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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十七)君即为磐石,我便做蒲苇【公主之情深,我也不禁恻恻,望子华好自为之】

      “没用的东西!”陈蒨狠狠着力,踢向正守卫公主的士兵。

      潥阳听见外面训喝,不由忍着胸闷低咳,由着丫鬟婆子搀扶着自己向外探去。

      却见两个守卫被紧紧缚住,身上已是鞭痕累累,隐隐有血色沁出,看得人不免脊背生寒。

      “陈将军!”潥阳费力疾呼,“陈将军手下留情!”

      闻言,拱了拱手,陈蒨颔首道,“公主,”

      “他们究竟是犯了何事,竟要受此责罚?”

      “所谓军令如山,敢不从者,自然要好好调教!”

      潥阳微微一怔,望着眼前这个男子,忽然觉得有些肃然,

      “但是,他们已经快支持不住了,将军若是—”

      “公主怀有仁心,但若军中也这般,士兵人人皆有不得已,岂非都可以各行其是?”

      潥阳苦笑着摆了摆头,“将军言之有理!”

      言毕,她往回走,陈蒨招呼道,“继续打,直至刑满!”

      吩咐完毕,他随着潥阳往回走。

      知道后有来者,潥阳屏退了丫鬟、婆子,交手俯在腹前,止步叹焉,

      “将军,我父王病重垂危,恐京中有变,我要回宫了!”蓦然开口,只觉胸口郁滞,有些苦涩。

      陈蒨拱了拱手,“公主保重!圣上天之骄子,自然与天同寿。”

      没有听到想象中的惜别之言,却是这样的礼貌性言语,潥阳嘴角不禁扬起一抹苦笑,

      “看来将军的确不喜欢我呢!”

      “公主抬爱,臣受之有愧!”说着,陈蒨闭了眼,下了决心,颇有种:你若以同床之事威胁,我便宁死也不屈的架势。

      再次叹了口气,“我想知道理由,”顿了顿,潥阳抱紧了双臂,“将军莫非是嫌弃本宫已是寡妇之身?”

      闻言一怔,陈蒨睁眼,望着面前几步开外的背影,“臣、配不上!”

      “哈!”尖锐的笑声爆出,潥阳狰狞着脸,陈蒨自然未曾看见她的脸色,只听其声音,不觉有些森然。

      兴许自己连自己都听出这话的确有些讽刺,陈蒨索性直言道,

      “臣,心中已有喜欢之人!”

      慢慢抬头,转身望向陈蒨,潥阳眼中已经含泪,“是谁?”

      “恕臣不能相告!”

      潥阳踉跄着晃了步子,“她比本宫还好吗?”

      虽然这么说的确有些伤人,况且,身侧还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但若不想纠缠不清,便也只有断了她的念想,

      “微臣只中意他!”陈蒨略带愧疚的点了点头。

      见潥阳紧紧咬着唇,陈蒨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旋即拱手道,“若无他事,臣请告退!”

      望着陈蒨离去的背影,潥阳眼神骤冷,她喃喃自语道,“没有谁可以夺走你!没有谁可以!”

      他只能是她的!潥阳颤着唇,轻声呢喃着,“你要什么本宫都能给你!”哪怕是父王的江山!

      “公主之情深,我也不禁恻恻,望子华好自为之!”韩子高拱手遥遥一拘。

      陈蒨重重吸了一口气,挑眉望向他,“子高就这么希望我跟公主在一起?”

      微微一怔,韩子高扯了扯唇,“如果真能结成秦晋之好,侯爷的危机也就能迎刃而解。”

      “本帅是在问你!”陈蒨起了身,缓缓踱步走向韩子高,“你当真希望如此吗?”

      “既是能使子华获利,我自然这般希冀。”言毕,韩子高颔首垂目,掩去了眼中的落寞。

      “可我不想!”陈蒨重重擒住韩子高的下巴,微微一抬,使之同自己对视。

      韩子高竟也不挣扎,无神的双眼,毫无悲喜,波澜不惊。

      “子华何必折磨自己?”挑了挑眉,韩子高死盯着陈蒨。

      “莫非子高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大的魅力?”陈蒨忽的邪惑一笑,续言道,

      “哈!本帅只是不想与不爱之人相守一生,并非是为了你!”

      眼角有些酸涩,韩子高的心重重一抽,还是会心痛,虽然已经拒绝,可是,还是会痛!

      “子高谨记君言,恒诚念之!”言毕,韩子高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陈蒨闻言,旋即松开手,转身负手而立道,“知道就好,本帅的好幕僚—”

      “我想护送公主回京!”

      闻言,回身望了眼韩子高,陈蒨皱了皱眉,

      “莫非,子高还担心她会横死在途中不成?!”

      本意是拒绝提议、反对的话,脱口而出时,入耳却显得既无理又绝情的薄情话语。

      “不过是示诚而已,顺便看看侯府的情况。”

      闻此,静默须臾,点了点头,陈蒨摸了摸鼻子,“那本帅便找几个人一同随行!”

      “不用了,现下兵员不足,你还是留着自己—”

      “本帅是怕你那几招三脚猫功夫不但上不得台面还会危及到公主!”

      刻意刻薄的话才吐出,陈蒨有些后悔,话说多了最多只是失言,可若话说重了就会寒心。

      闻言,扯出一丝苦笑,韩子高灼灼目光扫向说话人,

      “子华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当真当我韩子高是绣花枕头!”

