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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练习生生涯（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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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这一晚，温齐和姜梓阳都没有睡好，前者是被撩得有些失控，在浴室里解决了一下后，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地唾弃自己的自制力低下；后者则是彻夜烦恼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子，花了三个月时间攻略暗恋对象，结果男神对他竟然是老父亲心态。
因为一层没捅破的窗户纸，想岔了的二人在大年初一这天都成功地熬出了熊猫眼。
温齐是个生活作息极为规律的人，窗外天光未亮，钟面上的时针刚刚指向六，虽然一夜都没睡好，但他听到闹钟响起，便毫不犹豫地翻身起床，换好了休闲的长袖长裤，在客房的空地上抖开瑜伽垫，做了一套简单的十分钟瑜伽。舒展开了身体，他将垫子收起，收拾整齐床铺，戴着耳机听着音乐电台，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早点。
豆浆机正欢快地冒着嘟噜嘟噜的蒸煮声响，温齐靠在厨房柜面上打鸡蛋，一抬头，却看见姜梓阳靠着厨房的门框，默不作声地凝视着他。
温齐下意识地低头看手机上的时间，六点半，“今天起得这么早。”
姜梓阳“嗯”了一声，鼻音很重。
温齐见他眼下浅浅的青色，想到昨晚他喝醉酒的模样，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但他还是习惯性地关心道：“没睡好就再去睡一会儿吧，早饭弄好了我再叫你起床。”
“我不想睡了。”换做前段时间的姜梓阳，早就蒙上被子继续睡他的回笼觉了，然而今天的姜梓阳却拒绝了被窝的挽留，听到厨房的动静以后他就麻溜地爬了起来，“师兄，今天开始我帮你一起做早饭吧。”
温齐愕然，“怎么忽然这么勤快？”
为了不让你继续把我当儿子养呗。这句话在心里转了一圈，姜梓阳嘴上却说：“想给师兄减负嘛，这样你还能多出来一点时间录歌练舞，对不对？”
温齐挑了挑眉，对这牵强的理由不置可否，再看看姜梓阳故作坦荡的小模样，心里那种古怪的感觉越来越重，总觉得他好像在不经意间错过了一些重要的细节。
他暂时按下这个想法，说：“想给我减负，那你先把客厅整理了，昨天偷喝酒闹了一场，我特地把客厅留给你收拾。”
一想到昨晚他超常发挥的醉酒演出，姜梓阳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对不起，我第一次喝酒，可能酒量不太好，下次我……”
温齐眼睛一瞪，“没有下次了。”
姜梓阳吐了吐舌头，“知道啦！”
因为封城的关系，今年的大年初一少了鞭炮声和走街串巷的嬉闹声，小区里的家家户户也都闭门不出，要不是小区外还有车喇叭和汽车驶过的声音，姜梓阳时常有种错觉，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座空城了。
吃过早饭，和两处龙记的管理通过电话，确认了滞留在饭店的员工已经全部顺利地进行了登记，因为后厨是公用区域，为了安全考虑，目前的日常三餐就是简单的速食火锅或者速食便当，由酒店管理分发到每家的包房门口。
姜梓阳深知员工滞留饭店内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他又打电话多方了解暂时居留点的情况，希望能尽快把员工转移到正常的居住环境里，毕竟饭店包房里只有简易的睡袋或者地铺，洗手间的使用也很不方便，住一两周还好，时间再长一点就说不准了。
