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来》杨桃子Crystal

4、印度阿三来了

　　二零一八年三月二号
　　我刚到加拿大多伦多，没想到遇到了咱们的高中同学李程阳了，真是想不到这么巧合。今天我先住到他家，明天再去找房子。小浅，你知道？我们以前总说学习不重要，现在看到差距才觉得自己真是幼稚。

　　2005年9月1日
　　我有点幸运，因为语文成绩出众，被一中破格录取，还和阿婷都分到了高一6班，还算是个不错的开端。
　　不过今天去报道的时候，刚到校门口，就被一个男生的自行车撞倒了，穿着短裤的我膝盖擦伤，不过他还算有良心，和他同行的男生一起带我去了医务室。
　　医生正给我包扎伤口，那个同行的男生低头问我:“你叫车浅？”
　　“是啊。你认识我？”，我抬头看向他，他眉目俊朗，眼含笑意，虽然腿擦伤很疼，但看见他不禁跟着微笑起来，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但事实上我并不认识他。
　　他望了望我胸前的学生牌道：“你不是第一个因为语文好被破格录取进来的吗？”
　　没想到我已经成了知名人物了，我望了望他的学生牌——李程阳，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实在想不起来他是谁。
　　“程阳，班主任不是让你先去一步帮忙吗？别迟到了”，撞到我的男生提醒着他。
　　李程阳点点头，对那男生说:“那我先走了，一会儿见。”
　　撞到我的男生一直盯着我看，像有什么话说，又不好意思开口，他踌躇了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那个，同学。你不认识我吗？”
　　他尴尬着笑笑问我，我没有印象，也尴尬的摇了摇头。
　　他立直上身，礼貌的伸出一只手说：“好吧，今天正式认识一下，你好，我叫季轩之，他们都叫我季轩”，他举起自己的学生牌晃悠着，笑的极其开心，他看起来活泼开朗，想必一定是个有意思的人。
　　结果，季轩之送我去班里，才发现我们仨竟然同时分到了高一6班。
　　缘分，真是个妙不可言的东西。
　　车浅

　　“喂？”，大清早我懒洋洋的接过电话。
　　“婷婷对不起啊，昨天睡过头了，忘了去接你了”，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个混蛋阿三，和她大学同宿舍四年，还不知道她的脾性。
　　“你个混蛋！你就睡吧！”，我挂掉电话，火还没有消下去。我看了看桌子上的表7点，也该起床了。
　　下楼我看见李程阳正在厨房忙着，尴尬的说:“我睡过头了，真是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朋友刚才给我打电话了”，他抬头看楼梯上的我。
　　阿三的电话不是让我接了吗？
　　“我刚才接的总机，所以你开始没有听到，后来你朋友说要给你解释，我就把电话转过去了”，他解释道，“对了，我告诉她，我今天会带你去看房子。”
　　原来是这样。
　　他喝了一口燕麦，递给我ipad，说:“我看了这几家还不错，你看看。这几家的房东，我在上大学的时候就和他们认识，租过他们的房子。安全性可以保障，而且离你上班的地方不远，地铁二十分钟就能到。”
　　我看了看，虽然没来过多伦多，但好歹也出过国，我看了看这房子优越的装潢，面露难色。
　　他看出我的意思，放下手里的土司说:“放心吧。价格肯定在你接受范围内。吃完我就带你去看看。”
　　我点点头，开玩笑说：“从高中到现在，看来就没有你办不成的事。”
　　他摇摇头没有说活。
　　我又开玩笑说：“你家这么干净，一点儿也不像一个单身男人住的地方！”
　　他笑笑道：“是吗？可能是我不常在家或者我不抽烟吧！”
　　我拍着他的马屁，说：“不抽烟好啊！没有抽烟的习惯，以后也不容易染上。”
　　李程阳摇摇头说：“我不是不抽，因为要上机，所以出国那年就戒了。”
