上打到哭,冯之吱都要信了。

      想到这个,她一改刚才的拘谨,兴致勃勃往他面前蹲着跳了两小步。

      “我忽然想起来你叛逆期的时候,你还记不记得……”

      “不记得了。”

      “就是你当时留的那个……”

      “不记得了。”

      “哼,你记得的。”

      大概是初升高的暑假,臧叔叔外调去了邻省,臧索的青春叛逆期忽然就开始了,跟一帮兄弟一起去剃了个莫西干头,还给染了个红色。

      那个年纪的男生都挺喜欢打架,冯之吱有幸见到过一次臧索干架,他们这几个兄弟远远一望,真像一群火鸡互啄。

      冯之吱痛心疾首,偷偷摸摸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臧叔叔了。

      臧叔叔当天就开车回来拉着臧索去剃了光头,好一顿胖揍。

      ……

      冯之吱叹一口气,自我反省:“我真是你校霸征途上的一块绊脚石。”

      “……”

      想了想,冯之吱又问:“哎,你那时候是不是偷偷交女朋友了?”

      他剃了光头之后在家里躲了一星期,重新出现在家门口的时候戴了顶帽子神色很凝重地问她,是不是很丑。

      冯之吱当时心虚得要死,睁着眼睛放屁:“没有没有,适合你,超帅的!莫西手!”

      他别过脸咳嗽了声,下意识把帽子往上掀了掀:“哦。”

      ……

      臧索左手盖住她护士帽一顿乱搓:“我交个屁的女朋友。”

      冯之吱回到病房区的时候心情很好。

      今天值班的是小北,从筐里拿出今日份的药量,再次核对了一遍,跟她说:“明天要复诊了,早上你带他们去抽个血。沈老太太这两天精神情况不怎么好,心脑电图这些常规检查也一起做掉。明天我调休,小南会帮你一起的。”

      冯之吱嗯嗯地点头,有些惆怅地揪了下线圈笔:“我也好想休假啊。”

      自从常驻八楼之后她的排班就密集起来了,衣柜里春天的碎花小裙子都找不到机会穿给臧索看。

      人家的女朋友都穿得漂漂亮亮在桃花树底下凹造型自拍,只有她,神情憔悴端着尿杯追在病人后头喊:你多喝水呀!再喝两杯水就尿了!

      小北把药篮往她怀里一丢:“休假是不可能休的,赶紧去吃药。”

      嘤。

      ……

      “我不吃。”

      段焦瘫在小沙发上,浑身上下写满了抗拒。

      冯之吱端着水杯绕着方形的沙发墩转了一圈,段焦以肩膀为支点转得总要比她快上那么几秒钟。

      这个就很麻烦,段寿这个人格出现的时候一直是万事配合的态度,段焦就完全相反了。

      不仅各种惹麻烦,时不时还要挑衅一下保安。

      最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个人格转变的频率有点快,臧索跟其他两个主任一起给他做了检查,暂时都没有发现原因。

      “吃了心情好的。”冯之吱哄他。

      段焦仰头从下往上看她,挑着唇角:“好啊,吱吱姐亲我一下,我就吃一颗。”

      冯之吱低头看了眼小自封袋外头的药量说明:“只有八分之一颗,怎么亲?”

      “那就吃够了一颗,换你亲我一下。”段焦笑出眯眯眼,“不过我要先预支的。”

      冯之吱没说话,忽然抬头看了眼玻璃房外:“臧索!”

      段焦一个轱辘爬起来,夺过冯之吱手里的药就吞了下去,紧张兮兮回头看。

      门口空空如也,他被骗了。

      “吱吱姐……”

      冯之吱撸了下他的长毛,继续去对付下一个顽固分子。

      全部解决之后,日头已经升得很高了,大家都是一副斗智斗勇后虚脱的表情。

      冯之吱没有事情做,抱了个海豚抱枕半躺在依依旁边。

      依依翻了个身,抱住她半边肩膀。

      明晃晃的日光透过半片洁净的玻璃照进室内,岁月静好。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好想吃炸鸡啊!”

      应和的声音从房间各个角落响起。

      冯之吱暗搓搓也跟了一句:“想吃加一!”

      “咳!”

      小北的声音猝不及防从房间另一个角落响起,冯之吱闭上嘴装死。

      唉,想迟迟了。

      ……

      第二天一早,八楼小分队穿着病服一人拿一个尿杯浩浩荡荡出发去了南区一楼验血验尿,引来门诊病人无数的注目礼。

      血常规报告上午陆续就会出来,到时候小南统一过来取,现在大家先回八楼去。

      经过两栋楼中间的小花园时,依依忽然停住了脚步,走她身后的周生差点一头撞上去。

      依依没有理会小南的催促声,右手紧紧抓着周生的衣摆,指骨用力到发白颤抖。

      “那个人。”她小声说。

      冯之吱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落在花坛中央雕像旁蹲着的一个男人身上。

      他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原本蹲在花坛旁边跟人打电话,嘴里调笑:“还能因为什么呢,想你想得睡不着觉啊……”

      可能是这一行人的装扮太扎眼,他不经意抬头往这头望了过来,然后就撞进依依的目光里。

      常年待在病房里,她的肤色白得像纸,一双眼珠却是又黑又大,清泠泠地像是要看到你心底里去。她的头发长到肩胛骨下边了,早上冯之吱给她编了一个小小的辫子藏在长发中间,此时被风吹动衬出她病服下瘦削的身板。

      男人吓了一大跳,在花坛边上晃了两晃跳到了地上,嘴上骂咧了两句:“大白天装鬼神经病啊!”

