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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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凤刚一回到栖梧宫，听了名唤燎原君的侍卫三言两语，便匆匆离去了。锦觅在一旁听了几句，有些疑惑的问身旁的仙侍：“那个夜神殿下为什么要害凤凰呀？”
那仙侍倒是一副咬牙切齿忠心护主的模样：“天帝至今还未立储君，若是我们殿下有个三长两短，这储君之位，不就是他的了么。”
锦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下觉得，凤凰是个带她上九重天的好人，那想要害凤凰的定是个坏人了，于是附和道：“那他可真坏。”
岳绮罗听那仙侍诛心之言，倒是嗤之以鼻。她不懂什么勾心斗角，只信奉绝对的力量。自古这些高位便是有能者居之，无论用什么手段，输了都是技不如人、不够强大罢了。她心里这样想，却懒得与他们争辩，毕竟与她无关都算是身外之事，听来就像一片羽毛落在心湖，半点涟漪都泛不起来。
仙侍一路上与锦觅聊着天界的风闻，锦觅乐得听这些，忙给他捧场，那仙侍便说得更起劲了。岳绮罗脸上露出一副不耐的神色，她真是嫌他们吵闹。尤其是这栖梧宫里，仙侍众多，来来往往的，闹得她心里烦闷。
岳绮罗索性停下步伐，对那仙侍道：“这栖梧宫可有清净之处？”
仙侍正说得火热，忽被一冷语打断，回头见是殿下带回来的冰山美人，心下的厌恶倒是散了不少，可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我们殿下一向受宠，这栖梧宫本就是繁华地，哪里寻什么清净，若要清净，还是去璇玑宫寻吧！”
岳绮罗眉毛一挑，藏在袖子里的手慢慢聚起红光，露出一个邪气的笑容：“这世上敢这么与我说话的人，如今活着的，倒也不多了。”
那仙侍忽觉遍体生寒，明明对方是个仙子，他却觉得眼见之人仿佛从修罗魔域而来，浑身的阴森气，眼角眉梢弥漫着浓郁的杀气，那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直击灵魂，吓得他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狗仗人势的胆小鼠辈。岳绮罗心里讥讽一声。
锦觅并不知晓岳绮罗的杀意，只当她一向与外人说话都带着冰碴，显得凶巴巴的。可她也没见过她真的杀人，于是跑过来拉住她的手臂摇了摇，撒娇道：“姐姐你别吓他了，你把他吓得都不敢动了。我们安静一些便是，还是先让他领去住处吧，我肚子都饿了。”
岳绮罗不动声色地拂开锦觅贴上来的手臂，她很是讨厌锦觅没心没肺亲近的模样。心念一动，手里的灵力就悄然散去，轻哼了一声：“无能之辈，不配我动手。”
锦觅习惯她总说些高傲又冰冷的话，所以赶忙转过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后，对仙侍道：“你不要介意，我姐姐说话一直这样，她只是喜欢吓吓你，不会真的动手的。”
岳绮罗见她向灵力低微之人解释，便觉得厌烦。她眼里蒙了一层灰暗的阴翳，这几千年，好像是太久没杀过人了，都忘了新鲜的婴儿脑花是什么味道了。等在这天界寻些功法，就去人界看看，杀几个人玩一玩。
仙侍当真被吓住了，未再多言，锦觅也只能收收性子，东瞧瞧西看看，看什么都觉得新鲜不已。一路上倒还算清净，仙侍将她们带到一处宫殿内，便匆匆离去。临行前他还壮着胆子看了岳绮罗一眼，思虑着要不要将此事告与火神殿下。被岳绮罗冷冷地瞥了一眼，就打消了念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是殿下来回来的人，说不定殿下就喜欢这样的......