打完电话又上网搜索，姜梓阳把信息整理成文档，发到人事部让他们跟进各方渠道，尽快把员工安置的下一步预案做出来。
财务那里发来信息，说是每日现金流的监控情况尚可，支出都在预算内，关于食材供应商的合同问题，最后采取的方案是继续按照批发价支付购买，然后同一个价格出售给周边社区，尽管买进卖出会亏一笔，但是相比合同的违约赔款，在物流和人力上的亏损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龙记整体的情况还行，至少在这一次危机的冲击下，饭店还在。
姜梓阳不知道上辈子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按他的估计，上辈子沪城的新店合同多半是已经谈成了，龙记可能预支了大量的资金在沪城的项目，导致临城这边的资金跟不上，在他心里，最坏的结果就是龙记在这场危机结束后不得不关闭并出售一些店面。
只是，姜蓓冉上辈子经历的，比他想得要更惨一些。
姜家父母意外感染去世，姜蓓冉当时在美国做交换生，姜梓阳独自在家隔离了三个月，龙记在临城的生意受了重创，员工薪水无法及时支付，沪城的新项目也因为病情关系短期内没有起色，最后草草了之。
这辈子的龙记虽然也担负着重重经济压力，但不至于像上辈子那样濒临倒闭。
员工问题解决了一半、采购合同没问题、预算足够、还能尽力帮助一下周边社区，听完这些好消息，姜梓阳挂了电话，蹭地从地上跳起来，伸了一个懒腰，听着脖子和肩颈响起的喀拉声，他舒爽地叹了口气。
做完这一切，姜梓阳看了一圈四周，发现温齐不在，蹑手蹑脚贴近对方的房门一听，果然隐约能听到歌声。
温齐唱歌很好听。
姜梓阳知道自己吹彩虹屁的能力有待提高，就像别人说香水可以说出如同二八少女的纯真或是如油画般浓墨重彩的香气，而他只能翘起大拇指说出“好闻”二字。
如果真要逼他说出一个子丑寅卯来，可能就是……我师兄的歌声真的太好听了！！！
“昆仑巅/祥云上/天上宫阙/瑰丽堂皇
孩童笑/街市闹/烟火人间/弹指千年
……
他曾共我跨过万水千山/他曾伴我踏进万丈深渊
流水时间/转瞬万年
却无人同我立于高峰/荣华与共
徒留我高楼独坐/饮寒风/忆旧梦
却不如万年初始/携旧友/酿屠苏”
姜梓阳不想打扰他，却忍不住偷偷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他弹着吉他哼着歌。因为隔着门板，歌词的咬字有些模糊，这首歌的曲调他从未听过，像是首新曲。
最后一个字落下，吉他声渐渐低了，姜梓阳还沉浸在那种婉转中略带忧伤的氛围中，保持着贴在门上的姿势怔怔地发呆。
不知里面静了多久，门忽然开了。
姜梓阳毫无准备地随着门往前一扑，径直落进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小朋友，在门口干嘛呢？”温齐扶着他的腰，似笑非笑地低下头看着他。
偷听被当事人现场抓包是件极其尴尬的事情，姜梓阳自然地抓着他的手臂，从他身上爬起来立正，厚着脸皮鼓掌说：“好听！”
温齐捏他鼻子，“觉得好听就直接进来，趴在门上不累吗？”
姜梓阳嘿嘿一笑，“我怕打扰你录歌。”
温齐：“我早都录完了，你还趴在门上半天……我看看，五分钟了。”他录完歌，一回头就看见门缝下的光线被挡住了两块，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某个人光着的脚丫子，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对方有什么动静，他便想开门看看，谁知一开门就撞进来了一个小傻子。
姜梓阳不知道自己居然趴在门上这么久，还被人看了个全程，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没有这么长时间吧，你肯定看错了……”
“我录完十一点零二分，现在已经十一点十分了。”温齐微笑，“我看错了，差不多八分钟。”
“……”两人对视片刻，姜梓阳先转开了视线，别过脸嘀咕，“师兄，你唱歌好听不代表你可以不给我面子。”