      依依原本还带着胆怯缩在周生后面,听到这句话忽然就不抖了,往前走了两步:“你不认识我了。”

      用的是肯定句。

      男人拿手背揩了揩名牌裤脚沾到的灰尘,闻声翻了个白眼:“你谁啊我还就要认识你?老子没你那么丑的前女友,滚蛋!”

      依依的眼睛一下子红了,浑身抖得更加厉害了。

      周生好像忽然明白过来什么,低头:“是他?”

      依依的嗓子里含含糊糊地发出一个音节。

      然后周生就冲出去了,一拳砸在男人的鼻梁骨。男人叫唤一声,鼻孔底下流出来两条血水,没两下就倒在地上抽搐了。

      ……

      依依当场就发病了。

      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力气不大,指甲每半个月定时修剪,只有一对虎牙咬到人的时候还算疼。

      冯之吱和小南一起把人绑回病床上,依依还在尖叫挣扎,一管镇静剂打下去,她的肌肉痉挛着放松下去,昏昏沉沉蜷成了一团。

      病服在刚刚挣扎的时候耸了上去,露出后背上深深浅浅的伤痕。

      横竖一共有七八道刀疤,伤口增生之后在表面凸起一道道浅色肉条。完好的其他部位上还有各种小小圆圆的,像是烟头烫伤的伤口。

      触目惊心。

      冯之吱心口一丝丝被牵动着难受,她垂眸帮依依把衣角扯下来整理好,听见她小声的抽泣:“好疼。”

      她摸摸依依的头,放柔了声音:“睡一觉。”

      等床上完全没有动静了,冯之吱跟小南才掩了门出去。

      这件事情闹得有点大。

      男人长得其貌不扬,家境委实很好,不过半个小时,一通电话打到了分院长办公室。

      往严重了说,这是医院看管不力,病人暴力行凶的恶性|事件,对医院声誉有很大影响。

      ……

      她们两个人垂着头走远了,迟基几个摸到了依依的病房门口,透过门口玻璃往里面看。

      迟基问:“刚刚那个男人是依依什么人?”

      段焦说:“仇人。”

      “什么意思?”

      “小姑娘单亲家庭长大的,生日跟同学去KTV唱歌,出来上个厕所的功夫被那个男人看见拖进包厢了。一群王八富二代……”

      迟基眉心一跳:“没报警?”

      “年纪小不知道事后怎么处理,证据都没了。她又成年了,男的那边一口咬定你情我愿,还能怎么办?她妈四处求人,后来遭不住一根绳子上吊了。”

      迟基沉默了很久:“那周生怎么……”

      他打的那么几下,够关一星期小黑屋了。

      段焦饱含戾气地扯了下上唇,啐道:“要不是我没反应过来,那种畜生我也想打几拳。”

      说完,吊着眼看他一眼:“你应该很懂我们的心情啊。听说你失手杀的不也是个狗仗人势的畜生吗?”

      迟基下意识去看同一房间的沈老太太,发现她安安稳稳地躺在向阳的角落里,半阂着眼睛,毫无波动。李新新低着头坐在另一头兀自做数独。

      他拨弄了下手上住院病人的识别卡,半天,扯着唇角说:“我演技这么差?”

      那臧索跟那个什么主任,或者整个医院都知道他在装病了?

      段焦说:“同类之间就是有一种气场,你知道吧?”

      迟基是个正常人,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压在肩膀上的一座大山轰然粉碎了。

      他看一眼门口守着的安保,忽然笑了一下:“我的律师还说这种病很好装,随便骗一骗就好了。”

      天花板上还挂着十来个五颜六色的气球,是图书区完成的时候冯之吱带来搞气氛的。

      气球表面在日光折射下光滑如镜,竟然有点刺眼。

      段焦啊了一声,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报道,说:“也是有这种例子。”

      “我记得我住院那年,打|黑除恶力度很大,一个女孩子就在大街上无意中被牵连抓走了。后来救回来的时候大爆炸,十几个人紧急送医院去。”

      “小姑娘那时候被折磨得骨头断了好几根,是跟□□老大送同一个急诊去。值班医生是小姑娘谈婚论嫁的男朋友。你猜后面怎么样了?”

      窗缝吹进来一阵微燥的风,迟基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怎么样了?”

      “他在手术台上把那个老大解剖了。”段焦语气轻快,好像在讲一个童话,“你要装病,怎么也要装成那个样子才像话啊。听说那个医生是面无表情拎着肠子出去自首的。”

      迟基:“呕。”

      段焦笑到在沙发上打鸣:“你真信啊哈哈哈哈哈。”

      迟基:“神经病啊!”

      躺了一会儿,段焦忽然说:“其实,我们才是这个医院的正常人。”

      迟基莫名:“什么?”

      “那些疯子把我们关在这里,打针吃药,就想把我们变成没有脑子的神经病。每个月的一对一治疗,就是为了洗脑。冯护士是帮我们的,所以偷偷帮我们换药,带我们吃正常的食物。”
      段焦凑过去压低了声音:“不然那个院长干嘛这么针对冯护士呢,就是因为她想帮我们逃出去。”

      迟基眼皮一跳一跳,不由自主也放低了声音:“你的意思是,医院里只有臧索跟吱吱是好人?”

      段焦摇头:“不是,离臧医生远一点,他是这个医院里最危险的人。”

      迟基呼吸一窒。

      只听他一字一句地说:“他是吸血鬼。”

      迟基:“……”

      我他妈真是信了你的邪。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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