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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01-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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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拉多娜
01、
天气很好。是个万里无云的午后，看起来十分干净的模样。暖洋洋的日光淋下来，并没有夏日的焦躁，就像冲凉后的热饮，同样有一种全身都很清爽的感觉。
河上万斋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面带微笑。
美妙的音乐配上可口的小茶点，晒在日光下的咖啡液层表面反射着亮闪闪的光辉，晴朗的下午茶时间总是令人心情愉悦，尤其是看着任务目标依旧生命鲜活。
河上开始盘算这次任务的奖金分配。如果超市有促销的话，或许他们是应该改善一下伙食了。在长身体需要补充营养的自然不是他，但是如果可以的话，顺便给自己也买一些东西好了，前提是这次的奖金很充足的话。
用勺子搅动着咖啡上的奶沫，河上万斋的心情愉悦而轻松。
所以当那个一直在自己眼前的任务目标被匆忙而过的路人撞伤的时候，河上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02、
“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很遗憾……”
医生沉重的表情看起来就像例行公事一样麻木不仁。
河上点点头转身离开。
事故也好，意外也好，总之这之后的事情已经没有他参与的必要，收尾的工作还轮不到他来做。
空气里飘荡着混杂了各种药剂的诡异气味，再加上那些各怀心思的悲泣和嚎啕，如果说这会把意外身死的怨灵召回来，简直是一点都不令人讶异。
再在这里停留下去，绝对会被那些嘈杂的噪音扰到失眠。如果一定要是说的话，这医院里，大概也就只有太平间才会有真正的安静吧。
掀开蒙尸布，河上定定地注视着死者。在化妆师的精心作业下，他的任务目标面容安详地躺在这里，用一句很俗谈的话来说，就是像睡着了一样。
这该死的“睡着了”！
03、
晚上八点。
路上的热闹气氛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这座城市活跃的存在感。看不到星星的天空，不时划过各色的激光束，对比灯火辉煌的霓虹夜景，有种挥之不去的颓废无力的时代感。
路过超市的时候，河上踟蹰了一阵，还是忍不住走了进去。
尽管在之前已经确认了，这次任务的奖金并没有到账，但是在看到枫糖浆的促销广告的那一霎那，枫糖蛋挞、枫糖吐司、枫糖曲奇等等一系列的美好幻想一下子在河上的脑海里纠结盘桓起来。
偶尔被诱惑击败抵抗不能也是可以被允许的，尤其是在任务失败之后。
何况家里的那只其实还是很喜欢这些手工甜品的吧。河上看着全法文的包装纸微微笑了起来。
04、
身旁不远的柜架前站着一个陌生的女子，但是那份陌生感是在今天的下午茶之前。
——间接造成他任务失败的罪魁祸首。河上微微皱起眉，打量起这个应该算是很无辜却意外令人败兴的女子。
很普通的样子。长发，苹果脸，年纪很轻，穿上制服或许是个学生。
但是很遗憾，他向来喜欢的就不是这种类型。长眉、丹凤目、削尖下巴、小麦色皮肤、带着表里一致的乖戾和歹毒、以及堕落淫靡的罂粟般气度，这才是他的最爱，就像他家里的那只。
“鱼骨粉虽然有营养，但是掺加进猫粮却并不受猫的欢迎。”
河上走上前，在那个女子的手刚要碰触到包装袋的时候出声提醒道。
05、
女子意外地好搭话。
沉墨落。女。年龄未知。游戏代练。家世清白。
“你和今天在公园的那个人是什么关系？”叫做沉墨落的女子神情略微警戒。
是女人的奇妙第六感么。河上很想笑，他也的确笑了出来。没有人规定杀手要泯灭人性，时常保持笑容才是迅速调整心态的最佳方法。他笑着把这句问话反问了回去。
彼此间的坦诚很重要，尤其是面对同行的时候。河上并不希望哪天面前这个女人成为自己的猎物的时候，自己的心情会很糟糕。
“在下的客户要求那个死人在今天下午五点的时候死在一颗子弹下，附加的条件是，在那之前他都要活着。”河上微微耸肩，表示遗憾，“然而他却在规定的时间之外死于一场意外。”
“不是意外。”沉墨落扬起手里的鱼骨粉，“因为我满足了我的客户的要求。”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子眉梢挑起的角度足以诠释“眉飞色舞”这个成语。
06、
这个世界上有的是让人意外死亡的方法。沉墨落就是研究这种方法并且乐此不疲的人之一。
“你知道冠造、PTCA+支架术这类的介入手术，术后最可怕的是什么？”
河上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虽然即使只从这一句话，他也已经猜出来这女子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和她所使用的手法了，但是即便知道也不应该说出来，这是对一个期待倾诉的女性最基本的礼仪，
