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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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决定以退为进，干脆就不说话了，点点头，假装喝咖啡。
媒人说了，他不喜欢话太多的女孩子。最重要的是她那本书她最近根本没看，忘记了。
他又接着问：“那冷老师你说说看，长成什么样的人比较容易犯诈骗罪呢？”
观棋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他看出什么来了，知道她是装的？装个淑女而已，不至于跟诈骗挂上钩吧？
那个媒人，据说是他亲姐，她对门邻居，说他是个人呆话不多的人，怎么现在看来一副老狐狸的样子，难道是自己坐错位置相错人了吗？
她环顾周围，应该不会错啊，就他像个来相亲的人啊。
他看她不说话，又问了一句扎心的：“冷老师，你真不记得我了吗？我们前几天刚见过面的呀！”
观棋的心跳又漏了一拍，她最怕别人问这句话了，因为她有一点轻微的脸盲症，就是不太容易记得别人的脸，尤其是只见过一两次面的。总觉得那样的脸在哪里见过，很面熟，但是不知道具体是谁。
她盯着他的脸看，长得是很帅，但是他那头发，实在太普通了一些，偏分，中规中矩的长度，就是电视上整点新闻时，那种满屏幕都能见到的发型。衣服也很普通，干干净净的白衬衫，什么明显的特征也没有。
他到底是谁啊？
她疑惑的说：“对不起，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吗？嘉月姐姐介绍的。”
他面上没有什么大的表情，也没什么别的动作，只有眼神里有一点点看破她伪装的得意神色：“前几天，在建委，你忘记了吗？”
啊，他这么一说，她的脸瞬间红白交替，不知道是什么神色。
时间倒回到几天前。
那天，在建委，她声情并貌、本色出演，几乎是最完整地表现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冷观棋这个名字是爸爸起的，希望她能“冷眼观棋”，“观棋不语”，可惜她却刚好相反，不仅做不到“不语”，能做到“不动手”都是厉害的。
她前段时间刚刚领了个研究任务，做一个关于失独老人法律援助方面的课题。
失独老人，就是失去了独生子女的老人。这些老人，年轻的时候曾经响应政策，只生了一个孩子，可是孩子因为各种原因，走在了他们的前面。所以晚年的时候，他们之中很多人过得孤独而凄凉，需要各方面的帮助。
观棋接了课题，就带着学生认认真真地去调查访谈，在这期间遇到一对老夫妻。
老爷爷姓钟，老奶奶姓胡，他们早年丧子，无依无靠，两人就住在一间平房里，做饭和住宿都在这里，上厕所要到外面胡同的公厕。他们年纪大了，钟大爷腿脚不便，胡奶奶腰也不好，两人一直想要申请廉租房。
他们颤颤巍巍地拿出申请材料，问冷观棋：“冷老师，你看我们这条件，符合申请廉租房的条件吗？”
冷观棋看了一下他们的材料，应该是符合的，柔声对他们道：“我看是符合条件的。这样吧，我们帮您试着申请看看，有什么问题的话回来跟你们说。”
原本她只是做课题，做一下访谈就好了，并没有义务去给他们提供服务，但是她看两个老人无依无靠挺可怜的，自己有时间精力，帮帮忙也挺好。
况且现场还带了几个学生过来，让他们学习一下扶助弱势群体的精神，顺便学习怎么走申请程序，也算社会实践。
她带着学生，帮老人提交了申请材料，通过了街道办事处的审核，又通过了民政部门的审核，最终提交到了建委。
结果到了最后一关，却被拦住了，也没有说是什么理由，就说不能批准这个申请。
学生廖思远无可奈何地回来找她：“小师姐，我去了窗口，办事人员说不能批准，但是也没说出个什么理由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观棋把材料一摔，语气不善：“作出不予行政许可的书面决定,应当说明理由。这一条你都没学会吗？哪有不给理由就驳回的道理！”
廖思远看她要发脾气，战战兢兢道：“我们都去问过了，确实是没给批准，也没给书面理由。要不然您自己亲自去看看？”
就算廖思远不说，观棋也要亲自去的，她才忍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
她拿着材料气冲冲地来到政-府办公区，这个办公区是集中办公，很大很大的办事大厅，各种事务都在此办理，人来人往热闹得很。
