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49章 间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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宙宇间闪烁着稀疏的星光，造型诡畸的碎岩顾自纠缠生长，烟云如絮雨轻浅氲绕，朦胧间仿若异界仙境，神圣不可侵.犯。
“——”
岩块时有崩落，几近落下时却被看不见的力量轻轻弹开，无论如何变转，圣洁的玉座依旧如同曾经的主人离开时的模样。整齐的石阶无丝毫缺损，环绕玉座的高耸浮雕石柱不见尽头，种种似乎可以窥见几分神殿过去的伟岸壮阔，这份壮丽终将在世界尽头的此处归于永恒。
如同此刻正端坐于玉座上的王。
精心调养的皮肤纹理细腻，每一缕发梢都因充盈的魔力而色泽荧亮，但身躯早已失去了灵动鲜活的生命力，此刻静静散发着如同某种防腐香料的淡雅香气。
“——”
魔神王赤色的星之瞳倒映着烧灼成一片朱红的行星，纤长的睫毛落下阴影。
……果然很奇怪，看透一切真理，过去与未来的千里眼无法在濒临毁灭的地球上观测到迦勒底。
仅仅是特殊磁场的缘故？
特殊磁场和那些现代魔术师所谓的逻辑防壁能够避开冠位魔术师最高级别千里眼的地毯式搜寻，成为不可见的黑盒子？
尽管迦勒底弱小的不值一提，但从未出现过盲区的千里眼出现瑕疵更让盖提亚在意。
……那可是全知全能所罗门王的千里眼。
“————”
深入脑髓的尖利哀嚎并未放过任何一瞬间隙，那无法用言语轻易描述出的可怕悲鸣仿佛来自地狱最底层受难的恶鬼，即便过去了三千年，盖提亚依旧无法忍受这折磨的苦闷之音。
然而无论是所罗门还是盖提亚，都没有拒绝这份殊荣的手段。
无法宣泄，无法倾诉，无法消解。
盖提亚能做的，只有在这冰冷的玉座上攥紧手指，重新将麻木的心神再次投入收束光带的伟业中，机械性的重复这个动作。
自诩全能，自诩全知，此刻显得尤其可笑。
魔神王的千里眼看不见被漂白星球的未来，魔神王的大魔术无法拯救这颗痛苦的行星。
【只能让一切重新来过。】
在第四特异点，伦敦。自称冠位魔术师的“所罗门”似乎连双足沾上这片人类生存的大地都嫌污秽般，一脸嫌恶的漂浮在空中。
轻蔑的讽刺与自认为邪恶无可救药的言语轻易吐出唇舌，周遭迦勒底方的英灵像被镰刀割下的麦秆一般轻飘飘倒下，对手的弱小让盖提亚提不起一点劲儿。鼻尖混合着有害物质和浓厚魔力的伦敦浓雾反倒让魔术式有些在吸烟的错觉，盖提亚过去自然是没有尝试过人类的烟草的。
上一次在人世间用这双脚行走，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佛劳洛斯被击退后，自己并没有什么出场的必要。那只是魔神们御柱的一小部分力量，说到底对整个人类史失望至极的一之兽，根本不对人类本身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
所谓的迦勒底，观星台的魔术师，名为藤丸立香的御主锲而不舍的挑战特异点，无异于是在送死。
既然是在送死，那又何须“所罗门”去浪费魔力击溃他们？
就像【你们】一直在做的那样，单纯而无意义的消耗生命。
众神之父挥刃，巨人尤弥尔的尸骸中喷涌出灰暗的海，生命自生命中诞生，肥沃的土壤孕育甜美的苞谷，刻出眉目的榆木睁开双眼。
太粗劣了。
劣质的材料与手段无外乎制造出了虚假繁荣着的劣质品们，作茧自缚而滑稽可笑。
太粗劣了。
人类根本搞错了“神明”的定义，在这颗行星上，连所谓的神都无法避免消灭之外的结局，没有一个不是缺陷品。
但，无妨。
既然谁都无法达成，那就由“所罗门”来达成。
既然谁都无法克服死亡，那就由“所罗门”来克服。
人所能行使的奇迹有很多——诅咒，仪式，魔术，在此之上还存在着众神的权能，创世的奇点。然而人理烧却并不属于其中的任何一种，那是自毁灭中诞生，超越众神，超越一切的伟业——
心中竟涌上些许被自身所鄙夷的人类一般的快意感觉，胸腹酥麻，虚假的热意浮上面庞。这就是所谓的心潮澎湃吧，无休止的痛苦中寻得几分欣喜大抵就是这样的感觉。
盖提亚在玉座上放声大笑，真情实感的，歇斯底里的。所罗门的声带震动着，发出自己过去从未听闻过的声音。