“是再狭窄和再梗塞。”女性特有的敏感令沉墨落停顿了一下，“你已经知道了？”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失落，“肝素也好、氯吡格雷也好，阿司匹林、NSALDS还是血栓溶解剂也好，反正联合用药都会引起出血倾向，等到他的血药浓度达到高峰的时候弄出些意外伤害，他就死定了。”
河上再次表示遗憾。令女性不悦这实在是太失礼了。
然而对方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你养猫？”她夸张地瞪大眼睛，表示惊讶。那副表情实在是夸张过了头，转换话题的意图明显得近乎直白。
虽然并不喜欢这个女子的样貌，但是河上却莫名其妙地喜欢她瞪大眼睛的样子。
07、
她很豪爽地提出要去看他的猫。
这话题转换得太过意外，他顿时觉得自己和面前这个女子思想上似乎有点隔阂，眨了眨眼，他委婉地提醒她，他还是个单身男人。
“就算出了什么事也用不着你负责。”她一摆手，眼睛笑眯眯，嘴角却向下撇，“你得知道，我是个杀人不留痕迹的杀手，不是外面随叫随到的鸡。”
于是河上只好耸耸肩。他的确没想着把她怎么样。
河上的家很普通，普通得就像一般单身上班族的家。毕竟公寓式的房子就像蜂巢，大家都是工蜂，看起来谁和谁都没什么分别，即便是一个负责采蜜、一个负责采粉。
河上似乎是在冲奶茶，屋里很快弥散起很好闻的味道。沉墨落忍不住会心一笑。这个时代竟然会有人用奶茶来招待客人。等到河上端出奶茶的时候，她几乎迫不及待地从托盘里端起来杯子闻了闻，并很快尝了一口。
甜香温热的液体划过喉咙的感觉很舒服。她眯起眼睛，很享受地喟叹了一声：“很好喝。杯子也很好看。”主人是如此地待客有方，她决定不吝惜自己的赞美。
河上笑了笑：“你喜欢就好。”
她很奇怪他笑容里的歉意，便忍不住问了一句，然而她很快就后悔了自己的冲动。
奶茶的主人看着还端在她手上的杯子，一本正经地给出了这样令她恨不得立刻宰了他的回答：“因为没有客人来拜访过，所以即使晋助不介意在下把它的奶茶和杯子借给你用的，在下也会觉得很抱歉。”
08、
沉墨落总算见到了河上的猫，然后忽然觉得这个男人的品位和大众的差距实在是有点大。
墨紫色的皮毛、翠绿的立瞳，漂亮而高傲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一只极其标准的猫。但是猫的左眼带着一只小小的白色眼罩，耳朵边上还扎着一只蝴蝶结，看起来诡异又可爱。实在是有点破坏整体的形象。
这只猫现在站在河上的肩膀上，侧着头看了看她和她面前的杯子，一甩尾巴转身跳到地板上，头也不回地走回了卧室。
河上歉意地对她笑了笑，立刻追了上去：“晋助，你嫌脏的话在下再去给你买个新的杯子就好了吧……好吧，那罐红茶也再买一盒新的好了，你想要大吉岭还是斯里兰卡……”
她忍不住摔门而出。这算什么，恋猫癖的通病么？那还真是抱歉，比起他的那只猫，她还真是满手血腥，的确脏得很。
09、
沉墨落坐在电脑前打开游戏，恨恨地带着人到处砍杀。
发泄郁闷的方法很多，可是不违法的少之又少。虽然她是个杀手，但是在没有接到任务的时候还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国民。
□□上N的头像亮起，那是她的单线联络者。她们合作杀人，奖金对半分。但是对于N，她几乎完全不了解。多奇怪，她竟然会和这样一个陌生人愉快合作。
N很有礼貌地打了一声招呼。这个她之前都会忽略掉的礼貌这个时候很令她反感。她想起刚才那个男人。
——我今天心情不好，妈的，简直让我想吐。
她总会小心翼翼地掩饰自己偶尔的粗鲁，但是却不是在N的面前，毕竟是隔着网络这虚拟的玩意，她实在是提不起想要掩饰的欲望。
说不定电脑那边那个才是个猥琐的变态呢。
沉墨落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然后寻求N的意见。她们无意中破坏了那个男人的任务，她有点担心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N停顿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真是令人印象深刻的男人，不是么？但是，墨，你竟然会吃一只猫的醋么（微笑）。
她看着屏幕上的这行话，差点搬起椅子砸了电脑。
10、
河上把牛排放进烤箱定好时间以后，回过头招呼自己的爱宠。
“晋助，黑椒鹅肝牛扒和奶油鲜蔬汤怎么样？”洗干净手，河上点起一支烟倚在料理台前，抱起蹲在一旁的猫，用手揉乱它柔顺的毛。黑猫尖叫一声，用力挣脱他的怀抱跳到对面的餐桌上，弓起身子乍着毛对他怒目相视。
河上微微笑了起来。
单调的杀手工作总是需要些调剂的。
这只叫做晋助的猫是他从搭档的死亡现场捡回来的。第一眼在死人堆里见到这只黑猫的时候，他就十分的中意。都说黑色的猫会带来不祥，但是即使再怎样不详，又哪有现实中的他更令人恐惧。
僵持了一阵，黑猫放弃了和他眼对眼互视，懒懒地在餐桌上滚了几滚，又伸了个懒腰，把自己被弄乱的毛整理好，然后跳到料理台上，甩着尾巴把盐罐和鲜虾推到他面前，侧着脑袋喵了一声。
河上无声地大笑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