      “莫非不是?”一句反唇相讥,陈蒨唇畔噙笑。

      一时被噎住,韩子高索性缄口,摇了摇头,旋即请退而去。

      公主返京,营中自是要好生践行一番。

      即便粮草不足,陈蒨仍是仔细操办了一场饯别宴,宴席上,觥筹交错,几个将领亦是难得的酣畅起来。

      “将军足智多谋,公主阔怀大义,实乃我萧梁之大幸!”齐云卓端起酒碗,遥遥一拘,

      “末将敬将!”言毕,他挥了挥手臂,仰头一饮而尽,酒过穿肠,齐云卓大手一抹沾满酒液的络腮胡,大笑着盘腿而坐。

      陈蒨回以一笑,也端起酒碗,侧身对着正堂上、正襟危坐的潥阳道,“下官敬公主酒,一为公主大义,二为公主胆略!”

      言毕,陈蒨也一饮而尽,斜睨了韩子高、周文育一干人,众人便识趣地纷纷恭维起潥阳来。

      萧潥阳挑眉,抿了抿唇,端起酒,浅抿后,旋即放下,“潥阳不过高堂危坐之辈,没有庙堂之外、诸将的热血拼杀,

      何来这萧氏之天下?潥阳在此谢过这些忠诚不矢的将士!”

      言毕,便索性豪气一饮,然后重重掷下空碗。

      大家都被这场景震惊住,将士们无不义愤填膺,

      “属下愿为萧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公主高义,属下愿为我大梁鞍马驱驰!”

      “公主厚德,属下、属下感激涕零,不胜感奋!”

      说着说着,居然有下级将士激动地低泣起来,潥阳见此,心头掠过一丝得意,

      果然如父王说的那般,对这些莽夫,你只要肯假意低头、放下身段的虚与委蛇一番,他们便是你的忠犬!

      酒过三巡,萧潥阳显得有些不胜酒力,便抬了抬柔荑,唤来侍婢,甫一稳住,她笑对众将,

      “潥阳一介女子,酒力绵薄,还望诸位爱将莫要介怀,潥阳就先回寝帐,诸位可要继续啊,只管尽兴而去!”

      陈蒨见此,便略微颔首,唤来侍卫,“带几队人,护送公主!”

      见侍卫领命而去,陈蒨酒劲渐缓,视线逡巡一番,见诸将却是正沉湎兴头,他便索性放下酒碗,把目光若有若无的投向韩子高。

      韩子高似有所觉,本就觉得帐内气氛昂然鼓噪,便辞了周文育的对饮相邀,退出营帐。

      陈蒨见状,安抚一番众人后,亦是尾随而去。

      早知后有来人,韩子高抱胸偏头斜靠在树干上。

      “公主还真是不简单。”淡然的一句,韩子高眯眼叹气,若是陈蒨能得此人相助,何愁天下不可得?!

      可是,为何心头就是觉着堵得慌?为何就是有私心不希望陈蒨和她走到一起?

      沉寂半晌,陈蒨终是忍不住道,“帝王之家,孰能单纯透彻?”

      紧了紧抱胸,韩子高轻声问道,“那、子华可是会和她在一起?”

      话一出口,韩子高蓦然懊恼,却是覆水难收,便叹了口气、默然。

      “如若,欲得这天下,公主倒是不错的助力!”陈蒨转身望向远处,平心而论,他还是很赏识这个有胆有谋的女子,然而,

      也只是赏识,这既无关倾慕,也无关风月!况且—

      他陈子华还未曾想过要揽这天下尽入彀中,他只想,这一辈子,守好叔父的天下,然后,一生之中,觅一知己,厮守到老。

      “子华—”韩子高分明听见心中呐喊,可是,理智告诉他,有些事,注定要埋藏心底;有些人,只能错过。

      “恩?”陈蒨闻言,转头望向韩子高。

      抑制住欲念,韩子高放下手,捏紧襟带,睁了眼,“我此去否吉尚不得知,你—”

      眼眶微为酸痛,韩子高忍了忍不知为何势要渗落的泪,“你当好好保重自己!”

      看着韩子高单薄的背影,陈蒨提步上前,低头望着韩子高的后肩,鼻头微酸,

      他多想把眼前人拥在怀中,狠狠疼惜!他多想!他多想与这人白首不相离!

      然而,他也恨!恨这人却如何都不肯给他一个机会!他多恨!

      每思及此,陈蒨都是心头抽痛,隐下泣血。

      狠心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韩子高!”

      隐下眸中雾气,韩子高嘴角扯出一丝笑,转头望向陈蒨,落在陈蒨眼中,他这笑当真如悲泣一般使得他见犹怜。

      “子华可还有要事交待?侯爷那里可要带话?”

      摇了摇头,陈蒨低眉,他的叔父,是这世间难得的雄才,运筹帷幄,又何须他来操持。

      见此,韩子高颤了颤眼睑,便沉默的望着地上两人的投影,还真如两人的相识相交,重重叠叠,纠缠不清。

      韩子高扯了扯唇角,不禁溢出一丝苦笑。

      陈蒨吸了吸鼻头,忽的一把拥住韩子高,没等韩子高拒绝,便扣紧了他的双肩。

      身体不由自主的僵硬,俄顷,韩子高却忽又喜极,不禁放松紧绷的身躯,

      他分明听见了陈蒨的誓言,那字字句句,那样的真实,以至之后的很多年都没能忘却那一刻的感动。

      “韩子高!你要好好活着回来,我陈子华会用这一生护得你喜乐安康,白首不相离!病苦不予弃!

      不管你愿或不愿,到那时,我都不再放手,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你接受我!”

      值得了。

      这一生。

      韩子高缓缓抬起双臂,回搂住陈蒨的腰背,“君即为磐石,我便做蒲苇。蒲苇虽柔嬗,惟为君罹患。”

      一行清泪滚落,韩子高知道自己这一生,愿为这个男人结草衔环、鞠躬尽瘁以谋得他鹏程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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