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风流》苍轼_伯殳

49、第四十九章

　　（四十九）多情自古空相予，三生之约负负负【因为会稽之事殊要，除了子高你，我谁也不信】

　　萧潥阳一向在仆随面前嚣张惯了，怎能咽下这口气，眼见她快发作，环翠上前道，

　　“哪来的野丫头敢在娘娘面前放肆？！”

　　韩彩袭笑了，她是陈蒨亲封的郡主，位同御妹，倒没见过哪宫娘娘对自己敢这般跋扈。

　　环翠见自己的话未能骇住韩彩袭，不由有些不快，却又不敢在萧潥阳面前发作。

　　“本宫且问你，你是哪宫娘娘？”

　　教使嬷嬷正要回话，却被萧潥阳伸手挡住，“中殿娘娘。”

　　闻得萧潥阳如是说，其后的随从不由愕然。

　　本来路过花园的陈蒨打算上前，见是二人口头争执又不好牵涉女人间的琐碎事，

　　是以打算离去，可听见萧潥阳这句话，却是眉头一皱。

　　原来这便是那女人之所求。

　　旋即又听得韩彩袭戏谑道，“诶，我倒是未曾听闻这后宫何时有了中殿。”

　　这话便是诛心之言直戳萧潥阳心尖。

　　萧潥阳大嚎一声，“除了本宫，还有谁能做这后宫之主！”

　　“圣上，可是要—”上前制止一下才好。

　　陈蒨摇了摇头，抬臂止住洪宝儿。

　　好戏才刚刚开始。

　　环翠见萧潥阳发怒，暗忖若不给面前的野丫头一点教训，她家娘娘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你这野丫头！”环翠抬手正要扇韩彩袭，却见韩彩袭敏捷一躲，反手回敬与她一巴掌。

　　韩彩袭得意地笑着，环翠一手捂脸，一手指着韩彩袭，嘴巴哆嗦着，却怔得半句话也道不出。

　　敢打她的人，萧潥阳脸色一沉，紧攥拳头，缓步上前，看着韩彩袭的一脸得意便伸手一挥。

　　韩彩袭猝不及防地挨了一巴掌，霎时眼泪盈满眼眶，她捂着脸，难以置信。

　　其身后仆从，亦是感到不可思议。

　　“哪来的贱婢竟敢朝我们郡主动手！”

　　“贱婢！你敢打本宫！”

　　“好个无礼奴婢，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连郡主也敢打，才真真是胆大包天之徒！”

　　两边人霎时间乱作一团，互相殴打起来。

　　韩子高接到诏令时正好准备沐浴，闻见韩彩袭出事，便又匆匆穿上常服，入宫觐见。

　　临近重云殿，他便缓了缓步子，调整呼吸，心下暗自想着进殿后当如何为之。

　　“圣上。韩大人到了。”洪宝儿低眉。

　　“去择几件贡品给贤妃送去，该怎么说，相信你该知道。”

　　洪宝儿点头离去。

　　陈蒨伸出右手揉了揉腮，放下才拿起的奏折，起身走下台阶，负手而立，等着某人。

　　见韩子高慢慢出现在眼际，陈蒨强忍住某种冲动，故意挂上一副阴沉的脸色。

　　韩子高弗敢抬首看他，他要为韩彩袭脱罪，自然得压低姿态。

　　“圣上万安，别来无恙。”言毕，韩子高伸手掀开衣摆，重重跪下。

　　好个别来无恙！

　　哼！

　　陈蒨磨了磨牙，不吭声。

　　等了半晌，陈蒨都未出声，韩子高只得言道，

　　“臣妹年少无知，冲撞与贤妃娘娘，是臣管教不严之过也。还请圣上能看在她少不更事的份上网开一面。”

　　陈蒨挑了挑眉，嘴角才上扬便被强制拉下，他还不能得意，

　　“子高莫不是以为朕对你恩宠着，不问青红皂白便会一味偏袒？”

