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该哄小祖宗了》深林有竹

44、第 44 章

　　余礼最先看见的，是玄淙今晚的梦。
　　梦里，他们来过山城。
　　只是以前的山城没有现在这样繁华，人也没有这样多。
　　他们走在小路上，玄淙的手里给他拎着山城最有名的小吃，跟在他的身后说，“走慢点儿，看着脚下。”

　　他不受美食的诱惑，闻着觉得香的东西，就站在人家的店面前不肯走。
　　直到玄淙买给他。
　　可这些他又不吃完，稍微吃一些，就捂着鼓鼓的胃，声音软软的跟玄淙撒娇，“小玄淙，我吃不完，胃好撑，你帮我吃掉好不好。”
　　玄淙冷冷的说，“我不喜欢食物。”
　　“可是如果不吃的话，就只能浪费了，多可惜呀。你帮我吃掉它们嘛。它们做得这么好吃，如果被我们浪费了的话多可恶呀。”
　　“……”

　　玄淙瞪他，最终无奈的把剩下几乎没动几口的小吃全都吃完。
　　余礼跳到他的大腿上，正面对着他坐着，两手拧他的脸颊。
　　“小玄淙不高兴呀？因为吃我吃剩下的，所以不高兴了吗？”
　　玄淙扶着他的腰，身子后仰，慵懒的靠在沙发里，“嗯，不高兴了，哄哄我？”
　　“小玄淙想让我怎么哄呀？我笨，你要是不说明白的话，我听不懂。”

　　玄淙右手托着他的臀，将人抱起来大步迈进他们的卧室里。

　　这间卧室，和余礼在芙香山上的小竹屋很像，柔软很厚的床垫，淡蓝色的床单被套，灰蓝色的窗帘门帘，所有的布置和颜色都是让他很舒服很喜欢的。
　　玄淙把他放倒在床上，握着他的脚腕，嘴唇贴近，轻轻吻了下左脚内侧的一块疤痕。

　　画面一转，时间倒退回几年前。
　　余礼被玄淙从妖界劫走。
　　余礼已经不记得玄淙了，被他抱在怀里边跑边躲掉妖界追兵时，竟然丝毫没有紧张或是害怕。

　　玄淙声音低沉，“我以为你会逃。”
　　余礼两手勾着玄淙的脖子，笑着问，“我为什么要逃呀？你抱我抱得好顺手哦，小黑狼，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是不是也这么抱过我？”
　　玄淙眼眶一红，脚下不稳，差点儿摔倒。
　　好在他及时稳住步伐，将余礼抱得更紧。

　　“嗯，我们见过很多次。”
　　“我猜也是这样的。小黑狼，你叫什么名字？”
　　“玄淙。”
　　“淙淙，我喜欢这个名字。小玄淙，你要带我去哪儿？”

　　玄淙愣了愣，垂下眼帘，锐利幽深的黑眸莫名显得有些落寞。
　　“我不知道能去哪儿。”
　　“你没有去处吗？那，我们要不要去人界？我很久没有去过人界了，听说很好玩儿，你可以带我去吗？”
　　“好。”
　　“去到人界，法力应该会受到限制，我让他们找不到我们，你就不用担心了。”
　　“嗯。”

　　*

　　余礼有些想笑。
　　他都不记得玄淙了，被人这么掳走，竟然还给掳走他的人出主意。
　　也就只有玄淙才会让他这样了。

　　他们在人界待了很长时间。
　　十多年，他们互相陪伴，看过人界四季，看过山川美景。
　　随着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恢复的记忆也越来越多。
　　直到他没忍住进入玄淙的心魔里，就如他现在这样，看见了玄淙和他的过去，所有的记忆都恢复之后，突然陷入昏迷。

　　再醒来时，已是百年之后了。
　　他不记得玄淙，肉身也回到了芙香山上。
　　醒来，就是在他最喜欢的极清池中。

　　*

　　某一次醒来，他梦见要去寻找一个人，可他不记得要找谁了。
　　他在六界游荡，就连冥界也去过一趟，遇见了三头兽。
　　他陪三头兽玩儿了一阵，终于遇到了大黑狼。

　　黑狼红着眼，将他扑倒在花丛中。
　　哀嚎，嘶吼，看上去很痛苦。
　　他抬手，抚摸黑狼的头，柔声问，“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黑狼化成人形，紧紧将他拥入怀中。
　　“为什么会在冥界？”
　　“嗯？你问我吗？”他想了想，“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我好像要寻找一个人，可是哪儿都没有找到他，走着走着，就到了这儿。你呢？”
　　“你要找，什么人？”
　　“不知道，他入了我的梦，让我快点儿去找他，可是又不告诉我他是谁，也不告诉我怎样才可以找到他。”他的语气很苦恼，“我已经找了他好久了。”

　　“你要找的，是我。”
　　“……你？”

　　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
　　黑狼从他的身上起来。
　　对上那双黑色的眸子，他突然想起入他梦的人，从模糊的身影渐渐变得清醒，也看得清五官了。

