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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0 青青子佩(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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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女生寝室锁楼门时间,门口树枝依依、路灯迷离,冷空气变成了情爱催化剂,秀恩爱的情侣越发密集,也越发大胆,搂搂抱抱,依依不舍。辛悠悠目不斜视,硬是从一众暧昧中开辟出一条单身狗的康庄大道。
刚打开宿舍的门,辛悠悠差点吓一跳——
杜悦蓉和乔睿各坐在床上,方艳儿坐在正对门的椅子上,方艳儿眼中藏不住的好奇,乔睿则看不出什么,杜悦蓉眼睛亮晶晶的,三个人翘着二郎腿,动作一致,齐齐看向她,仿佛专门等她而来。
这阵仗让辛悠悠忍俊不禁,“干嘛呢你们,斗地主?”
“别打岔,老实交代,去干什么了?”方艳儿先发制人。
辛悠悠猜到秦子衿可能打过电话了,原来他是从这里知道她在骗他了。便道:“没干什么啊,就在下面走了走,随便聊了几句。”
“哦~”杜悦蓉尾音拉的很长,对着手机:“听到了吗?她已安全回寝室。”
辛悠悠一个箭步跨上来,用口型惊讶道,“他的电话吗?”
“看把你着急的,”乔睿也笑,“真是不禁诈啊。”
辛悠悠:“……”
一晚上被诈两次还把把胡了可还行?
她冲向三个人的痒痒肉,闹了会儿她把近期和秦子衿的事都大概讲了一遍。
方艳儿照着辛悠悠偏向秦子衿的语气顺藤摸瓜地问:“所以你真喜欢他?”
辛悠悠抬头看天花板,不再质疑答案。遂也不扭捏,大方承认。
方艳儿一脸啧啧,但也替她开心,一番鼓励;
乔睿淡笑不语,像一朵沉默的玫瑰;
杜悦蓉兴高采烈,精致的小脸看着她,望穿秋水:“悠悠啊,你要努力啊,我就靠你了。”
辛悠悠不明所以,“什么?”
三个人才不告诉她那个赌呢,心满意足地各自爬上床,留下辛悠悠独自一人在地上抱着手机傻乐。杜悦蓉已经帮她捡起了后壳安装好了。他的通话记录在开裂的屏幕之下有种破碎的美感,只是三个字——秦子衿。那次在图书馆阳光洒满的名字就这样让她脸上潮红一片。
情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萌芽的?
是从看到他在操场上落寞孤寂的样子开始?还是从他教她呼吸时温柔的样子开始?更甚至是,他在舞台上仿佛是她开天辟地的王者时就已经开始了?
他抬眼用亮晶晶的眼睛看她,那么深,又那么浅,每一帧都刚好停在她心上。辛悠悠再次确定——她暗恋了。她双手盖在脸上。
艾玛!
好害羞…
——
次日中午。
吃了午饭回到宿舍,辛悠悠给秦子衿发了消息:【晚上几点回来?我们商量一下道具的事。】
不仅因为道具,还因为她想见到他。她不是个扭捏的人,当确定自己的心意后,是追还是表白,总该做点什么的。
鬼知道她昨晚竟然失眠了!好不容易才睡着,她又做梦了。男主和女主一起青山纵马,勇闯天涯。
乱做一通,却让她心念更甚。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才收到他的回复:【我在礼堂大厅】
他晚上有兼职,所以只能趁着午休的时候做做道具。
辛悠悠到的时候是二十分钟之后了,空无一人的大厅明朗宽敞,一面巨大的镜子明亮干净,照出地上零散摆着的一些纸板,几桶胶水,几个毛刷子,还有一些木条和一只锯子,估计是从学校后勤部那里弄来的。男生正盘腿坐在纸板上拿着尺子量尺寸,一边测量一边熟练地用记号笔标注。
这人简直多才多艺啊。
武术,魔方,美工,乒乓球,现在还真的会做木工?
这样凡事认真的人,谈起恋爱该有多么认真和专一?
他头发没什么发型,但发质柔软漆黑,更衬得他脸色白净。而他显然没注意到她,这给了她光明正大偷看的机会。
咦~怎么感觉他侧脸也很好看。
瘦削的脸,下颌线条流畅,这会在心里估算尺寸,所以皱着眉,平添几分学者气质。真是赏心悦目啊,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呆子这么好看。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
什么鬼?