她问窗口的办事人员：“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呀？老人的家庭收入、家庭总资产、住房条件都是符合标准的，为什么不给批准？而且他们属于需要扶助的失独老人，哪里不符合条件了？”
窗口的办事人员已经被问过几次了，犹豫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又大声问：“不给批准，至少也要给个不批准的理由吧？藏着掖着是什么意思啊？怕行政复议还是行政诉讼？”
窗口的办事人员看她来势汹汹，怕她闹出什么事来，就把领导叫了过来。
领导又示意她跟他走。
冷观棋跟着他进到一个内部办公室里，一扇门把外面热闹的办事大厅隔了开来，周遭一片安静。
那领导问她：“请问你是这对老人的什么人？”
观棋拿出委托书，回答他：“我是他们的委托代理人。他们身体不好，自己没有办法出来办理。你怎么称呼？”
他看了看观棋的委托书，工作单位是知名大学的法学院老师，律师事务所的兼职律师，语气中多了几分尊重：“我姓李，是负责这块业务的办公室主任。既然你是受托人，估计对他们家的情况不是太了解。这对失独老人，他们家孩子的情况，你之前了解过吗？”
观棋被问住了，这个问题她还真的没有太关注，主要是她觉得问人家怎么失去孩子的，有点揭老人的伤疤意思，对老人来说实在有些残忍，所以她一般也不问。
她如实回答：“没有了解过。但是这个重要吗？申请廉租房不是只看住房条件和收入情况吗？”
李主任笑了笑，把委托书还给她：“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有些背景还是要了解一下的。我实话跟你说吧，这对老人的孩子是因为杀了人，被判了死-刑，所以老人才失独的。这样的情况，从社会影响来看，不太适合给他们办这个福利。你能明白吗？”
观棋有点震惊，这对老夫妻看着十分老实诚恳，他们儿子竟然是个死-刑犯吗？
震惊过后，她还是觉得对方说的没有道理：“孩子的事是孩子的，跟这对老人有什么关系呢？怎么能影响他们申请廉租房呢？”
李主任解释说：“廉租房的申请人很多，要经过比较长的公示程序，他们家这种情况，很容易被提出质疑的。”
观棋很不爽：“公示期早就过了，没人提出过质疑啊！”
李主任还是比较耐心：“之前没有质疑，不代表以后没有异议，我们做工作就是要做踏实了。”
这是什么糊弄人的说辞？按照程序办事，怕别人提什么异议？
观棋觉得他的话毫无道理。于是撸起袖子，摆开架势，准备跟他好好理论一场。
法律界有一条辩（吵）论（架）的指导理论：“事实对你有利就摆事实，法律对你有利就讲-法律，两个对你都不利就胡搅蛮缠。”
这个指导理论可用于大多数吵架的场合，简单一步就可以做到：“事实对你有利就摆事实，道理对你有利就讲道理，两个对你都不利就掀桌子。”
反过来理解，每次围观别人吵架的时候，你就看吵架的双方到底是在说事实还是讲道理，还是根本什么都没讲，完全就是在骂脏话。
强调事实的人很可能是在事实上有优势，强调道理的人在他所认知的道理上有优势，至于骂脏话的人，很大程度上就是什么优势也没有，除了问候别人全家没别的办法。
目前无论是事实和法律，观棋觉得都是对自己有利的。
她首先要跟对方讲事实：“李主任您看啊，两位老人的收入情况、资产情况和住房条件，是不是都符合咱们的规定？”
李主任不置可否：“这都是经过街道和民政部门审核的，建委也进行过初审，没有什么问题。但是……”
“好，咱们一条一条来。”她打断他的话，语气严肃而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讲完事实开始跟他讲-法律，“咱们法律法规规定，只要符合以上条件的，都可以申请，没有规定别的内容，我理解得对不对？”
李主任很无奈，不得不回答她：“是，没有规定别的内容，但是你听我说……”
“您先回答我的问题，我还有要问的。”她再一次打断李主任的话，开始更深入地讲-法律，“家庭收入低、资产少、住房条件差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不属于你们行政许可需要核查的范围，对吗？”
她开始问得有针对性了，李主任觉得自己不能再钻她的套了：“这位老师……冷老师，我知道您懂法律，但是这个情况，它不仅仅是法律问题，它要考虑社会影响，一个死-刑犯的父母，还能受到特殊的照顾，这个对于其他普通老百姓来讲，是不是不太合适？”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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