　　“是吗？我上学那会儿都看不出来？”，他上学那会儿看起来可不像是会抽烟的样子。
　　他说：“当然了……，我是上大学了才开始抽的，估计不是要上机，我就永远戒不掉了。”
　　说着说着又开始沉默了，以前李程阳话少，我们不算太熟，现在坐在一起，半点的沉默我都觉得尴尬，就边吃饭边绞尽脑汁的找话题，想起季轩说李程阳大学就出国了，边说：“对了，听季轩说，你大学就出国去了？”
　　他点点头，“那时候刚好有外国的航校来招，就想出国转转，没想到就一直待在加拿大了。”
　　听完我不解的问他，道：“我记得，高二你是不是考上国外航校了？还是怎么得？怎么不出去呢？怎么非要等到大学才去？”
　　他微微笑了笑，望向窗外，轻声说：“嗯。现在想来，的确是绕了个弯子。”
　　我不知道是不是提到什么不该提的事情了，就想转移话题，于是问道：“怎么不给房子找个女主人呢？这么大的房子有女主人才有家的味道”，我从进门到现在能深切的感受到房子很大，也很空，也很冷。
　　“不是不找，是找不到啊！”，他笑着答道。
　　我调侃他说：“哪有，连季轩都找到了。明明就是你要求太高了。”
　　李程阳笑了笑没有回答我。
　　李程阳介绍的房子接近郊区，他开车带我先去办了张电话卡，到租房区时已经快中午了。
　　“hey guy. Haven\'t seen you for a long time”,热情的白人老太太放下手里的水管打着招呼,又看着我问道:“is she your friend you love”
　　李程阳摇摇头，“no no.we are just friends. ”
　　我和李程阳连续看了几家，选了一间距离和价位都适中的房子，我大概要在多伦多住上半年左右。
　　“我公司一报道完，就回你家收拾东西，还要麻烦你再送我过来”，我想着收拾完就直接过来。
　　他说:“一会儿你要去公司报道，再回我家的话时间就不早了，不如你晚上收拾，明天我一早送你过来。现在先送你去公司。”
　　老祖宗的话真是没错，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他乡遇故知”。
　　“程阳，谢谢你了”，我从心里感激他。
　　他微微一笑，“咱们老同学,这点忙算什么。”
　　两个小时后，我到我们的分公司做了一下准备，两天后开始工作。
　　我忙完赶快下楼，李程阳还在等着，“hello，久等了。”
　　他坐在车里伸手帮我把车门打开，提醒我把安全带系上，我心里一暖，以前他给我们的印象里可不是这样的，我们女生私下常用课本上一句话形容他就是“可远观不可亵玩已”，我们这些女生都不敢随便和他搭话。
　　“虽然外国的交通规则没那么复杂，但安全带可是全球通用的”，他开玩笑说道，“你驾照考了吗？”，他的话让我想起自己学车的心酸史。正说着李程阳的电话响起来。
　　他接着电话，听了一会儿，无奈的笑笑，看了看我说:“她在我旁边。”
　　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他把蓝牙耳机递给我。
　　“喂，你们在哪呢？”
　　“哦，我刚从公司出来。有什么事？说！”，是阿三的电话，我没好气的说着。
　　“喂，你旁边的那个帅哥叫什么啊，在哪工作？有没有女朋友？”，她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
　　我不想多说，简单的回答:“不清楚。”
　　她不服气的说:“哼，还不给我说，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到我阿三的。”
　　我挂掉电话。
　　他看我生气的样子说：“毕竟同学，你也不是真的不想见她吧？对了，这车有点问题，我得先把车开去检修一下。”
　　我转头开玩笑说：“原来我坐了这么长时间的危险车辆。不过我相信你啦，毕竟是开飞机的人。”