辛悠悠暗自嫌弃自己——
太油腻了。
这时他将笔夹在耳朵上,动了动纸板,纸板有个角翘起来,她快步走过去,俯身压住纸板方便他量,笑说:“神速啊,还想和你一起解决温饱,没想到你已经奔了小康。这么早就来了。”
许是已经习惯了她天马行空的说话风格。他低低嗯了一声,把手底下的数字标好才抬头,不知是不是眼镜框距离过大的原因,他的眼镜又往下跑了一寸,辛悠悠的心也跟着往下掉了一寸,好软好软,像是夏天吃到了棉花糖的感觉。
“中午有空闲,就过来了。”他解释。
而他没有往上扶眼镜,眼睛往上挑,透过镜片上方没有遮挡的地方看向她,一双眼像是浮在湖面上,又像是偎在月光里。全是粉色泡泡。
她心脏怦怦跳。
妈的!
这货简直就是在勾引她!
她匆忙撇开眼去,拿了胶桶去了另一边。
他下午有专业课,赶时间,两个人分工明确,一直默默做事,虽然第一次这样配合,出奇的默契,大概是两个人想法一致,她又学他认真干活不想事。
薄薄的光透过宽大的窗户落在排练室一角略显凌乱的地上。温柔,清和。今天效率很高,一中午搭了两个框架,现在等凝胶。男生和女生坐在纸板上,暂停休息。
辛悠悠从镜子里看他,他侧面是乱七八糟的材料,身上沾满了纸板上带着的尘土,手上有被记号笔划了几道,对着镜子的一边耳朵上还夹着笔,甚至他的头发好像被他粘了胶水的手抓过,揪出一个小揪揪,固执地冲天而上,略微凌乱,可是那个人坐在纸板上,什么话也不说,眼睛看着远处的框架,安静又温柔地沐浴在时间里,还是一副干干净净的样子,像一尊漂亮的雕像。
就是这样,他就是这样。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着的。
辛悠悠看了一会手机,软软问他:“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他几乎是没商量的语气,头都不转,“我不会教你武术。”
辛悠悠一楞,说:“不教就不教呗,我再想办法,这么凶做什么?”
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冲,秦子衿皱眉,无奈地说:“没。”
辛悠悠笑逐颜开,从这无奈里得寸进尺地砍出一条生路,“那除了武术,你帮我其他的忙总可以吧?”
秦子衿算是明白了,人家这一环套一环,都设计好着呢。他头皮发麻,问:“做什么?”
辛悠悠这才把手机双手奉上,态度诚恳地说:“能帮我给手机贴张膜嘛?”
其实路过学校手机店买膜时,店家问她了——“需要帮忙吗?”
她当时微微一笑:“能借我贴膜工具吗?我把学生证压在你这里,待会还你。”
秦子衿转过身,看看她的手,慢几秒,才说:“我没贴过。”
辛悠悠眨眨眼,将手机页面打开给他看:“我刚搜了贴膜视频……”
秦子衿:“……”
摆明了不让拒绝呗?
他起身。
欸?
又不理人?
辛悠悠有些疑惑和委屈,忙问:“不是都和解了吗?又生哪门子气啊?”
秦子衿居高临下,在淡淡的阳光里将一手沾满灰尘和胶水的手摊给她看。辛悠悠瞬间了然,要去洗手啊。她眉开眼笑,“我等你啊。”
秦子衿嘴角一抽:“……”
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他带了一方沾湿的纸巾,也不讲究,盘腿而坐,接过手机就关机了。
辛悠悠起了玩心:“你行不行啊?不用看视频?”
她说完,就想起谢勇斌之前交代过——不要质疑一个男人行不行。不行也得行!
果然,作为男人的秦子衿倏地抬头,都不用说话,辛悠悠立马缩脖子,“您是才子,肯定行!”
这个时间,大多数大学生还在午睡,除了时间、镜子、沉默的大厅、路过的风还有她自己,万物都无从知晓,一个女生盘坐在纸板上,安静地看对面容貌白净的男生,任心底排山倒海的心动在排练室的四面角落悄悄扎根滋长,肆意且张扬,像是能让灰暗湿冷的密闭空间光彩夺目。
是了。爱情最美不过的景致,正是那些最初细腻缠绵的心动。想把这种细碎深情的心动偷偷藏在心底作为自己心花怒放的秘密,又想大肆宣扬昭告天下这个人就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秦子衿将手机摊在一角干净的纸板上,趴着腰,一只手捏着手机一角,小心撕掉旧膜,认真程度不亚于像做整容手术的医生。根本没注意辛悠悠到底在看他换膜还是在看他本人。
不过两分钟,他就完成了,抬头,眼睛黑黑亮亮,辛悠悠猝不及防眼神躲不掉了,她也是服自己,每次被抓包都能临危不乱,比如现在,大脑比心脏更冷静更快,迅速拎出一条台词——“你这么有才,你爸妈知道吗?”