　　韩子高按在地面的手不由一抖，“臣，不敢。臣愿替妹承之。”

　　是啊，他怎么敢如此以为？一切不过是痴心妄想。

　　他对自己的爱也好，看重也罢，却只是帝王权术。

　　陈蒨眸色一黯，“不敢么。”似太息一般的轻叹，饱含无奈。

　　“从未敢之！”

　　陈蒨抬手按了按额，“子高，与我这般便不累耶？”

　　“圣上身为帝王，臣只是臣，君臣之礼不可废。”

　　陈蒨的耐心快被韩子高消磨殆尽。

　　很好。

　　陈蒨点腰低下身子，半蹲在韩子高面前，伸出手，抬起他的下巴，

　　“那么，朕命令你，”陈蒨目光灼灼，望进韩子高波澜不惊的眸子，印出自己的碎影，忽觉一丝心疼。

　　唇角一勾，他续言道，“回到之前对朕的态度，唤朕子华。”

　　没等韩子高拒绝，陈蒨横来一句，“那么，那丫头的事，朕也能使之一笔勾销。如何？”

　　如何？

　　他韩子高本来一无所有，因为眼前这个男人拥有了爱，拥有了官位，他的一切都是他给的。

　　自己除了顺从，又能如何？

　　明明知道信不得，爱不得，恨不得，可还是未能管住自己的心。

　　所以注定在这个男人面前永无翻身。始终，一败涂地。

　　叹了口气，韩子高眼中起了波澜，“我且问你，当初彩袭出走之事你为何不告知与我？”

　　“当时正是多事之秋，且那丫头出走之事我尚未知晓来龙去脉，自然不敢告知与你。”

　　“不敢告知与我？我会冲动到不顾大局？”

　　“会。你为了她便会！”

　　韩子高闪了闪睫毛，“我再问你，你明知会稽当时与你势同水火，却仍叫我前去，是何用意？”

　　“子高真正关心的是第二个疑惑吧？”陈蒨弯唇，嘴角噙笑。

　　韩子高闻此一窘，“你要娶公主便娶，我非但不会相阻，甚至还会助佑与你，但你—”

　　“不是！”陈蒨阻断韩子高的话，“其实不然。”

　　韩子高挺起腰，“若不是为娶公主支开我，那又是为何？”

　　“那时，我确有拉拢萧询之心，并非故意利用你投石问路或是为萧潥阳之事支开你。”

　　韩子高默然，等着陈蒨的进一步解释。

　　却听陈蒨继续幽然道，“只因为会稽之事殊要，除了子高你，我谁也不信。”

　　遑论这话存着几分真，韩子高自是相信了。他需要这份相信，不然会支撑不下去。

　　在这段感情上，他自知中毒太深，无药可解，也无需解药。

　　韩子高挺直身子，伸手搂住陈蒨的肩，此间无言胜有言。

　　这便是答案。

　　陈蒨会过意，亦是伸手搂住韩子高，将其从冰凉的地面捞起。

　　“韩子高这条命是你的，无论你如何待我，我此生都任你驱驰，绝无二意！”

　　陈蒨闭上眼，盖住满眶雾气，“子高，我立你为后吧。”

　　韩子高并未生气，却是笑了，“我无意名分，况且，”

　　韩子高推了推陈蒨，弯臂捧住陈蒨的脸，仰头轻轻触了一下，

　　“从古迄今，焉有男子为后？切莫教人贻笑大方，令子孙万世鄙持笑柄。”

　　“子高，我很认真。”

　　“我亦是认真言之。子华是要君临天下的帝王，定然是万古流芳，岂能留下污点？”

　　“我不愿委屈你。”

　　“这一辈子能守护着你，我韩子高便不会觉着委屈！”

　　陈蒨哭了，他像是孩子般埋首在韩子高的肩窝。

　　这个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