温齐看他红透了半张脸，连脖子和领口透出的那一小片皮肤都隐约泛着红，原本逗弄的心思蓦地淡了。他单手握拳轻咳一声，退开半步示意姜梓阳进去，说：“想听就进来听吧，我正好还要再录一遍。”
姜梓阳没发现温齐的窘迫，抬脚走进房间。
温齐刚关上门，一转身便看见小朋友坐在他的床上左顾右盼，一双赤脚在木地板上滑来滑去，无知无觉的模样让他登时觉得胸口升起了一股热气。
“拖鞋穿上，别着凉。”温齐板着脸将自己的拖鞋踢到他附近。
拖鞋离姜梓阳的脚有一小段距离，姜梓阳懒得下床，伸着腿用脚趾将拖鞋一点点勾回脚下，穿上拖鞋后看向温齐，却发现对方双手撑着窗台对着外面的天空，“师兄，你看什么呢？”
在降火，温齐想着，回过头看穿好了鞋的少年，心里那股子燥热像是稍微降了一些……不，倒更像是被压抑进了某个更深的角落。
还能假装若无其事多久？温齐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拳头，将一些想法又按回了内心深处。
他像平时那样温和地笑了起来，“我看看外面天气怎么样。”
第二次录同一首歌，温齐没有用吉他，而是用了电子琴弹了一遍，虽然曲调仍然不变，但曲中的哀意更浓厚了几分，尤其是当他唱到“高楼独坐，饮寒风，忆旧梦”时，那叮咚的琴音如同落在瓦片上的萧瑟雨珠，听得人心中满是伤感。
这一回，姜梓阳听明白了歌词，一群凡人想要得道升仙，历经苦难，从热闹非凡却短暂的人间，到了仙音袅袅却空寂的云端，仙人独坐高楼，享天上佳酿，愿的却是万余年前民间集会上的一盏兔子灯、一串糖葫芦、一碗屠苏酒……他眨了眨酸涩的眼，望着温齐，有些不确定地问：“师兄，你是自己写的歌吗？”
温齐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氛围中，有些沉闷地回答：“对。”
姜梓阳惊奇地眨了眨眼，他发自内心地赞叹道：“真的很好听，师兄，真的特别好听。”
温齐从没有给任何人唱过自己写的歌，这一次唱得还有些紧张，有两处特别的转音都没唱到预期的效果，不过这点小错漏在姜梓阳听来根本不重要，整首歌有故事有意境有感情，再加上温齐自弹自唱，对他来说这首歌完全满分。
姜梓阳觉得自己的彩虹屁吹得不够到位，又说：“我可以单曲循环一整年！”
这下轮到温齐不好意思地捂脸了。
“师兄什么时候开始写歌的？”听温齐弹唱了几首别的原创后，姜梓阳彻底成了自家师兄的死忠粉迷弟，此时，他戴着温齐的耳机，电脑上放着的是温齐之前录的一首小情歌。
半小时之前还说自己根本不会吹彩虹屁，现在这个技能简直不请自来，“我本来以为师兄只是长得好看唱歌好听跳舞帅气，没想到写歌都写得这么厉害。”
“大概三年前吧……”温齐被他亮晶晶的眼神盯着，半晌后慌不择路地跑出房间，“你先听吧，我去做午饭。”
姜梓阳犹豫了一会儿，在继续听歌和帮忙烧饭之间挣扎了片刻，他还是选择跟着去了厨房。
温齐正在择菜，“不是想把那几首都听一下吗？”
“说好要学着帮你做饭的。”姜梓阳挤在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将四季豆的其中一端掰开，顺势挑出那根茎，练习了几次便熟练了，他一边弄一边问：“师兄，你写了那么久的歌，为什么都不发出来？”
温齐沉默了片刻，才说：“现在还不是时候。”
姜梓阳觉得十分可惜，“但是这些原创只有我能听到，真的很可惜。”
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久到姜梓阳觉得温齐或许不会和他深谈这些关于人生追求的事情时，温齐终于开口了，“等我有机会站到一个真正的舞台上吧，有那个机会，我就会唱自己的歌。”
说着，他侧过脸对姜梓阳微微勾起嘴角，说起自己的梦想时，他的眼神清明而坚定。
姜梓阳猝不及防地撞进对方的目光中，他心里一颤，一句话不经大脑思考便说了出来，“那我一定会看你的所有舞台。”
说完，他的脸颊耳朵再一次飞上了一片绯红的霞色。
温齐轻轻地笑了一声，想揉姜梓阳的头，手上却湿哒哒的不好动作，“那我等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