闻言,秦子衿被逗笑,说:“可这世上不缺泛才,只缺专才。”
“……”
辛悠悠撇嘴,明明比她大不了几个月啊,怎么总是老气横秋的。
被整了容的手机果然焕然一新,像她的心思一样干净。休息好了,胶也凝得差不多了,两个人现在只需要补救遗漏再结个尾。
就在这时,刚整完容都没休息期的手机火速上岗,响个不停,她抽出手按掉,再响,再按。
还是秦子衿看不下去了,“去接吧,道具这个不急。”
下午1点多,平日里午休时间辛爸爸从来不会打电话打扰她,今日不知为何。辛悠悠孤疑,她抱歉一笑就去了旁边接电话。
“爸…”辛悠悠几分无奈,几分不耐,声音也有了点娇怒的感觉。
辛爸爸在那边大着嗓子:“丫头我给你说啊,我已经打听好了,只要你这学年不挂科,专业课排名靠前。大二转系是有很大可能的!”
辛悠悠忙捂住手机,往远处走了走,回头看秦子衿在认真裁纸板,才道:“哎呀,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考虑您的建议!”
“你别搪塞我!每次打电话不是不接就是不好好听话!元旦你回家一趟,我得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爸~”辛悠悠软软道:“元旦就放一天假,再说了,我们元旦左右各种考核,我还要训练呢。肯定回不去。”
“那我就等你,我就不信你过年不回家!”辛爸爸佯装生气。
辛悠悠只能软下来,“知道啦。”
辛爸爸看她态度缓和,乘胜追击:“那我待会就和你辅导员打电话,和他说你转系的事。”
“我找到想做的事了。我找到梦想了。”
辛爸爸:“什么?”
她没答,带着点英勇就义的劲头,说:“爸,我长大了,这事你不操心,完了我会和辅导员说的。”
她手机揣兜里,回头就看到秦子衿已经收了今天做好的一部分往储物间走。
“等一下!”她忽然出声。
这一声干喝,秦子衿手差点一抖,“怎么了?”
“还没干,放这里面吹不到风容易发潮。你放那,完了我收拾。”
秦子衿也自然这么想,但怕放在外面不安全,听她这么说,就问她:“你下午没课?”
当然有!但她可以逃~
他利用午休时间来做这些,还不如她逃掉那些意义不大的课。
但这话可不好说出口,他现在是她的暗恋对象,怎么能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女学渣……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放,通风又安全。”她眼珠一转,秦子衿就知道她肯定有好办法,不再疑它。
两个人抬着一个搭好的框架,辛悠悠在前面带头,很快到了三楼楼梯间,拾级而上。秦子衿嘴角微微弯起,到这儿他也知道她说的哪里了。
礼堂是老式建筑,没有直梯,再加上楼层不高,所以学校后来也没有添置楼梯。
四楼是顶层,这边离大厅门最远,相当于消防通道,通往楼层的大门紧关着,很少有闲人从这里走,确实是个他们需要的好地方。楼梯尽头处堆放着一些杂物,两人把东西放在原地,辛悠悠去整理杂物了,秦子衿去搬剩下的小一些的框架。
是在搬东西的时候秦子衿接到李文中的电话,事情紧急,李文中发了消息他没回,只好电话轰炸。他打开消息,是一个链接。一段人脸打了马赛克的视频和一句话——
青陵师大话剧社丑态百出。
来自学校贴吧。
他猛然想起她之前说的话——
“你要是不教我就在学校贴吧上说你摸我是因为喜欢我。”
还有刚才——
“不教就不教呗,我再想办法。”
将视频马赛克,就是对他赤~裸裸的羞辱!
他忿然作色,面色沉冷,怪不得刚才让他贴膜,是故意拖延时间让这消息发酵?这就是她想的办法?威胁他?甚至不惜自黑?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也是,她什么时候考虑过后果?她只图好玩。他还真是信了鬼了。
辛悠悠已经拾掇出了一个还算宽敞的空间,杂物被整理在角落,细碎的尘土在从窗户偷进来的光下飞舞狂欢,女生站在边长十厘米的光框之内,手高高扬起,欣喜道:“瞧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秦子衿怒气冲冲仰头看她,她左右手各拿着一个破旧的滑轮,大概是轮滑社用废了扔在这里的,只是这笑容明亮又刺眼,还有狡黠和得意。
“辛悠悠!你还是不是个女生?!”秦子衿压抑着问,其实还想说一句,“你不要脸的吗?”可是父母淳厚朴实的家教让他说不出这样粗俗的话来。
他承认,他反应过头了,一次两次的捉弄他可以忍,但是三次四次让他心力憔悴。他说过的,他不会陪着她玩!许是被他失控的情绪吓到,辛悠悠错愕,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神经病啊你,我怎么了!!?”
他转身就走,毫不犹豫。发泄也发泄了,他没时间听她的辩解,现在需要赶紧回寝室找电脑删帖!
她想问个清楚,但是追了两步又想到他们走了,道具怎么办?跺了跺脚又回去搬框架了。
莫名其妙啊这人!
怎么一阵一阵的。
什么脾气好,好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