锦觅是个闲不住的，打了招呼就不知去何处玩了。岳绮罗巴不得清净，也不管她，入了夜锦觅都没有回来，她便自己趁着夜色去天界打探一番。
天界当真很大，各处宫殿琳琅而立，倒叫岳绮罗迷了路。只挑着人少的地方走去，越行遇见的仙子越少，路边影影绰绰的弥散着雾气，更是叫人分辨不出在何方。岳绮罗不恼不怕，一心感受着空中灵力的变化。
忽遇一竹林，天界的绿竹也不似凡间，生得深绿而修长，到底是天界，连竹子都要压人一头的感觉。岳绮罗不屑地扯了扯唇角，这竹子似知她所想，无风而动，沙沙地响了起来，一竹响，万竹随之，吵得厉害。
岳绮罗脚下生风，行得飞快，待出了这竹林，入眼便是一片银河浩渺。岸边有一棵参天的古树，垂下万缕银色的丝绦，将暗夜都映得明亮起来。眼前河水玉带一般地流淌着，闪着蓝莹莹的光，河水里一条银龙尾轻轻地摇晃着，好似温柔地抚摸着平静的流水。这银龙尾生得纤长，每一片鳞片都精致地生长，尾巴的弧度恰到好处，还显出几分圆润俏皮。
她原来在人界听说过龙，却从没见过，如今一见倒叫她眼前一亮。静静地看了会儿龙尾，她才发现这龙尾的上半身是个男仙。这仙人一身素白色的宽袍缓带，用手撑在额前闭目养神。离得有些远了，看不清全貌，可一身的仙风道骨，带着皓夜的清寒之气，与杳杳天河很是相配。
岳绮罗忽然觉得很有意思，她收起阴森森的姿态，换上一副天真可爱地神情。活脱脱便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娇俏少女，她轻轻摸了摸辫子，满是稚气地笑了起来。她最擅长的便是装作不谙世事的少女模样，不知有多少人被这无害的模样骗得神魂颠倒。她满意地眨眨眼，迈着小巧的步子轻盈明快地走过天桥。
刚一走近那白衣衫的男仙，就有一只鹿形的仙兽向岳绮罗一跃而来。岳绮罗的眉间下意识露出些狠戾，捏了个诀，扬手便要要了这畜生的性命。可还未出手，只听得一句：“魇兽，不得无礼！”那仙鹿就停在她面前几分，绕了个圈落在了男仙的身旁。
这人训诫仙兽的语气温温糯糯的，如环佩清朗。听得岳绮罗心里很是舒服，于是一散眉间戾气，又成了来时那样的天真少女。后退了一步，小手拍了拍胸口，殷红的唇瓣轻轻呼出一口气，装出受了惊吓的样子。
那男仙已经上岸，一挥衣袖隐去了龙尾。他见魇兽冲撞，忙用灵力将魇兽召回。这才看见眼前的来人，这一见，原先道歉的话就梗在了喉咙里。
他面前的小仙子，神色间满是惊惶，好看的眉眼皱得紧紧的。面容不知是因惊吓而有些失色，还是她天生就生得这样白，一身浓烈的红衣，衬得她更是瓷白。她眼睛又圆又大地盯着魇兽，深黑色的瞳仁里泛着点点湿润，樱桃那样大小的唇微微张着，露出一点白净的虎牙。身量娇小，弱不禁风似的，显然吓狠了，让人心里忍不住地怜惜起来。他回过神，忙向那小仙子行了一礼：“失礼了。仙子可有事？”
岳绮罗觉得眼前这人长得煞是好看。比无心那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要好看上无数倍，而且人也温文有礼的，让她提起了几分兴趣。于是面上继续伪装着，她整了整神色，试探地向前一步，咬了咬下唇，定睛望着他，软糯糯地问道：“你......是龙？”
男仙显然愣了愣，心下有些凄惶。嘴里淡淡地发苦，原来这小仙子并不是被魇兽吓到，而是被他露出的丑陋原型吓到了么？他知这天界从未有人正眼看他，他也觉得自己自小面目可憎，可还是忍不住地失落起来。他垂了眼眸，勉强露出一点笑意：“是。”
那小仙子眼睛晶亮晶亮的，一眨不眨打量了他几眼，夸奖道：“真看不出来你是龙。你的龙尾可真是好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看。”
他蓦然听得夸奖，惊讶之余心里又盈满了欢喜。原来她觉得自己的真身好看，千万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夸奖他。他心里的尘埃在这一瞬间拂了去，眼角眉梢都沾染上真心地笑意，他到底拘礼，还有几分羞赫，只是浅浅地一笑：“小仙表字润玉，不知仙子如何称呼？”
润玉。
这名字也比无心这种直白浅薄的名字好听多了。
润玉不仅身姿样貌同他名字无二，连声音都珠圆玉润的温和，“称呼”二字尾音更是流云般绵软，岳绮罗对他更是满意。她没了张显宗，身边是缺了点什么。这个人看着这般好，修为似乎也不弱。若是能让他心甘情愿地跟着自己自然是好，若是不能，她便将他制成傀儡好了。反正是仙身，倒也能长长久久的跟着她了。
