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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夜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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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我们在一起已经住了一周左右了。此时离开学还剩两天。
那一周,黑猫宅急便的快递员和搬家公司的卡车也轮番拜访。一时间,二楼的走廊被纸箱堆满了。
和尚头收拾完房间后经常早出晚归,文学少年在办完住民手续后,则每天都坐在楼下的茶间里看看书,写些东西。三个人之间没有太多交集,除了商讨厨房和浴室的使用时间以外,都仿佛剩下的两个人不存在一样。
这天夜里,我失眠了。
我迷迷糊糊地走向厨房,打算在冰箱里找点什么喝的。发现厨房里微弱的灯光。
我从门缝探出头,发现餐桌上堆了几本书。而和尚头叼着面包,紧锁眉头认真地读着手上的书。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抬起头,
“啊…你醒了?”
我踏进了厨房,打开冰箱回答他:
“没太睡着。”
“这样…”
他从袋子里掏出个羊角面包,递给我问道:
“吃个夜宵么?”
我接过面包,坐在了他的旁边。
“我可以看看这些书么?”
“请便。”
我随手抓起一本,发现上面写着《民法》。再瞟了几眼桌上剩下的几本,其中一本厚重的《六法全书》明晃晃地印入我的眼帘。
“你是…经济学部的吧?”
“嗯。”
“你是要准备转系么?”
“并没这个想法。”
我盯着我手上的那本《民法》,陷入了沉思。
“我就是…闲着无聊,打算试试司法考试。”
我听后忍不住大声问道:
“无聊你考司法考试?!”
他笑着拍了我一下,小声说道:
“嘘…你小声点。要是把「诗人」吵醒了怎么办。”
“「诗人」?”
他努努嘴,指了指楼上说:
“就是那个顶着一头自来卷,一天到晚板着个脸的文学少年。他喜欢写短歌…所以我叫他「诗人」。他觉很轻的。”
“你们在干嘛…”
说曹操曹操就到。
诗人揉揉惺忪的睡眼,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问道。
“啊啊~你看你,还是吵醒他了吧?”
和尚头撑着脸,一脸无奈地笑看我。
我带着些许歉意对诗人说:
“对不起…把你给吵醒了。”
“没事…”
诗人在我身旁拉张椅子坐下,有些幽怨地盯着和尚头跟我说:
“这个家伙每天晚上隔三岔五吵醒我。”
和尚头只顾低头看书,闻言只不过挑了下眉毛,淡淡地说了句对不起。
我们再次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那个…你们为什么租了我这里?”
和尚头放下了手中的书,抻了一个懒腰,依旧带着那副无所谓的口吻说:
“因为我穷。”
“所以你那天晚上住在网咖…?”
“嗯哼。”
他点了点头。
“那…诗人呢?”
“我是喜欢乡下,想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诗人靠在椅背上,看着我认真地回答道。
和尚头来了兴致,问诗人:
“你哪里人?”
“东京。”
“这还真是缺什么找补什么。“
和尚头挑着眉毛,带着些许调侃的意味说道。
“那你是哪里人?”
“秋田。”
“那你这就算不忘初心了?”
诗人也毫不示弱。他的语气很虽然轻松,但还是面无表情。我心中不由担心他是不是因为和尚头的玩笑在生气。
和尚头倒是满不在乎地轻轻笑了几声,自言自语般说道:
“有意思。”
我们一直聊到深夜。
以这个话题为契机,我们终于开始了解对方。
和尚头是个一等一的天才。考上了当地最好的高中后苟且度日。在高三突然觉醒备战高考,虽然离东大还差了一步,不过早已拿到了早稻田大学的通行证。但他还有一个上高中的弟弟和一个上初中的妹妹,为了减轻家里负担,他不仅没有去东京上学,还选择半工半读。他之所以早出晚归,是因为一整天都在打工。
诗人对自己的高中生活闭口不谈。不过他告诉我们,他的父亲是个有名无实的作家,写不出什么像样的作品,却全靠母亲的收入在家里悠闲地呆着。而他的母亲是某律所合伙人,是典型的女强人。诗人为了逃离母亲的掌控,义无反顾选择离家很远的地方上学。
夜深十分,三个人都十分困倦。
天才和诗人跟我打了声招呼,准备上楼睡觉。
上楼前,诗人歪过头看了我一眼,说道:
“看来我们三个人之中,只有你最正常。”
“哪有什么正常不正常…我这应该叫平凡无奇吧…”
“没有比平凡度日更可贵的了。晚安,天文家。”
诗人指了指茶间角落里一直吃灰的天文望远镜问我:
“你很喜欢看星星的吧?”
我腼腆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
诗人笑了。
他微笑时澄澈的双眼,像是我从小无数次抬头仰望的、有无数繁星装点的夜空一般夺目。
“嗯…晚安…”
我目送着他逐渐在黑暗中隐去的背影,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无法言说的焦躁,急忙再次开口道:
“诗人…你笑起来…很好看。”
他的动作迟疑了片刻,但却没有回答,若无其事回了房间。
我怎么能对一个男生说这样的话?
也许我应该给自己换一个疑问。
我为什么要对一个男生说这样的话。
这种未知的情绪让我坐立不安,让我分分秒秒恨不得将自己与这份情绪剥离。可另一方面,我又踌躇在原地,任由它向我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