　　他目视前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某一刻，我看他的脸会不自主的愣神，也许是惊叹他的魅力，也许是惊叹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也许是惊叹他的才智。我也许会心动，但是我不会爱上他，他让我有一种距离感，显然我不是能打破我们之间距离感的人，也就是无法住到他心里的人。
　　他把车开到了检修的地方，交代过事情，对我说：“你可以转转，看看和中国有什么不一样？”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制度的白人姐姐说道：“good afternoon,sir.please fill out the receipt”，让李程阳过去填单子。
　　“ok,no problem”，他微笑回答后又转头对我说道：“你先等会儿。”
　　坐了一会儿，五官深邃的一小哥拿来些饮品过来招呼我，“would you like something to drink”
　　我虽是做外贸的，但也只是个小职员，有许多国家的高端品牌都没有见过，就随意选了一瓶眼熟的eska，好像在领导会议上见过，过来一位穿工作制服的金发小姐突然伸手问我：“excuse me.Is this yours\"
　　我看了看好像是那天李程阳车里的木坠，便点头说：“yeah, thank you so much”.我把那木坠拿远瞅了瞅，这东西看起来好像有点年头了，不知道李程阳为什么还要放在车里。
　　我在店里随便转了转，就立马体会到贫富差距，还是安静的坐着吧，也没什么事，就随意玩弄着木坠，摸着摸着感觉木坠底部有点凹凸不平。我随手翻过来一看，印章木坠底部好像刻了两个字母，“J L”。
　　“J L”,我自言自语道，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有点年代的东西又会在吊坠上刻字母的，很可能是情侣，而且字母一般是名字的缩写。情侣？缩写？我的脑子立马蹦出‘王昱姣’三个字。如果是真的，‘J’应该是王昱姣的‘姣’，‘L’自然是李程阳的‘李’，我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装作福尔摩斯的样子点点头，应该是这样的。我微微抑制住自己的兴奋，没想到当年一中的十大未解之谜之一-----李程阳和王昱姣到底有没有在一起过？答案竟然在十多年后被我发现了。
　　“怎么了？”，回头看见李程阳正看着发愣的我。
　　我站起来把木坠递给他，说：“可能刚才掉到车里了，他们就给我了。”
　　“哦”，他看着若有所思的笑了笑，顺手接过揣进兜里，“咱走吧。”
　　车开了一会儿，我发现路好像不对，就问他：“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他专心开着车答我：“你不饿吗？我先带你去吃饭。下午先带你去逛逛多伦多的唐人街，再去几个有名的地方给你介绍些好吃好玩的，你如果到时回国要想带点吃的给家里人和朋友，也不怕无从下手了。你要是早点来，还可以看到加拿大的枫叶，你下次来玩的话，九十月份来，就可以看到很好看的枫叶。”
　　“是吗？”
　　“是啊，加拿大可是枫叶之国！”
　　我正想和他聊聊加拿大的文化，突然看见一个穿着碎花长裙，带着一顶草帽，涂着大红唇的‘妖怪’在四十米外向我们招手。
　　李程阳也注意到了，把车停在路边。
　　“婷婷！”，声音隔着窗玻璃还尖的刺耳，我认真一看，原来是我的冤家阿三，我瞅了她一眼，就别过头去。
　　她一路跑过来敲了敲车窗，示意我们打开，她扒着渐渐下降的窗玻璃向李程阳摆手，热情的说：“帅哥，终于见到你本人了！”
　　李程阳礼貌性的笑了笑。
　　我闻到一股酒味，“你出国了还改不了泡吧的习惯？”
　　“怎么，晚上把帅哥叫上，一起去喝一杯”，她眼睛眯眯笑着。
　　我故作嫌弃的望了望她说：“找我有事？”
