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晋泽

2、鹏现

　　而在凡下一处荒僻的农舍中，一个人衣着整齐地躺在炕上，裸露出的□□也被绷带缠着，显然是被救治整理好的。
　　那人睫毛微微一颤，随即悠悠转醒。他回想晕前发生的事情，只记得当时在一个什么地方看见了阴阳冕，可不知为什么突然亮光大放，随后……
　　杨羽扶着头，面露痛苦地想：嘶……怎么记不清了？

　　在他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人，正在菜板前两指凝力切菜。
　　床上的人虽然重伤，却没有坏掉脑子。一怔，认出了那是自家门派的招式——凝风。虽然惊愕，但回过神后并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因为凝风乃是低级法术，随便哪个仙人练上一两天便可学会，更不要说本派戒律不严，可能会有低级仙法外泄的情况了。
　　切菜的人听见声音，转过头来笑问：“醒了？感觉怎么样？这里不比天上，我只有随手炼的几粒丹药给你服下，剩下的只能拿人间的草药敷治。”
　　这时杨羽才看清这个人的样子：一声玄袍，已经有些古旧破损了，腰间别把折扇，通过侧面露出来的颜色，应该是什么山水画，那人笑起来神色很温润，像极了自己那个绝世无双的师叔，但又有些说不出的不同，长着张青年人的脸，气质却有股特殊的老成。

　　杨羽觉得此人异常眼熟，仿佛在哪看过，以至于想得入了迷，竟忘了回话，直到一声轻唤才把神缓回来。
　　“小友？”
　　“啊……哦，好得很，多谢前辈搭救。”
　　“那个……前辈可知与我随行的人在何处？”
　　“没有，当时我只看到你躺在地上。”青年人面露疑惑，随即轻笑了一下说，“饿了吧？等会啊，饭马上就好。”

　　到了正午，香气从简陋的厨房溢了出来，杨羽的肚子很不争气的叫了一声。
　　杨羽：“……”
　　他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饿的感觉还是头一回。
　　青年人轻巧地两手端着菜盘从厨房出来，菜摆在桌上，色香俱全。
　　杨羽默默地想：此等手艺，师父那个老无赖一定做不出来，但就是不知道师叔能不能跟此有一拼。
　　“别愣着了，快来吃吧！你昏迷三天，水米未进，一定饿坏了。”
　　外面下起了小雨，东风微凉，吃着宜口小菜，杨羽觉得今天简直是下凡以后过得最惬意的一天。
　　可惜使命未完，他不能多做停留，已经耽搁太久了。
　　吃罢，杨羽放下碗筷，还未请辞，青年人便开了口：“是要走了吧？”
　　杨羽愣了愣，回道：“是。这些天多谢前辈照顾，已经麻烦太久，不便久留。”
　　青年人听后也没有挽留，只是说道：“那便去吧。外面雨大，记得护好自己。”
　　杨羽狐疑地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润物细雨。
　　“润雨无声，可已有瓢泼之势，飓风将起，无论是嫩草，还是古树，哪怕是力量巨大的鹏，”杨羽的眼角狠狠地跳了一下，“都会不可避免地卷入其中,”青年人深深地看了一眼杨羽，“要留意事物变化，未雨绸缪，积攒力量，有所措施了。”
　　杨羽心中微动，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头执手做礼：“多谢前辈教诲。”
　　青年人知道他听进去了，便不再出声，摆摆手让他走了。

　　“哥，那位怎么还没来啊？”
　　凌淼无语了。
　　说话的这位是玄墨，凌家小妹。这次本不该带她出来的，可这位大小姐觊觎人间好久了，又没人能并且敢带她下来。一看有次机会，便赶紧撒泼耍无赖地要跟着去，凌父凌母平时宠爱自家妹妹过度，也是要什么给什么，便也撺掇着凌淼带她去，不行就威逼利诱，凌淼拗不过，一禀告师父师叔发现他们老人家还挺高兴的，靠山没找到。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与玄墨约法三章带着她去了。
　　而这位凌家小姐一路上念叨那位翼族长快八百遍了，凌淼耳朵都起茧子了。但毕竟是自家妹妹，他还能怎么样。
　　他正欲再度安慰，忽然一阵微风闪过，凌淼的嘴角突然勾起来。
　　“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年轻公子扇着巨翅，一转身落在了他们二人面前。
　　凌淼拱手道：“凌淼见过翼族长，这是家妹玄墨。”
　　哑风打手势冲他们比划：“凌兄不必客气，叫我哑风就好。族里有事，没能按时赴越，这是人间，又不能太张扬，只好等凌兄到人少的地方会合,真不好意思。”
　　凌淼勉强看懂了他打的手语，虽听闻此人无法言语，但没想到是真的。
　　这时，玄墨悄悄凑过来对凌淼小声道：“哥，他说的什么啊？”
　　凌淼：“……”
　　哑风：“……”
　　凌淼：“小孩子不懂事，还请……呃……风弟不要在意。”
　　哑风：“没事，习惯了。”
　　风穿林过，枝头飒飒，将这一刻的尴尬无声放到了最大。一个不能说话，一个不会说话，最后还是凌淼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沉默。
　　“咳、嗯……风弟还没吃饭吧？走，先找家客栈。”

　　刚来凡间，诸多事宜还不熟悉，他们三人就找了家相对僻静的酒馆。
　　酒馆不是很上档次，来的也不是很上档次的人，于是老板娘的态度也没有对待顾客该有的态度，可一抬眼，来了两个气度不凡的公子哥和一个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老板娘满脸横肉都要绽了花，谄媚地迎了上去，把三人引到了相对没有那么破旧的座位上，又赶紧招来自家闺女专门接待此番客人。

　　虽说老板娘长的五大三粗，可其女却是样貌不俗，要脸有脸，要腰有腰，丹红扫过双唇，一对凤眼风情万种。可惜身上穿的粗麻布有些掉价，不然也能不输那些大家闺秀。此时有模有样地学着深闺女子迈着小碎步一来，目的昭然。
　　哑风看出来了，低头笑了一下，这一笑反而把姑娘的脸给弄红了。
　　她看这位公子好久了，眉间点血，青纱拂身，青丝扫过脸颊，二位公子中，这位最合她欢心。只不过那一男一女嬉笑时就他没说话，偶尔那位个头稍矮的公子扭头朝他说什么的时候，也只是点头摇头。
　　姑娘满面春风，娇娇俏俏地说：“三位要来点什么啊？”
　　凌淼张口点了几个菜，顺带问了问玄墨和哑风有没有什么要的。
　　“三位……不来点酒吗？我们家的苏子酒也是很好的。”她嘴里叫的是“三位”，可眼睛却看的是哑风一个人，仿佛只是在对他一人说话。
　　哑风如有所感，抬头冲姑娘和煦地笑了笑。姑娘还没得到回答，便捂着通红的脸跑了。
　　凌淼不是个内向的人，更不用说玄墨是个人来疯。一路走过来，三人其实已经较熟了，于是哑风把头扭回来就看到对面两人一脸揶揄地看着他。
　　凌淼：“啧，貌揽群芳啊。”
　　玄墨：“貌揽群芳啊！唉，我哥就……”
　　凌淼幽幽地眼神朝她送过来，说：“我怎么样？”
　　玄墨一看架势不对，立马识时务的闭上嘴。

　　三人一时沉默地对坐着实很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