想到这里岳绮罗甜甜一笑，似春日之花在眼前盛开，她小脸一扬，清清脆脆地道：“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
这般理直气壮的无礼，润玉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觉得她神神秘秘地俏皮，于是又报以一笑。魇兽在一旁呜呜地叫着，它分明在那一瞬间看见了这女妖怪的杀心，现在她又装得楚楚可怜来骗润玉，真是气煞它了！可惜它口不能言，只能哼哼唧唧地抱怨着。
润玉望了魇兽一眼，用眼神示意它安静些。魇兽差点一口气哽过去，恹恹地趴在地上。润玉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复才开口：“已是深夜了，不知仙子来此地何事？”
岳绮罗歪过头，抿了抿唇，作一副思考状。她该怎么说？说自己是来偷寻术法的？术法没偷到还迷了路？她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了润玉身上。这人容颜气度，都是一等一的好。岳绮罗喜欢美的东西，却不喜欢完美到没有一点瑕疵的东西。
润玉一身清寒，身上的气息清白，连衣衫都白得干干净净。岳绮罗又想到自己，手上不知道多少杀业，沾染的鲜血比这天河不知如何。她看润玉，也就不自在起来。他是将来要跟着她的人，怎么能这样一身出尘的仙气？可她现在又不能做什么。于是坏心思地想起今天丹朱送她的那根红线。
她思维跳脱，早就忘了润玉问她什么，从袖子里拿出那一根红绳递给润玉：“你这一身一点颜色没有，真是素淡。我喜欢红，可我的衣服你穿不了。这根红绳送你，你要戴在身上。”
润玉颔首，轻轻从她手中接过。仔细一看，竟是月下仙人用的姻缘红线，忍不住心中一动，将那红绳握在手中。他眼里也越发地亮了，岳绮罗命令似的语气并没有让他感到不适，反而倒是有种被人牵挂的错觉。他喉间微动，缓缓道：“多谢仙子，润玉定会好好保管。”
岳绮罗见他收下，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眯了眯眼睛，轻快道：“我走了。”
润玉心中忽然生出些不舍来，可他面上还是温润地行礼：“仙子慢走。”
岳绮罗也不回礼，转身就迈着小巧的步子往回走。润玉站在原地注视着她，手里的姻缘红线微微发烫，烫得他心里都跟着温热起来。这千万年冰冷清寒的心，忽的被这一抹鲜艳的红色挑起，一些从未体会过的情感在心底深处弥漫着，生根发芽。似是温暖，又似欢喜，又有些捉不住摸不透的怅然。那小仙子一句“你的龙尾可真是好看”，闯乱了他的心湖，却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就走了。
岳绮罗走了几步，忽然回过身，问他：“润玉，你可知道栖梧宫怎么走？”
她唤他，润玉，不是夜神，不是殿下，而是润玉。是叫着他这个人，而不是附属而来的称谓。
栖梧宫？他时常去旭凤那里走动，怎么不知栖梧宫里有这样一位仙子。润玉带着那么一点私心问道：“仙子可是迷了路？不如在下送你回去。”
岳绮罗很爽快地拒绝了他：“不必了，你告诉我方位就好。”
润玉心下有些细碎的失落，还是细致地将方位告知了她。这下她是真的离去了，即便那样鲜亮的红，钻入参天的绿竹林深处，还是被尽数遮掩了去，连背影都望不到。润玉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魇兽不满地咬了咬他衣袍的下摆。他才弯下身，摸了摸魇兽的角：“好了，我去找昴日星君交接，你若不耐，便先回璇玑宫吧。”
魇兽用角轻轻地拱了拱润玉的手，发泄了一下不满，便一跃向着璇玑宫的方位走了。
润玉摇了摇头，这魇兽的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坏。待到魇兽的身影不见，他才摸出那根红绳，犹豫了一阵，轻轻地系在了左手手腕上。唇边露出笑意来。
他忍不住去想，这一生孤寂惯了，是不是如今，也能隐隐有所期盼呢？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