侵吞人理的灾厄之兽在深渊中挣扎沉浮，没有人会向他垂下蛛丝，兽是过于强大而孤独的生命，自存在被确立的那一瞬间，就注定是所有地球生灵的敌人。
“兵装舍哈帕斯，探知异常，汇报。”
通体雪白的魔神柱睁开菱形的血红星之瞳，与之应和似的，至高玉座的阴影处隐现出一片密密麻麻的赤色星幕，让人背脊发凉。
“第五特异点，北米，探知异常反应，坐标确定，精度筛选，排除……与任何已知，地球知性体灵基反应不符——”
盖提亚的眉头深深皱起，十戒之一亮起朦胧的微光，遥遥指向浩瀚星河的某处。
明明已经烧却了人理，【外侧的东西】依旧悄无声息的入侵进来了。尽管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挣脱了封印，结论是……自己之前似乎有些过于轻视祂们。
还是需要小心应对。
“兵装舍哈帕斯，增幅御柱灵基置换规模，同时允许你在特异点显现‘神殿’。保证圣杯持有者扰乱时代的同时尽可能拔除异端，无需留手。”
祂们是这片宙宇共同的敌人，盖提亚创造的新生行星无需这些不怀好意的外来者插手。一之兽可不想在费了一番功夫，把象征世界可能性的量子记录固定带烧却后却发现，新世界的记录固定带里出现了几个满是触足的邪乎玩意儿。
怪膈应魔神的，而且这属于售后范围的加班，盖提亚实在没那个兴致，也没那个耐性，再为只对他施加痛苦的人类们做什么善事。
但完全不管不顾，愚蠢的量子记录固定带只会忠实的将外来者的投影映射到这个世界的无数平行空间中，必须在人理烧却前击退他们，否则后患无穷无尽。
假惺惺的怜悯之意就让所罗门做个够。盖提亚要做的，从来都只是切实的，不留丝毫余地的歼灭敌人。
“领命。”
哈帕斯简短的应答，借由圣杯的锚点输送着自己的魔力，不消一会，祂位于时间神殿的本体就合上了腥红的星之瞳。
时间神殿的体感流速十分微妙，魔神们与盖提亚原本就是不死生灵，其中也有不少原本就寿命悠长的幻想种和堕落的神灵。在这座纯白的囚笼中，或许时间早已失去了意义。
在哈帕斯将意识抽离的某一瞬。
【情报室】佛劳洛斯：……嗯？
【管制塔】巴巴托斯：佛劳洛斯，异状？
【情报室】佛劳洛斯：不，一切正常。
司掌情报室的佛劳洛斯方才祂察觉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坐标在感知范围内一闪而过，说是波动或许有些夸张，那只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触，似乎使用坐标的生命极其衰弱，又或许它有什么特别的手段压制了时空穿梭时的波动。
前者与后者都不寻常。
而且那个坐标似乎是……
迦勒底的坐标只有自己知道，祂甚至没有告知统括局，这无异于是一种背叛，尽管无伤大雅。
或许佛劳洛斯心底的某处还在犹豫，期待着成长后的纯洁生命，玛修能够认同自己的理想。
同为人之手创造的生灵，同为人之手创造的兵器，化为人理修正式的 魔神与试管婴儿出生，被当做一次性的半从者试验品而成长的玛修，理应能够互相理解。
那么多留迦勒底的人们存活一段时间又如何呢？玛修和那些罪人是不同的，她拥有乘上诺亚方舟的资格。
显然仅仅是在罗马特异点的失态与统括局的臭骂和殴打并没有让情报室之主长记性，佛劳洛斯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隐瞒不报某种意义上严重妨碍了盖提亚的计划。
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jpg
狗狗祟祟从迦勒底跑出来的菲尼克斯有些惊讶的发现管制室中间那颗因人理烧却而被烧成一片赤红的迦勒底亚斯，附近的空间似乎格外的薄弱。
简直就像是之前有什么存在强行在这里撕开过空间一样……
佛劳洛斯回时间神殿时只报告了祂在迦勒底的失职，竟然留下了一个御主适任者。而在特异点F随手杀死了某个曾是迦勒底所长的女性这样的小事……魔神柱们不关心，盖提亚更不关心。
菲尼克斯小心的顺着已经被切开过的薄弱处脱离了那片空间，因为近期长时间维持拟态而变得精密的操作节省了她不少魔力。
单独显现是个过于便利的能力，只要符合条件，无论何处都挡不住兽的足迹，而菲尼克斯在那之上，她显现后甚至不需要额外的宿主就能单独行动，尽管也因此无法获得魔力支援或是寄宿在他人体内疗伤，但好在自由。