　　“亲爱的，你不接受我的道歉，我就只好亲自来找你喽”，说着向我眨巴眨巴眼睛，卖萌。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想干嘛。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哈哈，本小姐自有妙招！”，我听她说的话，就知道她肯定又是通过手机电话定位了。这位大小姐，中国待不住非要跟她父母吵着出国，出了国也没个正经工作，听说我要来出差，说一定带我玩遍多伦多，结果我刚踏进多伦多的第一秒就被放了鸽子。
　　我把她的手扔出去，“好了，看过我了，四肢健全，尚在人间，回去吧！”
　　她朝李程阳嘟着嘴撒娇道：“大中午的你们干嘛去？带上我呗！”
　　我想怼她一句，结果李程阳把后面的门打开说：“就看在祖国的份上，一起走吧。”
　　“还是帅哥善解人意！”，说着匆匆上车。
　　“我叫陈靖鱼，他们都叫我阿三”，阿三主动在后面做自我介绍。
　　李程阳抬头看了一眼内后视镜说：“你好。李程阳！”
　　听见李程阳回应她，阿三的嘴就再也停不下来了，从兴趣爱好，工作经历到家里几口人问的清清楚楚，就差问他父母的出生年月了。李程阳说话的风格立马回到高中，言简意赅，能少说一句就绝不会多说一个字，不过阿三是谁啊，丝毫不会在意李程阳的冷漠，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在阿三的身上看见了当年王昱姣的影子，同样的自信，明朗活泼。
　　想当年王昱姣，追在季轩和小浅后面叫着“哥哥，嫂子”的时候，把我气的恨不得掐死她，更可气的是季轩还很享受这个称呼，只有小浅尴尬的羞红了脸，我曾出面制止过一次这样的事，还开玩笑警告她，不许这样叫，不许欺负小浅。现在想来，当时哪是为小浅打抱不平，不过是我不喜欢她这样叫他俩。
　　李程阳带我们去了多伦多电视塔旋转餐厅，他边递菜单边说：“我以前一个人经常来这家吃饭，所以推荐给你们这里，可以俯瞰多伦多全貌，景色还不错。”
　　我和阿三简单点了几个菜，他又加了几杯冰茶。
　　阿三问着李程阳：“咱们吃完去哪儿玩？”
　　“本来想去唐人街吧。这样吧，你们商量一下，看想去哪儿”，李程阳许是顾虑到阿三已经玩过不少地方。
　　阿三想想说：“那就去唐人街吧，以前都是我一个人去的，现在你作陪，当然不一样了。”
　　李程阳简单点点头：“好。”
　　“对了，你有什么我帮忙带回国内的吗？”，说完我才想起李程阳刚从国内回来。
　　没想到他说，“我之前回国也没见到咱们的老同学，你现在不是和季轩，车浅都有联系吗？回头我买些东西，你帮忙捎给他们。”
　　我听他提到车浅，忍不住想把车浅去世的消息告诉他，我还是憋住了，毕竟这么开心的日子，这样做有点分不清场合。
　　我想起王昱姣，就嘴贱的问了一句：“季轩好像和玉娇龙还有联系，要不要帮忙带一份？”
　　李程阳停下手里拿叉子的动作，无奈的笑了笑说：“不用了，她人就在加拿大”。
　　“在加拿大？”，我愣住了。
　　李程阳点点头说：“她在这边做中文翻译！”
　　阿三这个人精立马看出了猫腻，问：“玉娇龙是谁啊？”
　　“哦，一个同学”，我本不想回答她的。
　　没想到她还不依不饶，“哪个同学？高中同学吗？”
　　我看了一眼李程阳，他说：“我们一会儿还是去唐人街吧。毕竟这是中国人都要去的地方。”
　　我听着点点头。阿三自讨没趣，就没有吭声，却转而又问道：“我听说阿婷说，你大三的时候还被学校选拔上去给新生军训做教官呢！”
　　我狠狠地踩了阿三一脚，这阿三我告诉她点什么，她都说出去，也不知道她是真傻假傻，对我说道：“你踩我做什么？”，我只好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不过还好，李程阳看了看我俩也没有太在意，说：“大三？没有啊，我是大二被选上的，大三我都准备要出国去了！”
　　“大二？”，我脑子里反复回忆着那年，我约他们的那年明明是大三呀，难道是我记错了？我问他，“那，大三那年暑假，你在哪啊？”
　　李程阳说：“大三暑假，我回家了呀，我记得我还回家收拾东西，准备一开学出国去呢！怎么了？”
　　我呆滞的摇摇头，也许是记错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