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刑树》蛇梨

6、第六章

　　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看着扎克多眼里满是讽刺的神色，有些不解，扎克多一向不是计较的男人，而且当初算是他亲手赶小露丝走的。

　　“其实拼命赶你走的人才最希望你留下。”多年以后的伊登曾这么推测过。

　　扎克多的爱情伴随着扎克多家族的没落而结束了，但是扎克多的激情从来没有结束。

　　就在给小黛丝家送药和棉花的那天晚上，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没有在那里多做停留，嘱咐了小黛丝了几句，就离开了。

　　他想去海边散散心，扎克多这个样子，俨然已经不是合适的倾诉对象。通过扎克多家族的事情，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更不再敢相信外人。

　　这么久心里憋的那些事情击得他五脏六腑生疼生疼的。

　　扎克多夫人刚刚离世之后，扎克多和伊登还有他的兄弟们都被抓去赎罪了，一直没有回来。
　　等到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前去祭拜的时候，发现扎克多夫人的尸体已经腐烂的发臭了，他只好
　　偷偷在墓地挖了个四四方方的坑，并且亲手给扎克多夫人做了棺椁。

　　一个人的下葬，十分冷清，却也劳累，再加上还要架木屋，这段时间的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身心俱疲。

　　还是海边好，当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来到海边的时候，他更加确定自己是瓦尔达的后代了。
　　看着一望无际却又波涛汹涌的大海，所有压力都随着海风越飘越远。

　　天幕连着潮汐，海面上波光浮动，也倒映着月亮的一举一动。

　　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在这个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沙滩上走着，手里拎着自己曾偷偷藏起来的蛇酒，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海面似乎有了什么变化。

　　那个自己熟悉的海面什么时候多了块礁石出来？

　　仔细一看，视线模糊又清晰，那并不是一块礁石，而是一个人，那人似乎正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动作站着，半个身子都扭曲了。

　　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顾不上那么多，放下手里的蛇酒，在浅滩上跑了几步，一下子扎进了海里。

　　快要入冬的海水冰凉冰凉的，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刚游起来的时候肌肉不收控制的颤抖，还呛了几口水。

　　一个浪打来，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水性这么好的人也迷失了方向，四处寻找刚才看见的人。
　　原来那并不是一个奇怪的扭曲的人体，而是一块不大的礁石上面坐着个男人，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加速游过去，发现男人竟然是伊登。

　　伊登也很吃惊地看着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两人一个在水里，一个在礁石上，静静地看着对方。

　　“你怎么在这儿？”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攀住礁石问伊登。
　　伊登一边拉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上去，一边答道，“我逃出来的，我不想在那里再呆下去了。”

　　“你可以回来的，去我家，我架了木屋，一直在等你和扎克多回来的”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脱下衣服，拧干水分。

　　一个浪花从远处拍来，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和伊登同时望向远方，伊登开口道：“我想回北美了。”

　　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把衣服摔在礁石上，自己走到礁石的边缘，张开双臂吹着海风：“可是瓦尔达人要明年才能回来呢”

　　伊登也学着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的样子走到边缘张开双臂，说道：“我想游回北美去。”

　　“你在开玩笑吗？”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差点双脚没站稳摔进水里，“船只都要走上半年，你怎么可能游得过去，说不定还有大鲨鱼啊呜一口”

　　伊登学着鲨鱼的样子支了支牙齿，露出一副凶狠的表情，“是这样吗”然后捋了捋自己的头发说道：“其实我向来很勇敢”

　　“这可不是勇不勇敢的事儿”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清楚地知道最近伊登受的苦，也知道人越是在痛苦的时候越思念故乡的温馨，扎达是他的故乡，但不是伊登的。

　　伊登看着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的眼睛，突然做出一副挑衅的表情，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只看见伊登脱了上衣纵身一跃。

　　平静的海面划开一个裂缝很快又再次愈合，一瞬间就吞掉了伊登，“喂回来！”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喊道。

　　这时候海上起了风，浪花又卷了起来，海面的深蓝色被洁白的浪花分割开，层次分明。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紧紧地盯着远处。

　　一只手从远处的海面伸出来，接着是一个脑袋，头顶被打湿的头发在月光的照耀下像镜子一样。

　　“嘿，我在这儿！叶夫，带你回北美玩啊？”伊登喊道。
　　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似乎被伊登唤醒了内心的猛兽，他也想尽情的在水中游到疲惫，像小时候那样，脑子里什么也不用想。

　　“咚”得一声再次打破平静，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飞速向伊登的位置游过去，凡是他经过的地方，浪花都不得不避让。

　　在水中的伊登像游鱼一般，修长而洁白的双腿就像人鱼的尾巴，从海下看见的天空是浅蓝色的，伊登的身体就像在发出萤火一般的光芒。

　　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是游泳的好手，却怎么也跟不上伊登，“你怎么游得这么好？”他露出脑袋问伊登。

　　“我就住在海边啊”伊登也露出脑袋，偷偷说了一句“其实我不是小瓦尔….”

　　“什么？”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被一个浪拍到水下去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不是扎克多.瓦尔的孩子”伊登大声喊道，“我是他邻居家的孩子！”
　　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有些吃惊得不知所措，差点又被浪花拍下去，只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伊登游得更远了。

　　费了好一会功夫这场追逐战才告一段落，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最终丢人得被伊登脱上岸。不得不说他练出的可以搬起巨石的肌肉在水中的作用并不大。

　　“你刚刚在水里说你不是扎克多家族的孩子。”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走到岸上，大口吞咽着蛇酒。

　　伊登倚靠着他也坐了下来，“他死了，没有人发现，我父母去跟随海商去亚洲了，他对我很照顾。”

　　“那你为什么来扎达”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还是不解。
　　伊登的脚陷在沙子里还没有来得及拔出去，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转头回答他，“我说因为好奇你信吗？”

　　“我很好奇瓦尔为什么不害怕死人，甚至在没有食物的时候还会煮熟落难渔夫的尸体。我还好奇，北美的外面有什么，世界是否像科学家说的那样是圆的。”伊登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害怕死人，我也不怕，因为人死了灵魂就会离开身体，那么身体就和鸡肉，猪肉，又有什么区别呢？”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像当初伊登给他讲科学家一样，给伊登讲扎达的观念和文化。

　　“人死了一定会有灵魂吗？”伊登不解的问。

　　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说道“我们没有科学家，所以我也不知道，只是我小时候在扎达见过一些老人的灵魂，他们有的坐在树枝上，有的在沼泽里搬着一大块石头”

　　“哈哈”伊登笑了起来，“你没有在做梦？”

　　叶夫里斯特.瓦尔赫兹正说得起兴，却被伊登打断了，他也不恼，看向伊登。

　　在水里泡过一段时间的伊登十分好看，工地染的尘土都被海水洗去了，其实仔细看，伊登和扎克多瓦尔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为什么没有人怀疑过呢？是因为先入为主被告知他是扎克多瓦尔的孩子了吗？还是什么原因呢？

　　月光下伊登的下颚角非常好看，鼻子也高高的，眼窝很深邃，皮肤也没有扎达人小麦色的质感，是那种没有血色的白，似乎是常年泡在水下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