体内的原始神核隐隐发烫，大地上满溢着的死亡和丝丝缕缕坚韧的，纯粹的信仰——
有人在祈祷。
如果现在菲尼克斯以拟态出现，那她一定被冷汗湿透了脊背，迦勒底里积攒的魔力大半都拿来转移去特异点了，三个相似的弥漫着血气与硝烟的特异点，她不能选错。
如果能捕捉到哈帕斯从时间神殿链接到特异点的魔力就好了……可惜菲尼克斯现在没有多余的魔力去更详细的探知了。
而心象世界中一直漫不经心的摸鱼的Phoenix却神情有些凝重的站起了身，霜雪似的银白长发末端睁开一只只小小的赤色星之瞳。
……怎么会这样，人理烧却后的地球上应该寸草不生，烈焰滔天才对。不止人类，没有任何生命能在七十二魔神的凝视中存活。
然而在菲尼克斯脱离迦勒底的一瞬间，祂却感知到了迦勒底外部空间里密密麻麻的生体反应，多到令人毛骨悚然。
有活物，非常多，那畸变古怪的身躯似乎与人类相差甚远……无法再感应到更多信息，继续消耗魔力会影响自己的状态。
迦勒底到底——
此刻即便菲尼克斯不提，Phoenix也想尽快联络同伴或是时间神殿，不为所罗门就在迦勒底的事实，只为这超出掌握的现状，祂隐约意识到有什么异物已在隐秘的角落里蠢蠢欲动许久，这所谓观星台的人理保障机构，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或许的确不该这么匆忙的离开迦勒底，至少该好好调查那些古怪的“机器人”，先前还以为是魔术师们豢养的使魔，现在看来似乎与事实相差甚远。
这与所罗门王豢养魔神不同，Phoenix可以断定，人类绝无丝毫可能操纵迦勒底外那样可怖而扭曲的东西。
就这样想着，Phoenix无视正在小心翼翼捕捉信仰流向的菲尼克斯，果断朝时间神殿发出了讯息。
……？
没有回应。
什么情况，情报室的魔神在做什么。
瞒着自己的半身偷偷续存下的魔力极其有限，Phoenix咬了咬牙试图再次发出讯息。
依旧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祂并不知道佛劳洛斯为了保护迦勒底的坐标光明正大的摸起了鱼，问就是什么都没有收到。而盖提亚忙着收束光轮，也没有闲心来管这些鸡皮蒜末的小事情，如果调整光轮的作业出现了分毫差错，巨量的魔力会如同超新星爆炸一般把这片宇宙的一切炸成虚无，好似天地初开。
略略思考了一阵，Phoenix放弃了继续用那点指甲盖似的魔力朝着时间神殿发送骚扰信息，反正到特异点储存够魔力之后再联络是一样的，说不定揍完哈帕斯可以和菲尼克斯一起回去时间神殿。
未来如此美好，或许只是自己的魔力不足，另一边没有感应到而已。
Phoenix对于同僚们与统括局的实力有着几乎盲目的自信，祂根本没有把时间神殿遇到袭击，所以没空处理自己的讯息这种天方异谈加入思考的可能性。
眼看着菲尼克斯还在踌躇三个深红发黑的特异点哪一个才是北米，Phoenix咂了咂嘴，慢吞吞的附上了自己的感应能力。
【——刺眼，我快瞎了。如此庞大的生体源一定是提亚马特，嘶……真不愧是和吾等齐名的二之兽，那么这里，创世母神附近的一定就是第七特异点。】
【“我”，你看起来比以前更顺眼一些了！】
【哼……没有什么二选一，那是你的无能。看来我的半身在迦勒底玩过家家游戏太久，锋锐的爪子都被磨钝了。哪需要那么麻烦，你不记得哈帕斯的魔力性质了？】
【我哪记得，我又没被哈帕斯揍过。】
菲尼克斯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
Phoenix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臭了下来，祂又被迫回忆起了自己尊严尽失的那一天。
【别生气嘛，我说的是事实呀。】
【选死人多的……等等，为什么哈帕斯的魔力——特异点出现了什么变故需要祂灌注这么多魔力？】
菲尼克斯没有再与自己的另一半讨论这个问题，她双手向前，仿佛在拨开一片轻薄的纱账，随着魔力的流失，在一片短暂的黑暗过后，身边传来慌乱的叽喳鸟鸣声。
-1783 尚为英殖民地的北部美洲大陆-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第49章 间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