　　他惊喜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的是你？你也在找我吗？可是我为什么要找你？”
　　“你是，我的伴侣。”
　　“是吗？”还从来没有人这么和他说过话，但是他并不怀疑，“那你可不可以变成狼的模样？感觉很帅气。”
　　对方的脸此刻才拥有笑容，“你以前也很喜欢。”
　　“哦？那我还喜欢什么？”

　　黑狼变回本体，乖巧的趴伏在他身边。
　　他抚摸着黑狼的毛发，突然起了坏心思，抬腿跨坐在狼背上。
　　黑狼似乎早就猜想到他打算这么坐，等他坐稳了，揪住他颈后的毛，黑狼起身，在花丛中飞奔起来。

　　他觉得好快活。
　　“你跑得好快呀。”
　　“哈哈哈，你以前是我的坐骑吗？怎么可以这么自然的就驮着我了。”

　　不知道被黑狼驮着跑了多久，他有些累了，扶着酸疼的腰，讨饶，“好狼哥，乖狼哥，别跑了，我的腰快断了。”
　　“你的体力太差了。”
　　“是你的体力太好了吧。”黑狼的步子渐渐慢下来，他也放松身子，趴在狼背上，小声嘟囔着，“你颠得我的屁股都疼了。”

　　他们在冥界待了一阵子。
　　每晚，夜幕降临时，黑狼就会变回本体，将他护在怀里。
　　黑狼说，冥界的兽很凶猛，他要保护他。

　　他不信。
　　放眼六界，还没见过谁敢伤他的。
　　不过，他喜欢被黑狼护在怀里的感觉，特别是抱着他毛茸茸的大尾巴睡觉，感觉特别舒服。

　　黑狼对他的占有欲很强，控制欲似乎也很强，需要时时刻刻都看着他，跟在他身边。
　　他想偷偷去见三头兽，黑狼如果发现，会很吃醋。

　　之前，他不信黑狼所说的“伴侣”。
　　他是六界唯一的神，没听说过自己原来还有一个伴侣。
　　可是现在他信了。

　　有一次，黑狼发现三头兽循着他的踪迹找来，在他们所住的山洞里留下了气息，气得红了眼。
　　明明是很生气的模样，可黑狼看上去快哭了。
　　他想，黑狼一定很害怕失去他。
　　而他也并不讨厌黑狼对他的占有欲。

　　黑狼在他身上一遍又一遍的留下自己的气味，标记自己的领地。
　　动作明明很霸道，甚至有些粗鲁，可他每次都会用很委屈很弱的声音说，“别让别人靠近你，好不好？你就留在这里陪着我，好不好？哪儿都别去，好不好？”
　　黑狼为什么总是用这样快要崩溃的语气和他说话呢？
　　是不是想让他心疼啊？

　　他总觉得和黑狼之间的相处，有时候默契熟悉得就像相处了很久的伴侣。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缺失了一段。

　　他开始寻找缺失的记忆。

　　*

　　如上一次看到的回忆那样，一旦他开始寻找过往的记忆，当他的记忆全部恢复时，身体就像超出了负荷，昏迷陷入沉睡。
　　再醒来时，他已经被接回了芙香山，一切都忘记了。
　　所有又回到了原点。

　　余礼加快了这些回忆的进度。
　　他已经数不清他和玄淙重逢了几次，又遗忘了几次。
　　每一次，玄淙都会来找他，每一次，他又会再次忘记玄淙。

　　这样太折磨人了。

　　终于，他看见了第一次沉睡前的记忆。

　　*

　　除魔大战，上古神几乎陨落。
　　唯二剩下的神，一个是武战神玄淙，一个是他，神力无边却不会战斗的锦鳞。

　　锦鳞不自量力，用尽所有神力，为身后的六界抵挡所有魔气，将自身暴露在魔物面前。
　　武战神为护他，受到了致命一击。
　　他毅力超强，最终消灭了所有魔物，却也神力耗尽，元神受损。

　　他们说，武战神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了。
　　又一个神要陨落了。

　　锦鳞哭着抱起武战神，用他的玄逍剑剜下自己的肉，喂进对方嘴里。
　　“快吃啊！吃下去，你一定会没事的！”
　　玄淙已经意识不清，眼看要烟消云散。
　　“你别死，求你了……”
　　“你如果不在了，我该怎么办啊……”
　　“你不能不管我的，玄淙。”

　　所有人都在劝他。
　　没用的，元神受损，救不回了。
　　锦鳞哭喊，“怎么会救不回？是你们说的，我出生在神山，生来就是神，我用自己来喂养他，怎么能救不活呢！”

　　锦鳞想尽了办法。
　　划开手腕，给他喂血，又用玄逍剑刺进心口，喂他心头血。
　　血液快流尽了，才勉强保住了玄淙。
　　众仙赶紧过来帮忙，一人扶着锦鳞去一旁休息。

　　锦鳞昏迷前，隐约记得，玄淙肉身和元魂都保住了，才安心睡去。

　　再次醒来时，身旁只有青竹一人。
　　青竹赶忙起身过来扶他，惊喜道，“尊神，您终于醒了！”

　　玄淙：不停删档重来，心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